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明,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升起,广袤的安北草原也刚从晨曦间醒过来,天地间都很是寂静。
借着刚刚透出的光亮看去,整个大地看上去都是一片白色,那是因为夜间天寒而结下的霜,及一些未化光的雪,还有略起的轻雾,吸入鼻间,冰凉冰凉的。
如今已经是快二月中了,节气也将近春分,在长安可以算是较暖和的初春时节了,只是安北一带还是寒冬,虽然这几天天气晴好,但气温还是很低,让人感觉分外的冷,特别是清晨时刻。这样寒冷的冬日清晨,广袤的安北草原上鲜见牧民和其他人。
凡事都有例外,大青山以南,一个山势有些险峻的山谷外侧,却有一大群人出现,近千名骑着战马的士兵在中速奔跑着,寻找地方隐伏,从装束上看,这些人穿着有些怪异,分辨不出属于哪方面的队伍来。
天气虽然冷,但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兵却没感觉到丝毫的寒意,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的神色,他们嘴中哈着白色的气雾,在各自主官的命令下,有序地行进或者集合。
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虽然在寒冷的晨间行进,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喧哗和混乱,所有人马都按各自序列行进或者列队站立,显得井井有条。
“将军,突厥人应该没这么早过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骑者驱马跑到站在高处举着什么东西在看的头领身边,低声地问道。
“桓校尉,令弟兄们下马休息,你部做好警戒,不得懈怠,再派出斥候打探情况!”那名青年主将眼睛离开手中举着的东西,回头命令道。
“是,将军!”桓姓校尉应令策马离去,布置事务去了。
这名青年将领正是刘逸,边上向他报告情况的是属下校尉桓彦范。
从裴行俭那里领了命后,刘逸立即赶回了自己所领那部驻扎的营地,宣布了下面的行动任务,刘逸命令将士们立即起营,每人带足五天的干粮,连夜行动。
刘逸属下的几名校尉一级的主官能力都非常出众,也只是花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马都集合完毕,趁着夜色出营而去,往北急驰而去。
这支队伍千余人,在向导带领下,利用夜间月色,连夜急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行程近百里,天亮前到达这个选定的设伏地点,并抓紧时间休息。
这是一个设伏的极佳地,中间的一个山谷可以通过这座不矮的山,两侧有高高低低的山坡,并不是很陡,非常利于数千人规模的骑兵设伏。
一般每次突厥人来抢粮会从不同方向来,但劫持粮草后,都会从这个山谷回撤的。因运送粮草的车个体较大,从青山以南要返回其大帐所在地,从这个地势最宽广的山谷过,几乎是唯一的选择。翻过这座山往北,东西方向虽然有数条比这个山谷更近的路,但那些都是小路,地势起伏很大,骑兵通过不是问题,但运粮的大车想要通过,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从这个山谷过的话,要么绕远走,在大青山两侧通过,但那样要多跑了几天的路。因此每次突厥人南下抢掠财物或者粮草后,都会从这个山谷过的,这是用我军不少将士的生命,还有数不清粮草的损失换来的情报。
刘逸手中拿着的是望远镜,用这东西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宝贝一样的东西目前也才两件,一件是在裴行俭那里,在裴行俭往安西指挥军事行动的过程中,这个能早一步发现敌情的利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特别是在视野很好的草原地带,望远镜的作用更是大。
刘逸观察了一阵,边上没有异常情况,也马上令所领的军士们分头休息,补充食物和饮水,让人和战马都恢复体力,以使得在接下来的冲杀中有好的体力可以发挥。
等待的时候是难熬的,在后世执行过多次秘密任务的刘逸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命令将士们一定要沉住气,不得有任何异常的动静,违者严惩。
与刘逸部配合行动,将隐藏于运粮车中的张虔勖部则是要在第二天一早才从大营出发,他们押着三百辆运送粮草的大车,由单于都护府方向向所辖的桑乾都督府方面而去。
我军押送粮草,在平时也是很平常的事,不要说如今还是战时。朝廷在上一年派遣萧嗣业所领的大军与突厥人作战,虽然兵败,但还是有大量的军士驻扎在离朔州东北方向约数百里的单于都护府治所内,单于都护府治下几个都督府,还有州县也都有驻军,因驻军人数不少,加上冬天粮草缺乏,需要后方往单于都护府运送粮草,突厥人侦知这情况,也经常派出游骑袭击我运送粮草的队伍,大量的粮草被突厥人抢掠。萧嗣业当初也是因为粮草被突厥人抢掠,致使军心不稳,无法继续北进,又逢大雪,在草原上驻营,也没加防备,被突厥人偷袭,遭到兵败的。
