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艾感激的看向李家鹏:“那就太谢谢你了,夜色现在这样子,我告诉特务处的人不要再来了,来了也没什么起色,李探长如果方便的话,到时候正好接我们回家。”
“方便方便,夫人太客气了,李某随叫随到。”李家鹏在女人面前,风度翩翩。
和姚艾约好再见面时间后,李家鹏直接回到警察局。
他在送柳学成回办公室后,曾经得到柳学成的授意,全城缉拿追杀他的凶手。
行动开始之前,他必须要向严乔中汇报,征得局长的同意。
“局座,你没事吧?”李家鹏关心的问了一句。
发生枪击事件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局座的面,虚情假意的关心也要有。
肥大屁股坐在皮椅内,悠闲晃荡着的严乔中脸色红润,精神焕发,根本不可能有事。
“他们到底得罪谁了?啊,走到哪里都被追杀,真是不可思议。”严乔中拍着桌子,气愤填膺。
什么叫得罪谁了?
李家鹏敏锐察觉到,局座大人话里话外,似乎向着杀手。
“局座,柳副市长叫卑职代为转达他对局座的谢意。”李家鹏谦虚的说。
就算他舍己保护柳学成,他还是警察局的人,代表的是警察局,功劳完全归功严乔中管教有方。
“好说好说,对了,柳副市长有什么训示?”严乔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于情于理,他应该亲自去柳副市长办公室谢罪。
虽然俱乐部是警备司令部的地盘,洛邑的治安有他一半责任。
“柳副市长非常震怒,责令卑职向局座报告后,全城缉拿凶手。”李家鹏转达柳学成的意思。
“缉拿凶手?应该,胆敢刺杀柳副市长的人,该死!”严乔中使劲拍响桌子。
“你有线索么?”他继续问。
那天,他们几个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种混乱场合,谁留在那里谁是傻瓜。
事后,调查科、警察局、警备司令部分别通过自己的渠道暗中打听,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杜宽,手腕铁血的封锁了一切。
严乔中和何昌国在这起事件中,因为分别有李家鹏和杜宽参加现场处置,并不着急。
所谓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辛劳,再厉害的板子也打不到他们的屁股上。
“目前没有,卑职想先从军火入手,这次的枪手很不简单,竟然带这一挺机关枪,幸亏被人打死了,否则我们没人能活着回来。”李家鹏边说边皱眉。
“机关枪?”严乔中出乎意外的语气低沉。
他似乎在想什么。
“局座。”李家鹏叫了一声。
严乔中没有反应。
“局座。”李家鹏叫出第二声。
严乔中依然没有回答。
有情况。
李家鹏索性默不作声,等着严乔中先开口。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一个坐着思考,一个站着观察。
半晌,严乔中抬起头问:“你准备怎么查?”
