但既然说了是实验的地方,那么做实验的地方也就还是这个地方。
贾琏让人研究水泥的做法,这些人一边做实验一边继续思索,所以如今庄子的路上,满是这些人做实验的结果,只是质量不大一样。
但看着这些平平整整的地上,贾琏惊奇的同时又觉得实在不容易。
毕竟自己能够记得的东西实在有限,但这些人凭借自己留下的只言片语,竟然就能够作出这样的成果,实在令人敬佩。
而对于这些道路最有切身感受的,倒不是骑在马上的贾琏,而是坐在马车内的女眷们。
这时候的马车轮子外头包的是一层铁皮,耐磨的同时,却是并不防震,所以其实这也是贾琏不喜欢坐马车的原因。
就算是如贾府这样的人家,家里的马车已经竭尽奢华,但坐在上面因为路况的原因,还是十分颠簸。
但这里一到庄子,虽说地上的路因为实验关系依旧有些凹凸不平的意思,但不管是相较于泥泞道路还是碎石道路,这里的路已经十分平坦,马车内甚至感受不到颠簸。
秦可卿等人此前也不过是听贾琏说过这样一嘴,晓得有人在研究什么水泥,到现在看到成品,却是惊艳无比。
“这可真好,要是每条路都这个样子,又快又舒服,去哪儿也方便许多。”
下马车踏在地上,秦可卿朝贾琏轻笑。
“这算什么,这个东西除了能够铺路,便是修建房屋也十分牢靠,而且造价不贵,老百姓也用得起。”
水泥的原材料算不得贵,至少在贾琏看来,比起木材还是要便宜许多。贾琏虽说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自问也不是什么黑心商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提价。
水泥这个当初设想的就是全权交给家里女眷打点,他也并不准备出手。
女人多是非,齿舌都有打架的时候,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分散分散注意力,这样也不至于什么后院失火。
贾赦等人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温泉庄子贾琏也回去看了朝,贾宝玉等人还在,城内不知道情况如何贾政竟是根本就没有派人出来寻人。
“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面色凝重,贾赦刚到就皱眉将贾琏叫进书房。
“这次你林姑父没来,但是让我给你带了封信,也是他让我们出城的,这次城里闹天花,我看没那么简单。”
一边说一边从袖子掏出信封,贾赦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
贾琏等人是从早上出发的,天花事件爆发基本也是前后脚的关系,不过是因为要送信儿到宫中,所以费了点儿时间。
而也正是这个时间点儿,林如海找到贾赦,告诉他城内怕是要出事儿,让他尽快带着人出城避避风头,而林黛玉也不许回去。
贾赦这话说得突兀,贾琏闻言一愣,疑惑的打开信封,瞳孔瞬间放大。
“你们走的时候宫里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看完将信揉成一团,贾琏语气有些急促。
信是林如海亲笔,只是信上的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天花的源头不是举人巷,而是宫里,是皇帝!
而林如海之所以让贾赦尽快出城,也是想要借贾赦的手给贾琏递消息。
宫里皇帝如今感染天花病重,而太子却并不在京中。
这次和亲的事情因为吴家是退而求其次的次,是被朝中之人硬逼着皇帝安排的,所以皇帝心中对吴家人并不如何放心。
是以虽说名义上是吴家领兵,但暗地里却是让太子去一趟平安洲,将王子腾召回来。
所以这会儿太子估计正在平安洲的途中,而一旦沾染天花,皇帝的身体本身就不好,这就代表时日无多。
皇帝驾崩储君不在宫中,这将带来什么隐患,皇帝比谁都清楚。
而更恐怖的是,即便皇帝已经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但忠顺王似乎已经有些察觉,所以干脆接着举人巷的事情封城。
而原本封城说的是不许进出,在皇帝的安排下,变成了许出不许进。
所以这次天花事件说是天灾,倒不如说是人祸,毕竟怎么就这么巧,宫里皇帝得了天花,这城一下就有这么多人得了。
这些事情贾赦并不知情,信中也提到为了保证消息的封闭度,让贾琏看了信就马上毁掉。
林如海现在已经进宫,宫里皇帝暂且安全,只是消息传递不出去,林如海的意思,让贾琏借着避祸的名头,火速前往平安洲,让太子直接从平安洲带兵马上京。
事情到这种程度,就已经不仅仅是信函,而是命令了。而这一行去,忠顺王若果真是要生事,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给太子通风报信。
所以虽然看起来不过只是传个话儿而已,却是莫大风险。
而且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贾家选位了。
所以若是贾琏没有及时给太子报信。并将人紧急带回宫中,那忠顺王上位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而且不仅于此,若是忠顺王登基,贾府和忠顺王府的矛盾可以说是已经人尽皆知,那将来吴家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现在贾琏需要做的,就是在将自家人安排妥当的情况下,尽快去追赶太子。
平安洲到京都距离算不得远,来回一天一夜的时间,但这说的是马不停蹄的情况。
太子是仪仗过去,走的时候正大光明,给出的理由是给郡主(贾探春)挑选合适的护卫,不过暗地,还另外让王子腾领一队人马跟在吴大仁后面以做接应。
不曾想这才刚出发,后脚跟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却如您所料,这京中要有大事,你们就在这儿带着,我要去趟平安洲,这期间若是有人前来打探,就说我依旧在庄子里,只是要么病了要么串门子,只是不许暴露我的行踪。”
晓得事情怕是大发,贾琏一点不敢马虎。
贾赦从林如海让他出城的时候就觉察事情不同寻常,此时闻言也知道事态严重,并不问详由。
如今大观园那头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事情太多太杂,贾琏一时也想不起来和红楼还有什么关联,只是依旧让旺儿在铁槛寺等着,另外再让秦可卿看顾着温泉庄子。
“我这里刚才也看到天上信号,是千户召集所有龙骑蔚的信号。”
尹善治朝正准备让他作陪去平安洲的贾琏开口,眉头微皱。