粮草被袭,这是件让人很头疼的事,粮草对于驻守边关的将士来说又是不能少的东西,因此在押送粮草时候,都是派遣了数量不少的军士护送,防备突厥人的抢掠,因我方加强防备,突厥人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了。突厥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每次派出劫粮的人员也多了起来,从开始的几百到现在的上千甚至几千人,因为争夺粮草,两军时常有激战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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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差不多刘逸率军将要抵达目标地方时,张虔勖所领的运送粮草的队伍也踏着晨曦的亮光从大营出发了,他们这次用来“运送”粮草的都是很大的车,每车可以装载好多石粮食和草料,但这次车上主要装载的是草料,却没有多少粮食,每车上最有份量的是五名携带武器的军士,几名军士加起来有六七百斤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草料,这让外人看去每车所载粮草颇多。
每辆车只有一名赶车的军士,另外还有“押送”的近两百名军士。
马车从大营内驶出,往北面而去。
领军的张虔勖也是与其他军士一样躺在粮车内,他心里对这次行动并不是很有底,随着马车的颠簸,张虔勖也是在考虑着万一被突厥人发现破绽,如何做出补救措施,还有如何与埋伏着的刘逸联络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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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以南的草原上,一大队突厥游骑正在快速移动。
“大哥,我们在草原上游荡了三天,一直没有遇上唐军的运粮队伍,看来唐军是知道我们要劫他们的粮草,不敢派兵运粮了!”一名头人装束的突厥人策马来到另一名相似装扮的人身边,大声地说道。
“二弟,我们再往南看看,若真没有遇上转场的牧民,还有唐军的运粮队,那也只能回去交差了!”
这是突厥头人阿史德奉职手下的两名部落头人,兄弟两人,哥哥名唤阿史德元昊,弟弟名唤阿史德那步,兄弟两人的父亲刚死,两人被阿史德奉职委以共同掌管部族事务的事,这次也是奉了阿史德奉职之命,南下抢劫财物,或者是唐军的粮草,只是他们在草原上游荡了数天,只是抢掠了一些牧人的百数匹牛羊,收获不丰,不甘心回去,继续南下,想抢掠唐军的运粮队或者其他转场的牧民,抢夺更多的牲畜财物后,再回去复命。
这兄弟两人还算齐心,在父亲死后也一道掌管所领的部落事务,没有为权力的事出现争斗,主要是兄弟两人年纪相差大的缘故,再因为他们的部落只有万余人,实力弱,自己内部起争斗,很容易被人收拾。
他们这两千余骑在继续南下时,也派出一些游骑侦探附近的情况。
阿史德元昊兄弟视野中,几骑派出去的游骑正快速返回中,领头的一人还在那里大叫着,只是距离远,还有马蹄声音的纷乱嘈杂,听不清在喊什么。
“一定是发现了情况!”阿史德元昊命令所部停了下来,心内很是兴奋。几天无所事事下来,是很枯燥的,他们很想好好地干上一场,抢夺了大量的牲畜财物之类的回去交差,省得在没有什么人烟的草原上游荡。
几骑飞奔到面前,一名派出去打探情况的手下喘着粗气报告道:“头人,前方五里地,发现唐军的运粮车队,共计有两三百车,护卫的唐军只有数百人!”
“好!哈哈哈…”阿史德元昊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自觉这次将要无功而返时候,却送上来这么一大桩买卖,几百大车的唐军粮草,且只有数量不多的军士护卫,自己所领的这两千多名儿郎,一定能轻松地将这部唐军解决的。
“大哥,快下令吧!”年少的阿史德那步一脸的激动。
这是一个嗜血成性的部落,他们都喜欢杀戮,以多杀人评价一个人的勇武,年少的阿史德那步也不例外,希望能在拼杀中表现自己的血性。
“跟着我,往南冲,将唐军的运粮车队截下来!”阿史德元昊抽出弯刀,大声喝道。
多年来屈居于大唐治下,让他们憋着气,上一年多名部落酋长联合反唐,让他们重新找回了自信,虽然刚开始时候被唐军击败,但最终那场胜利让他们对唐军的战斗力产生的轻视,唐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遇到战败就自顾逃命,阿史德元昊相信今日他带着手下儿郎冲过去,押运粮草的唐军士兵也会马上逃跑的。
两千余名突厥人在阿史德元昊兄弟的带领下,挥舞着弯刀,一路怪叫着,在刚刚跑回来的几名游骑的带领下,往发现唐军运粮车队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