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正在洗衣服,潘少侠突然冲过来把我拉回了宿舍,然后从书包中取出《水云涧》递给我。
“我给你买的。”他笑嘻嘻地说。
“给我?”我惊奇地盯着他,而后又问:“多少钱?我给你。”
我说着便擦了手准备掏钱,可潘少侠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送你的,别老这么客气好不好?”
一时间,我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书,好一会儿我才说:“谢谢!”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当我得知潘少侠喜欢看科幻世界的时候,便很慷慨地送了他两期。
这样来回一送,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了,于是我把他当成了生活上的好伙伴,有什么事也叫上他一块儿,心里有事了也便找他谈吐,那段日子,拥抱着友情的我很快乐,几乎快要忘记过去。
可是不久,他便有些变了,我叫他上街他不去,清晨叫他吃饭他也不吃,而且晚上吃凉皮时还老贬贱我,说我班长当得不像,不如他从前的那个班长又会吸烟又会喝酒,而且还上网。
可我什么都不会,至于网络我更是一窍不通。
我知道他是厌烦了学校的生活才表现的如此烦燥,因此我十分容忍,便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写到了日记上。
我没有想到潘少侠会看我日记,但看了做为好朋友也就无妨。
我更没想到他居然看到了我和梅之间的事,为此,他老追着我问梅是谁,不告诉他,他便说我不够意思,可告诉他又怕他嘴不严,给我传的风言风语的。
但我还是告诉了他,因为是好朋友嘛,没什么可隐藏的。
我将梅的故事说给他后天已很晚,可我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梅的影子总在我脑际里盘旋。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我又陷入了回忆。
梅是我补习时认识的女孩,她长的并不漂亮,但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我看女孩子,从来不单看外貌如何,当然,是个男人都喜欢美女,说不喜欢那才叫违心,可是女生如果光长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心灵丑陋不堪的话,我想这也是难以令人接受的。
梅是我们班的音乐委员,初中时课前一支歌,所以每天她都挑一支我们会唱的来活跃气氛。
那时她坐在我的左边,最喜欢唱那首《风中有朵雨作的云》。
一开始我们是不说话的,因为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女孩子不愿和陌生人说话很正常,而我呢正在苦读,所以也没兴趣和女孩子谈话。
不知哪一天早自习,我吃完早饭从食堂回来,因为快要上课了所以走的很急,而她也不知慌张地要去干什么,竟和我撞了个满怀。
我们两个的脸刹时变红,我敢说我的脸一直红了到脖子,当时我匆匆看她一眼便去了座位。
从此班上便议论纷纷,和我关系不错的男生还问我是不是早就背地里下手,暗套芳心。
我说没有,他们便说:没有?没有你们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呀!上课在一块儿不说一句话,两人一对视就脸红红的,说没有,鬼才相信呢!
我知道我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干脆我就不再解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好!明天我就和她说话。”
我和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音乐委员挑歌。”
她看了看我笑着问:“挑什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吞吞吐吐地答:“什么都行,随便吧!”
她挑了首任贤齐的《我是一只鱼》,说为我们的第一句话纪念。
从那天以后,我们便常坐在一起说话,或讨论问题,或谈笑风生。
本来我以这样便可消除了同学们对我的误解,可谁知他们又风声再起地说:“看!这才像小两口嘛!”弄得我进退两难。
渐渐我习惯了他们的调侃也便不再当回事,他们也就平息下来,可我和梅却越走越近了。
有一回我嗓子疼,她便从她家拿来一小瓶治嗓子的粉粒药,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我问她你家开药铺,她说她爸爸是医生,还说这药很管用,吃了保好。
我问她多少钱,她说这药用是买不来的。我也没多想,感觉这是朋友的相互帮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们在一块儿经常打打闹闹,有一回玩石头、剪子、布,她输了,我便说你今天晚自习从你家给我带几块红薯作服输品吧!
本来这只是一句笑话而已,可她却真的拿带来三块,还让我趁热吃。
同学们都说她对我好,我也渐渐有了点儿感觉,因为凭她这么粗鲁、狂傲、爱动爱玩的女孩子突然听人言语,言出必从是很不可能的,可我没有想过要和她谈恋爱,只是心里感激她对我的好。
时间像流水一样,一转眼,三个月便飞逝过去。
九月份时,我们的语文老师结婚,为了表示表示,同学们都送了礼物,我和梅也商量着送礼道贺,可送什么呢?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卖稀罕物品的不多,仅有的一家礼品店也是尘土埃埃的,经过讨论,我们最后选了一对可爱的小瓷鸭和两面镜子。
语文老师很够意思的,他公然把我拉入酒席喝酒,全然不像高中的老师,一个个自以为自己食尽人间烟火,看透了世间凡俗与学生们分的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潘少侠说我不会吸烟喝酒,其实那是装的,我上初一时便什么都会,要不我能去补习?