虽说两人因为迎春的事情心里有些隔阂,但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
当初贾琏送尹善治去武举,为的就是在军中也能够做到消息灵通,此时出了这等大事,龙骑蔚又是这般行事,也实在诡异。
要知道如今城门紧锁,已经有了只许出不许进的命令,龙骑蔚作为皇家御用侍卫,和禁卫军带刀侍卫虽然同出一门,但因为里头大多京城纨绔,所以并不如前面两个受重用。
要知道忠顺王可是掌管了龙骑蔚十几年,这个点儿招入宫中,要说里头没有猫腻,贾琏是不信的。
不想打草惊蛇,已经有了信号,贾琏是带不走尹善治的了,他需要尹善治进去打探,事情到底已经到了怎么一个地步。
当然了,若是忠顺王那个小瘪三想要谋杀生父夺取皇位,那还是赶紧跑,毕竟只是凭借一人之力,想要战胜一群人,基本已经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时候就应该跑得越远越好。
这也是贾琏嘱咐尹善治的话,什么大义不大义的,贾琏觉得在小命面前,一点儿都在不重要。
所以快马加鞭,最后贾琏是直接带着兴儿和尹浩一起。
尹浩自小跟着尹善治,武功套路那也不是盖的,只是因着两个人长相问题,所以看起来比较着急,但那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如今也不知道太子的行程,只是初步估计应当已经快到了,毕竟不比贾琏他们马不停歇的赶路,他们这些人吃吃喝喝玩玩儿的走,实际每日还真就行不了多久。
所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路风餐雨宿,终于在离平安洲大约二三里路的时候,双方人马相见。
“留步!”
人还未到声先闻,一路狂奔,随着越来越近,贾琏直接带人冲到太子銮驾面前。
“盐部右侍郎贾琏,有事启奏殿下!”
根本来不及墨迹,贾琏直接开诚布公的开口,就是希望能够多争取点时间,然后带着人一路尽快赶回去。
“嗯?”
太子并没有骑马,听到传话一愣,随即打开帘子。
太子和贾琏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不可能因为太子少傅和贾琏聊得投机,所以连带着对贾琏也有几分待见,每逢见了总能说上几句,不过都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倒还不如北静王,因为之前的事件,所以贾琏对北静王态度平平,但人家每逢见了,总是一副熟捻亲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关系多好。
虽然不知道北静王到底想干嘛,但贾琏暂时不想卷入这储君之争中,所以每次都尽量让自己周到不失礼貌,但是又保持距离。
太子将贾琏唤到马车下,贾琏和兴儿等人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是一直马不停蹄的,只路上遇到驿站马上换马,所以此时就是一副满眼通红,胡子拉碴的样子。
“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敏锐的察觉怕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太子眉头微皱。
贾琏是盐部右侍郎,最近又是正在风头,这般样子追上他,看来事情不小。
假设给贾琏的信里除了给贾琏的信,另外还有口谕给太子,所以当即来不及解释,贾琏直接凑到太子跟前。
“回禀太子殿下,是皇上差臣快马加鞭,秘密追您回去,如今京中爆发天花,城中戒备森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说到最后一句口气加重,贾琏不露声色的悄悄往周围看了一眼。
明白的话这种情况下贾琏没法儿说,人多眼杂,贾琏怕隔墙有耳。
好在太子是个明白人,见状眸子微闪。
“即是如此,本宫见你也累了,便上来和本宫说说话。”
直接将人召上銮架,太子又禀退左右。
“出什么事儿了。”
毋庸置疑,太子看着贾琏。
这幅样子,这般举动,心里已经沉了一半。
嘶哑着声音,忍受股间一阵阵撕裂的疼痛,贾琏也顾不得君臣尊卑,直接上前一步,悄声开口。
“皇上得了天花,忠顺王将京城封了起来,人人不得进,但龙骑蔚却召人集合,如今朝野众大臣行进不得自如,臣机缘巧合得以出城,林大人特遣臣追赶太子,传皇上口谕,请太子前往平安洲,直接带领一队军队进京主持大局!”
眼里露出疲惫,贾琏身形有些摇晃。
太累了,一天一夜的事情,路上除了吃喝拉撒,一点没耽搁,他从出发到现在,就没合过眼。
之所以这样,其实也和忠顺王有关。
虽说贾琏并不想参与这些皇子的斗争,但阴差阳错,贾琏和忠顺王不说死对头,但因为此前那些事,忠顺王对贾琏的厌恶却是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所以虽然在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贾琏不会主动去阻止,但像现在这种,能够让他不能得逞,贾琏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若果真让忠顺王上位,那根本不用想其他,贾琏立马收拾包袱闪人,天高皇帝远,带着家人直接逃国外。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太子还是被贾琏的话吓了一跳,没控制住一把将贾琏领子提起,太子压低声音厉喝。
“父皇得了天花?!”
皇帝身体不好他一直是知道的,因为皇帝从来没想瞒过他。
京中政事早在很久的时候,皇帝就已经让他全权处理,不过早朝的时候主持下大局。
虽说太子也想过万一哪天皇帝驾鹤西去,他们众兄弟会不会争个鱼死网破。
但如今这么毫无准备的,他走之前还好好的皇帝就得了天花,却是让他始料未及的心慌。
跟前太子不同,他从前并不如何受皇帝待见,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
只是当初前太子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他的父皇其实并不愿意她们这些人这样做,所以三番四次求情。
而每次都是不提政事,只论亲情。
每次他表现出来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刻板的样子,不过也是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