“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枪,卑职准备把手下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去查枪战后失踪的人口,一部分把洛邑城内的黑道排查一下,看看近期有没有军火交易,希望能从这两个方面找到一些线索。”李家鹏按照事先计划的,等着从杜宽那里放出风声之后,再加紧自己的行动。
“好,不过,先等等,我马上去柳副市长办公室,把行动方案先向他报告一下,征得他的同意后再开始。”严乔中根本不介意行动是否进行,他需要的是一个应付柳学成的举动。
再过一周,洛邑市政府要员的任职将发生大规模调整。
根据尚未公开的消息,柳学成位居落选名单之列。
而他严乔中在老同学吴增华的力荐在,有很大希望接替柳学成的职务。
这种敏感而关键时刻,稳住柳学成,不让他闹腾是最最重要的。
“是,卑职先回办公室,等候局座命令。”李家鹏不问缘由,一脸忠诚,唯局座之命是从。
严乔中点点头,满意李家鹏的作为。
只可惜,他本来想让李家鹏接任局长宝座,可惜吴增华的一个亲戚需要这个位置,他只能委屈李家鹏继续留在探长的位置上,再干几年了。
严乔中在李家鹏离开后,先后给吴增华和何昌国打了一个电话,把李家鹏的计划和自己要去柳学成办公室的打算说了一遍。
“老严,我也去,咱们一个小时后在他办公室门前汇合。TNND,那群王八羔子,在哪儿杀人不好,非要在劳资的地盘动手,害的劳资受牵连。”何昌国在电话里膈应的骂。
洛邑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俱乐部挂在他的名下,在俱乐部里出事,一切责任怎么算也得算在他头上。
他和严乔中一样从小道消息得知柳学成干不长了,但是只要人家一天在台上,该装的还要装,该给的面子还要给,当了那么久的副市长,柳学成也不是没有三亲四友的,过河拆桥的事要等委任状下达后再干。
“报告!”门外传来杜宽的声音。
何昌国放下电话,回应道:“进来。”
他对杜宽以前不太了解,只知道是军法处石处长的心腹,不知道走通的什么关系,短短几年蹦跶到了宪兵队长的位置上,让他不敢小觑。
“怎么样?”杜宽来得正好,何昌国准备去柳学成办公室前,最需要见到的人就是他。
“副司令,卑职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杜宽很紧张。
“什么事?”何昌国比杜宽更紧张。
他怕连累自己。
“副司令,卑职现在查不清楚到底是哪方面传出来的消息,据说有人抓到一个枪手,那个枪手严刑拷打之后似乎招供了,听过这起枪击事件和鬼子有关。”杜宽模糊的报告。
这种说辞,是他、李家鹏和张裴沣串通好的,不清楚哪方面的最大好处是可以随便传播消息,随意糊弄、吓唬任意一方。
“那个枪手呢?”何昌国追问。
“听说放了,好像瞎了一只眼,不过卑职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杜宽煞有介事的说谎。
“为什么放了?”何昌国脱口而出。
“副司令,这种叛徒,换成我我也放了,留着没用。”杜宽的话带有强烈的鄙视。
“有道理,有道理。”何昌国嘴上附和,心里暗骂:“到底是谁抓的人,特么的这么歹毒,还不如直接弄死呢。”
“副司令,俱乐部那边卑职已经整顿好了,这两天就可以开业,不过,当时因为特务处、警察局都有人在场,他们可能还会进行调查。”这句话,他在给李家鹏的行动留下活口。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正好要去柳副市长办公室,你的情报很及时,我顺便把这些向他汇报一下。”何昌国吩咐。
“是。”杜宽立正敬礼之后,出了何昌国办公室。
他站在原地没动。
隔着房门,杜宽隐约听见何昌国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
他微微一笑,李家鹏的预测估计可以实现了。
一个小时后,严乔中和何昌国在柳学成办公室外会面。
按照属地管理原则,严乔中跟柳学成的关系更近一点。
两人进了副市长办公室后,严乔中先开的口。
他把李家鹏对他说的话又在柳学成面前说了一遍。
期间,他故意加重了自己居中发挥的作用,虽然他的真实想法,这些是纯属锦上添花的扯淡做法,但他和何昌国的想法和做法,却是完全一致的。
“严局长的意思就是现在还没目标,但是马上开始全城搜查,缉拿凶手对不对?”柳学成面无表情的问。
“或许他知道自己就要从这里滚蛋了?这样最好,连应付他都不用应付了。”严乔中心中暗想。
“这个嘛,柳副市长,我这里倒是有些最新情报。”何昌国有点趾高气扬了。
