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泰文正做在跟李海洋二人坐在后山的一处空地上,李海洋端坐在火堆便打坐,而陈泰文则是一脸痛苦地抱着一只野鸡啃着,时不时地还会被抻的翻一翻白眼。
“我说海洋,这几天我吃鸡都快吃吐了,咱就不能换个别的动物吗?”陈泰文咬了一口肌肉,费力地嚼了几口说道。
李海洋的眼睛三分开七分闭,双目垂帘,头也不抬地说道:“穷文富武,打磨筋骨的时候如果营养跟不上,还不如不练,不然对人身体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如果你以为野味好打,你可以去试试。”
“我又没说不吃,我就是想说换个小动物啊,老吃野鸡,吃的我都快吐了。”陈泰文放下手中的鸡,拍了拍肚子说道。
李海洋听了这话之后睁开了眼睛,仍旧是一副木木的表情,对陈泰文说道:“附近有麂子还有野猪,但是那些动物还得留给别人,我们没有拖家带口,现在到处战乱,如果别的人家能打到一头野猪,那也足够他们支撑一阵子了。”
“额。”
这话说出口,陈泰文的内心“咯噔”了一下,连续的大轰炸后,陈泰文的思想就已经开始转变了,这些时间他会想着为大家做些什么,他会想着锻炼身体,让自己身体强健不去拖累别人。
但是听了李海洋的话后,陈泰文的脸红了,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什么都想着自己,却根本想不到别人,他觉得他的境界跟李海洋完全是两个档次的,甚至都比不上肖青,人家肖青都想着报考航校为国出力,而自己呢?
“谢谢!”陈泰文认真地看着李海洋,真诚地说出了谢谢这两个字,脸上也再没有那份玩世不恭。
看到陈泰文的表现,李海洋小了,一张死板的毫无生气的脸上,李海洋绽放出了一丝笑容,陈泰文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此看到李海洋笑。
“你,你笑什么?”陈泰文紧张地看着李海洋,不知道李海洋为什么发笑。
李海洋摇摇头,摆出一个站桩的姿势说道:“练武就是修行,学艺先学规矩,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你跟我做,我先教你站桩。”
此时李海洋微微弯曲,两手平伸抱圆,示意陈泰文跟着自己的节奏来。
按照李海洋的说法,站桩是南拳中的基本功,甚至你不练拳只站桩,都能起到强身健体,扶正祛邪的功效。
南拳这个拳种兴起于明朝动作朴实,手法多变,短手连打,步法稳健,攻击勇猛,技击性强。因此在属于实战性很强的拳法之一,陈泰文现在要做的就是站桩外加一个套路,让他先熟悉这个拳种再说其他。
在抗战爆发前,陈泰文家里做的就是贸易,因此家境殷实,可以说虽然不是大富,但小康还是够得上的,陈泰文不说娇生惯养,但绝对也没下过什么重体力。
站桩要求双脚打开与肩同宽,两脚掌平行,随后双膝微曲,双手抱圆,十五分钟后,陈泰文的额头上已经满头大汗,两只手也仿佛坠了一个千金重的称砣一般。
“调匀呼吸,做到吸气绵绵,呼气悠悠,意念从自己的身体上移开,想象自己置身于大自然的包围之中,双目垂怜,吸气....呼气....”
就在陈泰文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李海洋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陈泰文不是个笨人,知道这是李海洋在引导自己练习站桩,当下便调整了心态,按照李海洋的指引慢慢地进入了状态。
渐渐地,李海洋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颤抖起来,这种颤抖不受自己控制,而且很有节奏,通过这种颤抖,李海洋感觉自己浑身开始发热,发烫。
“收势,身体缓缓站直,两手掌交叉至于丹田,深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海洋的声音再次传来,等到一此站桩结束后,陈泰文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脑袋也一场清醒,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爽!”陈泰文忍不住围着小山包跑了一圈,笑着对李海洋说道。
李海洋则是撇撇嘴,说道:“悟性不错,赶紧回去洗洗吧,一身臭汗。”
说完之后李海洋转身就走,陈泰文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一身衣服已经湿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自己排出来的汗有点臭。
.....
