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称他“尸”,因为他是个被用钉子钉穿了头颅却不死的活死。蓝说他是一具被‘走尸’所操控的尸体,可是因为年代过久,所以已不是寻常的‘走尸’所能控制得稳妥的,因而最终控尸不成,那个‘走尸’反而丧命这个‘尸’的手里,之后他从那节车厢里消失,直到几年后回老家探亲,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他的出现。
至今无比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几乎要了狐狸的命,所幸蓝的到来,同铘联手才让他再度消失。转眼已是两三年过去了,几乎已快要忘了他的存,却没想到此时会突然见到他又一次出现眼前,而且离得这样近。
“宝珠?宝珠?”
愣神间听见邵慧敏叫。忙抬头望向她,她看着的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办法回答。因为就刚才挪开眼睛的片刻功夫,当目光再次转向那道窗户时,那地方却黑洞洞什么影都没有了。一时也不知道是否真有那么个出现过,或者仅仅是的错觉,迟疑了下摇摇头,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大概冰激淋吃多了,刚才肚子一下子有点不舒服。”
“是么,要不要紧?”问是这么问,但可以看出她并不确定是否相信的话,因为就低头将冰激淋杯推到一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又回头朝身后和窗外看了两眼。
于是道:“没事。刚才说到有个影家楼下的花园里看,后来怎样了?”
听这么问,她抿了抿嘴唇。似有些犹豫,片刻后慢慢道:“如果说那个是江齐生,会不会认为那是的幻觉?”
“看清楚他的脸了么?”
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是很清楚,那会儿太阳很大,他楼下被阴影挡着,看起来黑糊糊的,但那身衣服……那身衣服是他穿的没错。”
“怎么确定他穿的衣服一定就是丈夫穿的那身?”印象里,男着装总是差不多的,除非特别另类,比如蓝,比如狐狸。而即便是狐狸,他如果不是特别弄得花枝招展的话,穿的衣服也是烂大街的普通,脱下来换给谁穿也不一定认得出来那衣服就是狐狸的。
“因为那身衣服是他火化前亲手给他穿上的,”邵慧敏的回答打消了的疑惑。“有见过谁大伏天穿着全套羊毛绒西装大太阳地下晒的么?”
摇摇头。
她垂下头,脸色苍白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就那个时候的链子被脱水机绞住了,差点勒段了的脖子。而等它被拉断恢复自由后再往楼下看,楼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觉得他复活了?”看着她的神情小心揣测着她的想法。
她摇头:“不,不认为真的可以死而复生。”
这倒也是,如果已经火化了,那么就不可能存死而复生的可能。“那么……幽灵?”
“不知道……但他看起来又是实实的一个,是说……是说不知道幽灵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着的眼睛,好像问:有没有见过?
避开她视线,用勺子轻轻敲了敲杯子:“他消失了,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么。”
“不知道。那是第一次见到江齐生的出现。”
“后来又再次见过他?”
“不止一次。”
“那……后来有没有看清楚过他?”
“没有,一次也没有。说实话,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周围出现过,但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好象家常说的那种第六感一样。”说到这里,也许是感觉到了眼里的困惑,她话音顿了顿。“是不是没有听明白,宝珠?”
确实听得不太明白。既不能确定江齐生是否真的她周围出现过,又能感觉到江齐生的存,这是一种怎样的状况?“……第六感,也就是说,并没有看见他,只是感觉到他?”
“不知道该怎么说。”听这样问,她眼里露出些许烦躁,只耐着性子将这烦躁小心压着,她继续用她细而柔和的嗓音慢慢道:“有次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边上走动,于是睁开眼,结果看到一个床边站着。样子很像江齐生,可是等坐起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了,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听上去和刚才见到‘尸’的状况很相似,这令不自禁朝她身后那道窗外又看了一眼。
“还有一次,开着车走路上,”顺着的目光也朝身后看了两眼,她接着道:“经过路口时原本是要小转弯的,但猜发生了什么?听到有后座上用力拍了下车窗。”
“后车座上没有吧?”
“当然没有。当时把吓慌了,也不知怎的一踩油门就朝前笔直开了过去,都没见到路口对面刚跳的红灯,也因此,几乎和一辆横向过来的公交车撞上,很险,如果当时不是索性加大油门冲过去,必定就同那辆车撞上了。”说到这里轻轻吸了口气,她再次摸了摸脖子上那道伤:“而就那一切发生的同时,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个后座上坐着,身上穿着江齐生那身羊毛绒西装,脸上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看着……”
“然后他也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刚路对面把车停下来,他就不见了。”
轻轻吸了口气,沉默着望着她。
真是很戏剧性的一番谈话,不是么。原本这种被所以为的只有才会碰见的状况,此时被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所碰到,并对谈起。看着她这神情,就如同看到当年刚开始懵懂意识到自己能力的自己一般,这种状况,实是太诡异了。
但她所说的那些,若非被亲眼所见,实不好判断她遇到的究竟是灵异现象,还是她失去丈夫后无法适应一个的生活,而念念不忘所致。
因为经常会见一些煞有其事地对别说自己见到了鬼,但最终的真相基本没有例外,都是自己的臆想所导致的幻觉。有些怀疑邵慧敏就是遇到了这种状况,毕竟通常而言,鬼是不会被常所见的,所以这样的才会如磁石般地吸引它们。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否决,毕竟可能性再小,也是种可能。
于是想了想,问:“所以后来就去找了一些能帮解决这个困惑的了,是吗。”
她点点头:“是的。觉得他跟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次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又很快消失。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也不知道谁能帮,只能每天多的地方待着,晚上开着所有的灯才敢睡觉。那阵子失眠很严重,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江齐生,真奇怪,每次梦见他总是梦到他折磨的那段日子,后来实熬不住了,就去庙里,打算去求个符放身边看看是不是能够让不再碰到那些可怕的事。”
“那求到了么?”