在酒席上我和大人们猜拳划掌,往日的彬彬学子气全抛到一边,语文老师还不时为我斟酒,夸我海量,师母在一旁只拉语文老师的胳膊,示意着让我少喝点,语文老师这才收手。
可他那帮兄弟却不停手,一直灌得我晕晕忽忽,脚下踩云了才罢休。
从语文老师家出来,师母还为我点上一支烟,我记得很清楚,那晚酒席上她只为我一人点了烟,所以我特高兴。
回来的时候,梅扶着我,说我不应该喝那么多,可我却只是笑。在乡中复读时,我住外面。
学校的宿舍比猪圈还脏,出门进门总得经过尿流满地的厕所,因此我搬了出来,和几个同学合租了一间小屋。
快到我住那儿,她让我回去休息,我却执意要送她回家,她说不用,况且我烂醉如泥,我说我不醉,只是喝的有点头晕。
拗不过我她只好让我送,走到那条黑乎乎的小巷子里时,我忽然抱住她。
人人都说酒后乱性,大概真是如此吧,我抱着她泪流满面,诉说我心里的种种痛苦,告诉她我讨厌上课,讨厌学习,只是被形势所迫,还告诉她我恨父母,恨他们不让我自主选择,她听了只是点头。
我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和一个男人拥抱在一块儿,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激动的。
最后我对她说我知道她对我好,我很感激很感激她,那晚我还做了最蠢的事,就是吻了她,将自己的初吻送给了那个真心对我的她。
这一切也许来的太突然,太没有准备了,处在花季的我们往往都是在冲动之下犯错。
我说不出我那晚到底是冲动还是真心真意思地表白,但有一点那是肯定的,我们初恋了。
我第一次请她吃饭是在一家很小很小的饭店,我们要了两碗方便面,由于受凯哥的影响,吃方便面时总忘不了倒醋,我还很幽默地对梅说我们的爱情就叫醋泡方便面的爱情。
恋爱开始后我们便天天下了晚自习一块儿散步,然后我送她回家,那段日子可以说很浪漫很浪漫,你可以想象得到一把小伞下两人并肩的感觉,那细细的雨丝挥洒着情调,真是情深深雨蒙蒙;你也可以想象得到两个人牵手从月亮下走过,那种眷恋和甜美的幸福会将整个人淹没。
我不能否认我已深深地爱上她。
我曾经对她说过,我是个不愿写情书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我不曾和她传递过一封情书。
我们有话当面说,只有这样才现实、才真实,包围在情书的虚假里,太没意思了。
初恋的美好,谁都不能否认,但初恋的苦涩也是谁都不可避讳的,渐渐地我发现我们有许多不适合,而且对每天的反来覆去的重演也渐渐有了厌倦情绪。
自由自在那叫白天鹅,为情所困那叫丑小鸭。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已不像从前那样用功,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变白天鹅,绝不是再做丑小鸭,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我和梅将毁于一旦。
有个笑话说龟兔赛跑,乌龟要想赢了兔子,就必须先设法让兔子恋爱,看来爱情不只是像人们说的那样崇高,在很多时候它还是个绊脚石,更有甚者会阻碍社会发展,人类进步。
不信你可以想想,如果爱迪生被一个姑娘缠住了,那他还有时间去为一个灯丝做那么多次的实验?还会有今天的这么多的发明?如果牛顿被爱情网住了,他还会为一个苹果去研究地球引力?说不准还埋怨这只苹果搅了他的兴致呢!所以说爱情也没有那么多的完美。
认清了形势,我便找到梅谈话,我对她说我们必须保持清静的头脑,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成功,才会甜美。
我还引用法国司汤达的话教育她说:“单靠热情和诚实,恋爱绝不会美好地成长,要使恋爱结出结果,必须要有智慧。”
最后我直主题,告诉她我们以后不要再来往,一切等中考完上了高中再说。
她很听话,不停地点头。在我心里,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我对她说这样的话,十分不忍,我也看出来她的眼睛已渐渐湿润,满脸的愁容。
后来她让老师把她从我身边调走了,调到了最前面的一排,而且她学习也确实用功起来,直到中考结束她始终没对我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考上了县中,而她去了二中,我们两个天各一方。
想到这里,对梅思念的潮水不禁汹涌而来,于是有种想给她写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