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疏被徐老爷子一个电话招了回去, 他走后,行川在沙发里坐了很久,和宗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对于皓月, 他给予了太多的信任。
从和宗出事那天起, 他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皓月, 他每天都在叽里呱啦地重复一大堆话, 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他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激情, 最大的兴趣就是算计别人。
但是,行川一直认为他和皓月之间一直有一种无形的羁绊,也许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第一个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 所以行川才会有一种对于皓月来说,自己不仅是他的下属, 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可是, 如果这一切一开始就只是皓月为了和陈万荣达成合作而把自己当成礼物拱手想送, 那就是说,在皓月的心里, 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工具。
不管他对自己笑,对自己发怒,把脆弱的一面如何展现在自己面前,那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卖命。为了更好的利用自己。
行川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如果说这么多年半死不活地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是为了皓月, 为了他的恩情。
那么也就是说,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电话接通之后, 和宗没有说话, 行川抚摸着沙发上的纹路,声音平静地说“把他放出来, 你想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都随你。”
乐疏被徐老爷子叫回去,徐老爷子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朝着窗外,桌上摆着一些照片,他似乎无意收拾。
乐疏瞄了一眼,许正阳的笑容和煦地像春风,只是透过照片都无法忽略的柔情。
他手上推着空轮椅,很明显是被人偷拍的。徐老爷子轻声咳嗽了几声,他有高血压,这几天又一波三折没有休息好,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乐疏只是招呼了一下,看到照片的一刹那他就选择了沉默。
徐老爷子转过头示意乐疏到他面前去,乐疏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乐乐,你觉得你爸爸怎么样?”
乐疏不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声回答“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我心里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徐老爷子“我没有想到,我的儿子竟然会骗了我那么多年,他一直都那么优秀。”
经历过多年风霜,不知是不是最近觉得自己气数将尽,所以这两天总想发脾气,总想找存在感,说话都要比平时大声些。
他从不曾怀疑自己的儿子,直到他发现自己手下产业三分之一都不翼而飞的时候,才想起来调查,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了那么多事。
如果换做年轻时,他肯定毫不犹豫把东西从别人手里夺回来,只是现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乐疏,许家的长孙。我要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都交到你手里。”
乐疏突然睁大眼睛,他簌地一下站起来“爷爷,我……我并不姓许!”
徐老爷子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乐疏终于在他的目光中重新蹲了下去“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行川,这是您都知道的。当初我向你坦白的时候,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乐疏迎上他的目光“我不会为许家需后,所以我没有权利带走许家的任何财产。”
徐老爷子沉默了半天,突然笑了“这话我说出口的时候,以为你会退缩。碰上行川那样不知检点的人等我时候我以为你会退缩。乐乐,你比你爸爸更勇敢。”
许老爷子站起身“但这并不是我要把继承权给你的原因,我现在是被逼的。如果我把继承权给了正阳,以他的脾性,一定会二话不说转手送人。那样,我的这辈子就活的毫无意义了。所以,你要收着,就算是为了许家,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徐老爷子的手搭在乐疏身上,有些凉意。
徐老爷子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只要明天签上字,所有的产业今后都将归乐疏所有。
乐疏在老宅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娱乐圈就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有关于行川的丑闻铺天盖地而来,原本因为身世身上披着一层薄纱的行川,此时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众人眼前,他只是一个会因为一个馒头而跟别人大打出手的疯孩子,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培养出来少爷,不说少爷,连个普通的家庭都没有,生长在那种脏乱的地方。
甚至连出道都是靠着跟别人进宾馆得来的机会,为此甚至不惜牺牲同伴的一条腿。
各种脏水铺天盖地而来,没有皓月在背后洗白,行川这个名字就彻底被搞坏。
他再也不是风光无限的影帝明星,他只是一个背负着众多骂名,还要为自己带来的不良印象道歉的坏人。
他彻底成了娱乐圈的毒瘤。
行川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是18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离午饭还有半小时,他出现在记者发布会上。给公众道歉,然后,宣布正式退出娱乐圈。
行川的记者会发布之后,支持他的人却并没有放弃,新星报社不知从哪搞到的数据和消息,把行川用作大大小小的慈善事业事无巨细地报道出来,还有许多媒体人,导演的联合信都以最大程度的印刷,最大限度的板面在新星报社上刊登了一个月,所有的报纸都免费传阅,从来没有哪家报社可以为了一个明星做到这个程度。即便昔日的神话影帝再也给自己带来不了一丝利益。
谁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张照片的报恩。
在电视上道歉鞠躬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乐疏看到他的最后一个画面,乐疏再次回到行川的住所,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搜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也不见他的身影,乐疏快急疯了,特别是他在医院看到浑身是血的皓月被送进急诊室的那一刻,他从没有感觉到心那么凉过,在急诊是外等了两个小时,皓月被推了出来。
皓月身上的骨头多处断裂,索性的是。他还活着。
急诊室的灯光没有熄灭,对面很快来了另一拨人,乐疏本该随着皓月的床位走,却在看到另一张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无法迈动脚步。
他的爷爷,许家的当家人在一秒钟之前被推进了这个皓月刚出来的手术室。
本该在签字的徐老爷子,此时躺在手术台上。
随之而来的,是许正阳的身影。
他看到乐疏愣在了原地,他的脸上还有鲜红等我巴掌印。
乐疏看着他,许久声音沙哑“爸……”
许正阳扶住身旁的墙壁“你的朋友,被他控制起来了……”
乐疏不说话,他早就猜到了。
徐老爷子一直没有醒来了,他没有死。只是长久地昏迷了下去。
医院里许夫人在他旁边开了另一个病房,从此把医院当成了家,她的家不在了,他们所有的财产都落到了那个名叫和宗的男人手里。
行川杳无音信的第七天,乐疏给公安局打了一个报警电话。
当天晚上,行川被警察从那座中式宅院带进来了警察局。
和宗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的事情发生,他皱着眉看见行川被抓上了警车。
行川以被告人的身份,在保释期间涉嫌逃跑获刑两年。
乐疏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行川送进监狱的会是他自己……
他怕自己会崩溃,行川最不喜欢他哭。
许老爷子昏迷不醒之后,许正阳顺利继承了所有的家业,乐疏以为自己父亲会义无反顾地把这一切转让给和宗,只是他猜错了。
许正阳继承许家的当晚,就冒着大雨来找他了,他浑身湿透了,眼神有些疯癫,他告诉乐疏一定会把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他说和宗疯了,再也不是初见时风度翩翩的男人。
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他本以为行川进了监狱,当初的和宗就会回来,所以当和宗提议的时候,许正阳毫不犹豫地把他带到了徐老爷子面前。
结果害得自己父亲生死未卜。
乐疏隐隐有些感觉,许正阳这次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整整两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再见到许正阳一面。
隐约感到了内乱的许家人,也开始站队。
乐疏身边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王浩一个。
乐疏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手里握着的股份也不足百分之五。
王浩给乐疏端了一杯水,乐疏接过来端在手里却一直没喝。
电话响起好几声,乐疏才如同从梦中惊醒。
王浩把电话递到他耳边,电话的另一头,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
“乐疏,我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