“没有。庙里求符都是买卖,跑了好几家都是这样,丈夫是生意,那种生意的味道隔着多远也能闻得出来。所以想那样的符就算买得再多恐怕也是不管用的。”
她这话说得没错。现不少庙都商业化了,打着佛教的名义行商业之实,因而有些庙里甚至能看到孤魂野鬼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所以说修道修道,修的是心,心若没有修,鬼怪自然是不会怕,纵然把庙修得再华丽,佛的金身塑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堆没有灵性的砖瓦和黄泥而已。
“那怎么办。”于是问。
她沉默了阵,目光转向桌子上她那枚不值钱的同戒指,伸手将它捻起,放光线下转了转:“后来,网上找到间寺庙,很多推荐,说那是间苦庙。里面的和尚都是苦修的,没有任何商业成分,所以灵验得很,于是就找了过去。”
“结果怎么样?”
“结果……进寺庙的时候,被门口的门槛绊倒了。”
“哦?”
“有点奇怪是么,寺庙里的门槛按理说是不太会绊倒的,因为砌得高,高得足够引注意,所以很少有会那地方绊倒。可是当时只觉得头晕了一下,然后就朝里绊了进去,摔的很重,几乎是滚进了大殿里。当时周围那些和尚都看着,很安静。很尴尬地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想给大殿里供奉的菩萨上香,却被和尚阻止了。”
“阻止?为什么?”被庙里的门槛绊倒不奇怪,只奇怪为什么会有阻止香客上香的和尚。
邵慧敏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不说,只是好声好气地劝出了大殿,对说,有缘烧有缘香。很奇怪,问他们难道烧香都要看所谓缘分么?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劝离开。”
“那离开了?”
“没有。他们的反应让觉得很奇怪,所以怎么可能就那样离开。所以,他们离开后,又重新返回寺庙,打算找个年长点的和尚好好问一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想到此行并有碰到能给这个答案的和尚,却碰到了一个高,也就是这个高把这枚戒指给了,说是能帮化解所遭遇的处境。”
“高?是说蓝?”
她微微一怔,然后道:“他姓蓝么?只知道他叫洛林。”
“为什么会信任他?”蓝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街头花枝招展的小混混,以邵慧敏这样的一个,不觉得她会那样轻易地相信蓝这种类型的年轻男。
“因为他一见到就说出了家刚遇到丧事的状况,并非常准确地说出,去世的那个是的丈夫。”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脸上有死气,很重,必然是被新死不久不甘于亡故的怨所缠。他还说,如果没有看错,丈夫头七那晚一定出了某种变故,所以魂魄非但没有返回阴界,反而被束缚了身边,所以总是会碰到一些临近死亡的事,那是怨魂找替身。”
“……是……吗?”结合邵慧敏之前对说的那些关于头七第二天她所见到的东西,的确可能导致她丈夫魂魄滞留间的可能。“所以他就把这个戒指给了?”
“对。他说这东西能够替挡一下。如果别欠了的钱,或者诸如此类的事,它能替将身上所受的怨气转移一部分过去,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她这么说不禁皱了皱眉。
显然蓝没有同她说老实话,或者她没有对说老实话。这戒指的能力没有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说什么转移一部分,弄不好是会要了别性命的。那些不知不觉中被转移到的何其无辜,这是种多么自私的做法。
“那么用它替挡过几回了?”问。
她想了想,摇摇头:“那天酒店时,是第一次机会,当时怕极了,那盏灯就身后,几乎就要被它砸死。”
“那么有没有想过用了这戒指,被转移到的可能会因此而死于非命。”
“……”她脸色一变,咬着嘴唇捏了捏手里的戒指:“想它应该不会那样厉害……”
“看来也许给戒指的那个并未对说出它真实的一面。”
“真实的一面?”目光微微一闪,她抬头望向。“所以,对它很了解?”
微一迟疑,摇头:“只是稍微听说过,因为那个认识,所以比较……”
“所以找没有找错,宝珠。”她如释重负般打断了的话,将戒指重新放到桌上:
“知道能见到鬼魂,从小就能见到。学校时他们嘲笑的东西其实都是真实的,能看到鬼,懂得怎么处置同那些死去见面后的状况,是么,宝珠。”
“……”
“所以告诉该怎么做好吗,宝珠?”
“……告诉什么?”
“知道他现就周围不远的某个地方。同说着过去那些经历的时候,同说起他的时候,他一直都看着们。知道……”
闻言吃了一惊。
下意识抬起头四下一圈扫视,她忽然一把抓住了的手,用力捏着颤声道:“他身后……宝珠……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