比起严乔中的什么也没有,他只要有一点实质性的情报,就能高人一头。
男人之间的比较,事关尊严、面子。
“什么?”柳学成手指敲着桌面,好奇心很强。
这时的他不仅关心谁想杀他,更关系谁对他更忠诚,对他的事情更上心。
何昌国在严乔中的瞠目中把自己从杜宽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他和严乔中一样,夸大了自己的作用和本事。
这种好事,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值得炫耀。
严乔中有点着急,他冲着柳学成请求:“柳副市长,用用您的电话,我即刻命令警察局的人手缉拿那名枪手。”
“现在?”何昌国惊呆了。
他出来之前虽然打电话告诉了董志海,但他万万没想到严乔中对一个即将滚蛋的人还这么在乎,在乎到立刻派人的地步。
柳学成伸手向外推出办公桌上的电话。
他有把握,这个电话是李家鹏接住。
他也愿意这个电话李家鹏能接住。
“喂,家鹏,你立刻带人全城搜捕一个眼睛瞎了的男人,对,据说是个鬼子,要快,马上出动,对,刺杀柳副市长的枪手,必须给我抓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见没!”严乔中当着柳学成的面,很尽职,很积极,很严厉。
“是,卑职马上行动。”李家鹏在电话那头回答。
等到严乔中的电话,他可以名正言顺出动去抓人。
“小余,叫着孔岩,咱们三个出去。”李家鹏要在鸠山后面跟踪他,把断了线索接上。
严乔中放下电话,回到自己座位上,目不斜视。
这个时候和何昌国没必要较劲,只要有吴增华,何昌国不敢跟他过不去。
“咚咚咚。”柳学成办公室屋门外响了三声敲门声后,卞汉光从外面推门进来:“柳副市长,有客人来了。”
“那个,我们就告辞了。”何昌国和严乔中借机站起来告辞。
再坐下去,他们难受,两人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多说也无益。
“不送。”柳学成似乎察觉出两个人的异样,态度同样冷淡下来,他甚至没有站起来相送。
何昌国和严乔中高傲的往外走,在两人即将出门时,正好和走进来的客人面对面相遇。
“张四少。”
走进来的人大大出乎两人意料,是张裴沣。
何昌国和严乔中愣在原地,谁也没有带头往外走。
这个节点,张裴沣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了,”背后传来柳学成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既不是受宠若惊那种,也不是冷冰冰的,倒像是朋友,亦或是同事。
能和张裴沣攀上朋友或同事的关系,难道柳学成丢官的事是空穴来风?
“四少爷来了,正好,我们准备去拜访呢,在柳副市长办公室见到了。”严乔中冲着何昌国挤眼。
何昌国立即附和:“对对对,看来我们今天这趟来巧了。”
他们两个说完话,很自觉地转过身体,看样子不准备走了。
“柳市长,忙呢?”张裴沣没有搭理主动讨好他的两个人,继续朝里面走。
柳市长?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立刻压在何昌国和严乔中的心头。
张裴沣叫人从来不带副字呢?还是他得到什么消息了?
两只苍蝇不是盯到臭鸡蛋,而是号住香饽饽了,赖着他们也要赖一会,看看张裴沣的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你们不走么?不是和他谈完了么。”张裴沣说话没留面子。
“四公子,最近时局动荡,我们兄弟正好在你面前讨教讨教。”两人一左一后坐在张裴沣的沙发两边上,撵也撵不走了。
“哼,”张裴沣轻笑一声:“柳副市长这里高朋满座,等到你那天干不动了,没人来了,会不会落寞呢?”
什么?又变成副市长了,还干不动?落寞?
何昌国和严乔中的心脏随着张裴沣的话语起伏不定,两人哭笑不得,大眼瞪小眼,尴尬的坐在那里,泥胎一般。
柳学成叹了一口气,说到:“四公子,我是真的不想干了,太累,生命还没保障,听说夜处长至今昏迷不醒,可惜啊,否则我准备退下来后跟他一起好好在广发商贸公司里大干一场,多挣点钱,换成金条,比什么都稳妥。”
何昌国和严乔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柳学成自己都说不干了,肯定他听到什么风声了。
“说得对,柳市长。”张裴沣笑着回答。
又变成柳市长了。
何昌国和严乔中顿时觉得屁股下面冒出很多钢针,扎的屁股生疼。
此外,更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