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尸地二十七
当然,无论怎么叫,铘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意识到这种冲动行为会给带来怎样麻烦的时候,压着门框的那口橱柜突然哐啷啷一阵响,险些朝身上斜倒了下来。
所幸被及时回过神,它倒落的瞬间跳起身用自己的背把它死死顶住。但随即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它上面又撞了过来,一下又一下,很快令这具虽然老旧但还算结实的粗重家什开始发出一种肢解般的j□j。
试图控制住它,但完全做不到。
寒冷和恐惧让身体抖得厉害,尤其是手和脚,它们仿佛脱离周身神经般让难以感觉到它们的存,那一瞬以为自己是真的要完了,这地方那么小,完全没有躲藏的可能性,也根本没办法逃走,因为的脚所能承受的运动已到了极限。只能心慌意乱地顶着橱柜死撑那里,偏就这时,手掌里那架手机猛地一颤,兀然间发出阵极其嘹亮的铃声。
那一串清脆愉快的音乐几乎令心跳骤然停止。
没等缓过劲来,手却已神使鬼差地第一时间按了接听键,随即听见里头嘶啦声响,好像信号不好似的一阵嘈杂。
这时才突然想起,这地方是根本接受不到手机讯号的。
既然这样,那又怎么可能有电话打进来?意识到这点,顾不得身后橱柜的砰砰震动,匆匆将手机凑到眼前往显示屏上看了看,便见来电显示处赫然一串残缺不全的乱码,虽仍保持接通的状态,但手机内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嘭!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一下撞击。
重得险些将从橱柜前弹了出去,忙转过身用力攀住墙壁站稳身体,随后正要把手机塞进衣袋好腾出手找地方借力,却此时手机里再次嘶啦一阵响,随即,一道苍老而熟悉的话音自机身内慢慢传了出来:
一听到这句话两条腿一下子就软了。
顾不得门板和橱柜被撞的一点点从门框上豁开,跪倒地上一把举起手机用力贴到自己耳朵上,对着里头大叫了一声:
“姥姥?!姥姥是吗姥姥?!”
对方没有应,只是依旧以一种平静到近乎机械的话音,反复念着那一句话: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手机内所传来的这句话,是地藏王菩萨灭定业真言。
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姥姥常会床头念这经文,包括七佛灭罪真言,那些反反复复的字句和韵律,同终日缭绕客堂里的香火味一样,是童年时伴着成长所习惯成自然的一些东西。
姥姥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为念起过,狐狸从来都是对经文嗤之以鼻的,连客堂的香炉也几乎成了摆设,所以久而久之,那些原本如生活里一部分般的熟悉记忆,也就成了陈旧的过往中的一个片段,被不经意间丢脑子的某个角落,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忘却了它们的存。
却没想到会这种地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再次听见。并且更没想到的是,那从手机里将它们念出的苍老而缓慢的声音,明明白白就是姥姥的声音。
姥姥……
自她去世后,任凭拥有一双阴阳眼,任凭见了多少个鬼怪妖孽,都无法再见到她一面的姥姥,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间拨通没有信号的手机,念出这么一句经文来呢……脑子里一片混乱地想着,想得好一阵忘了呼吸都没有任何知觉。
直至突然意识到周围静得仿佛坟墓一样没有一点声音,才惊觉手机内的话音不知几时已经消失了,而原本狠狠撞击门板上那股几乎随时都要将门板和橱柜推到随后从外头闯进来的力道,也似乎随之一起消失了。
只有隐隐一些雨声外头闷闷地响着,带着单调的节奏,一阵又一阵重复得令几乎忽略它的存。
而若非是幻觉,那么雨声里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哭声,很模糊又很难受的哭声,带着一种令窒息般的压抑外头的某处悄悄地抽泣着……
是谁?谁哭?
当时当地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个问题,只将那早已一片死寂的手机紧紧贴耳朵上,然后压低了声音,一遍又一遍对着它问:“姥姥?是吗姥姥?是吗姥姥……”
手机内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于是用力按了下键盘想看看它是否还接通着,但灯光刚刚从屏幕上亮起,突然见到面前那扇堵着门板和橱柜的房门竟敞开了。开了很大一道口子,足够透过它将外面被雨水笼罩的世界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就离门不到一步远的距离,一个矮小又跛着足的影歪歪斜斜地那儿站着。
这真叫大吃一惊。
一时全身都动弹不得,只愣愣看着他,不确定他究竟是还是那些追踪而来的不化尸。他没有不化尸那么干瘪,全身被雨淋得透湿,散发出一股酸腐而腥臭的味道,那股味道显然来自那些正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的黑色的液体,它们不停顺着雨水滑落下来,积他脚下,好大的一滩,并沿着房门敞开的那道口子缓缓流进了室内。
呆看着不知所措间,他嘴里突兀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抽泣。
随即一脚朝里踏了进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面前,弯下腰将脸凑到了手机的灯光处。“宝……宝珠……”他含含糊糊地叫名字。
此时灯灭了,而不会再将它摁亮,因为那瞬间已经清楚看清了他的脸。
“黑子……”
黑子他家仓库里被飞溅的玻璃扎中了后脑勺。
受了那样的伤,断无活着的可能性,可他现偏偏活生生地站了面前。左眼上那块穿透而出的玻璃夜色里闪着幽幽的光,像是告诉,他遇害的那一瞬间并非是的幻觉。而他此时活生生站面前,同样也不是的幻觉。
当时只觉得脑子里乱透了。
先是姥姥的电话,然后是死了又活生生出现眼前,用他那只被玻璃扎成了黑窟窿的眼睛对流着泪的黑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珠……”恍惚间,黑子又叫了一声,并且用手里一团漆黑的东西抹了抹他不断流着黑色眼泪的眼睛。
那团东西是只死猫。脖子长得有点畸形,全身腐烂的黑色死猫。
他将那只猫递到了面前,哭哭啼啼用他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小黑……墓姑子杀了……墓姑子……不是墓姑子……”
话说得如此模糊,以致一时听不明白他究竟想对表达些什么。正要因此而追问,没防备他突然朝后猛退了一步,随后抬起头,对着漫天落下的雨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啊——!!她说全都要死啊——!!早就死了啊!!早就死了啊!!!”
话音未落,他扭头就朝远处狂奔而去,速度快得根本由不得张嘴叫住他。
而脑子里亦是乱糟糟的,乱得像团结不开的绳结。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远处如山岭般起伏的槐树林阴影中,方才缓过了劲,想着他的出现和他所说的模糊不清的话,横竖觉得不对劲,便匆忙起身想要追住他。
但谁知没跑两步,突然砰的声**响,自前方不知哪处兀地射来一枚子弹。
紧贴着脸侧呼啸而过,脸上随即****辣一阵剧痛,惊得一下子呆了原地。就那瞬间突然有自黑暗中猛冲过来,一头将撞倒地,抡起胳膊没头没脑就对着一拳挥了过来,幸此时有蓦地一声惊叫,随后飞快奔来把那的拳头死死抱住,大声道:
“是宝珠!她还活着!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