随着时间的退役,昆明上空的日军飞机比之前更加多了起来,空袭的次数跟强度越来越大,为了保证师生安全,陈泰文他们的话剧被取消了,或许是前线战事吃紧,滇军出征的计划被提前了来,学校组织学生们的疏散演练也越来越频繁。
这一天,黄节教授正在讲台上给大家讲近代诗,学校里的警报突兀地响了起来,按照分工,陈泰文他们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便开始组织女同学们先疏散,黄教授看了一眼窗户外的警报,将讲台上的教案收起,无奈地说道:“走咯走咯,演练又开始咯,跑空袭咯!”
经过数天的联系,西南联大的师生们在面对空袭警报的时候不再慌乱,而是有组织有秩序地朝着后山撤退,在校方强烈地要求下,大家一改之前散满的风气,卷起书本凳子就朝着学校外面撒丫子开跑。
“烦不烦啊,每天都这样跑跑跑,课都上不了,演练也不要太平凡的好不好。”肖青和陈泰文他们几个男生跟在女生后面,肖青被这种演练搞的有些无语,开始唧唧歪歪地说着怪话。
陈泰文脸上也是一副苦笑,这几天的空袭演练确实太过频繁了,频繁得甚至发生过半夜两点拉响警报的情况,这种苦头确实不好吃,有些恋床的学生可是怀着莫大的勇气才能顺利地跟床板分离,陈泰文就是其中之一。
“是太频繁了些,学校也不怕大家弄疲倦了,难道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么?”旁边一名同学也点点头,对肖青的话表示赞同。
此时,肖青他们已经跑出了校园,来到后了联大后面的一片菜园子附近,刚一走出校园,一众学生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这是人之常情,在他们的意识中,日本航空大队要轰炸也就就轰炸校园,没事炸什么菜园子?
“啸!轰隆隆!”
猛然间,就在大家还在就空袭演练想要进一步讨论的时候,一颗**带着呼啸声从高空落下,直接砸到了局里他们不远处的一处校舍上,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冲击波的撞击,几名落在后面的同学已经被强烈的冲击波给掀飞了起来。
突入前来的变故让所有学生蒙圈了,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一次的空袭警报并不是演习!
“跑!快跑啊!”
“往山上跑!往树林!”
“散开!散开!别扎堆!”
....
这是陈泰文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西南联大仿佛受到了日本航空队的重点照顾,**像不要钱一样倾泻了下来,隆隆的轰鸣声已经盖过了人去的呼喊,陈泰文的耳朵仿佛被震隆了,他的世界一片静默,只知道往前飞奔。
联大之前的所做的演练工作这个时候也起到了效果,人群迅速散开,朝着密林中钻去。
“救命!”
“救救我!”
“救命啊!”
就在陈泰文快要跑出轰炸范围的时候,一句焦急的救命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陈泰文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转头望去,发现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粪坑中,一名女生正挥舞着双手焦急地呼喊着。
这种粪坑大多是农民挖着用来屯肥的,每家每户的田地里几乎都挖了一个,这名女生显然因为逃跑的时候太过慌乱,没注意到前面的粪坑,直接摔进了粪坑里,幸好粪坑里的粪水只过胸,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抓住我的手!快!”陈泰文看了看身后**的落点,一咬牙,直接朝着粪坑奔去,快速伸手将女生给拉了出来。
此时哪里还管得自己全身臭气熏天?那女生被陈泰文弄起来后,直接被陈泰文牵着手朝着树林方向狂奔,一声爆炸响起,刚才的粪坑被炸成了一个更大的坑,陈泰文仅仅牵着那女生的手,直接一个鱼跃扑在了地上,女生因为太过害怕,直接钻进了陈泰文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
此时,李海洋和他们班上的一帮同学也赶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拉着陈泰文和那名女同学直接冲出了轰炸区域。
“谢,谢谢你了同学,我叫宛瑜,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名女生顶着一身的恶臭离得同学们远远的,原本就要走的女生看了看陈泰文,问陈泰文道。
陈泰文连忙挥手,对那女同学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是陈泰文,中文系的。”
“陈泰文?”听到这三个字后,那名女生的小嘴立马张成了“O”,随后便怒气冲冲地冲着陈泰文走了过来,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这个叫做宛瑜的女生竟然直接给了陈泰文一巴掌。
“流氓!浪荡子!神经病!我要去学校告你!”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了陈泰文一巴掌后,宛瑜又冲着陈泰文委屈地开始大骂,随后便朝着远处的小河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