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还是给我父母打了电话。
而我跟刘军刚也已经一个月没有说过话了,我们还调开了座位,我又成了于阳的同桌。
我不知道班主任有没有给刘军刚的父母打过电话,但那次月考之后,他没有再去网吧,也没有再跟崔破天有什么来往,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话也变得少了。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辛跃,你成绩落得太多了,我找你父母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他们沟通一下你下一步学习的情况。”
“老师,我已经不上网了,不玩游戏了。”我神情恍惚地说。
“是,可是你看你现在的状态,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我的意思是不行,你就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
“休养?”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班主任,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嗯,我跟学校领导也汇报过你的情况了,刘军刚那边我也跟他的父母沟通过,看看他最近的表现如何,如果也跟你一样,那他也要回去调整一下再来,马上高三了,你们这样下去能成吗?”
“不不不,班主任,我没什么事,我不要回家休养,你看我现在不旷课,不迟到,也不上网吧,你就让我留在学校吧。”我说着说着眼泪尽然不自觉得流下来:“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唉。”班主任叹口气:“那看你父母怎么决定吧,他们应该快到了,如果他们决定不带你回去休养,那你就继续呆在这里吧。”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我恍若隔世。
我不想跟父母回去,那样还不如杀了我,回去那不是休养,那是毫无休止的批判和永无境头的斗争。可是我怎样才能躲得过被押回去休养的结果呢?
于是我想到了躲,可我还不能躲到暗处,我要躲到明处,我得了解他们在干什么好随时应对他们。
思来想去,我躲到了教职公宿舍楼顶层楼道的一个厨房隔间,不知道这是哪位老师临时搭建的厨房,正好周围被封了起来,留了一个玻璃窗,半个窗户还用纸箱子片挡住了,这里正冲着整个校园,视野特别好。
我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和我父母着急找我的样子。他们从办公室区域找到教室,从教室找到图书馆,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
我在那里看着他们上上下下的跑着、不停地打听着,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明明是我自己混蛋,现在却要他们来承受这份痛苦,我真是恨极了我自己。
可我不能露面,更不能跟他们回去,因为我没有得病,跟他们回去我会被同学们嘲笑,会被他们误以为我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以后我还怎么返回学校上学?我已经改了,就算成绩一时半会儿上不去,可我的想法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样子。我想靠我自己证明,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不想走到休养这一步。
父母最后有些精疲力尽地走出了校园,我看他们没再返回来才悄悄地离开教职工楼,到校园里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我妈的手机号。
“辛跃,是你吗?”我妈激动地说。
“妈,是我。”
“你在哪啊臭小子,你吓死我们了,你干嘛躲着我们不见?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我妈边说边哭,弄得我也泪流不止。
“妈,我不想回去休养,我又没什么病,干嘛要回去休养呢,你们放心吧,我现在不逃课不上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听讲,真的。”
“你别骗我们,有啥过不去的你就跟妈说,实在不想上了我们就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上,没事,妈不怪你啊。”
“嗯,我真没事妈,你们回去吧,等下个大礼拜放假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我怕我妈他们还是会返回来找我,于是我去了操场。
我找了一个比较隐避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操场上欢声笑语的同学们,我尽然有点羡慕他们,是啊,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而我本来也应该是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过着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可我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就算我现在重新回归到这种生活中来,也不是以前那种味道了。
我一直在操场待到很晚,饭也没有吃,看着同学们渐渐离开操场,看着天渐渐黑了,天着星星渐渐害羞的露出天际,我才起身孤伶伶地走回校园。
教学楼灯火通明,大家都开始晚自习了,我打算直接回住的地方,收拾一下,该搬回学校住了,因为这里才是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我偷偷抹把眼泪,转身准备离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国军、王彬洋、于阳、杨霞站在了我身后,看到他们,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就是哭了,情不自禁。
老冯过来抱了抱我,他说:“没事,都能挺过去,你回来了就好。”
“班长,不用怕,你还有我们呢,从今以后我们给你补课,跟你一起进步。”于阳有些激动地说。
“嗯,嗯。”我哭的更加厉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一个大男生会站在校园里,当着女生的面大哭,可哭出来反而没觉得那么丢人了,更多的是释放。
那晚他们四个陪着我旷了晚自习,也许他们是跟老师请了假吧。
他们陪着我去吃了饭,陪着我到网吧退了会员卡,陪着我到住的地方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先搬回宿舍一部分东西,又把我送回住的地方他们才离开。
第二天,我找班主任重新办了入住手续,又用他的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当着班主任的面告诉他们我回学校住了,让他们不用担心我。
这世界上,其实没有别的什么能真正伤害到你,唯一能伤害你的,是你的在意。没有人可以永远无条件的陪伴着你,要知道,下雨天连影子都会缺席。
你会不断的遇见一些人,也会不停地和你一些人说再见,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再回到陌生,从臭味相投到分道扬镳,从相见恨晚到不如不见。就像潘少侠、刘军刚,也许有一天,于阳、杨霞、老冯和老王也会渐行渐远,谁又知道呢?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