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一行摇摇晃晃的沿着乡村大道往自家山头方向去,不得不说这马车大了当真麻烦,在大道上时,每每遇见对面而来的牛车,就得或进或退好长一段距离,找个宽敞的地方双方才能错身而过。
如此相当浪费时间,云舒他们倒是不急,不过那些靠着用牛车运送客人赚钱的牛车车夫们却不满意了,性子急的甚至要指着这边马车骂骂咧咧,诸如一辆破车跑这儿来耀武扬威有啥用?有本事赶到县太爷跟前去试试?真是傻x……
要不是老爷子稳坐如山,不准属下惹事,那牛车车夫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每每看到老爷子的车夫随从脸色发青、双手握拳的样子,云舒就为那人捏一把冷汗。
瞧瞧,大马车一下大道又在小杜村村口跟自家运砖出来的牛车堵上了,云舒怕车夫出言不逊,赶紧掀帘子出去,喊道:“喂,大哥,你知道我爹娘在家吗?”
对方见到云舒自然恭敬,赶紧停下来道:“哎呀,是小姐啊,老爷最近都没来窑厂,不知在不在了,小姐,要不要小的上山帮您看看?”
“不用不用,你且把牛车赶到一旁,让我们先过去了再说。”
“哎,好嘞!”那车夫赶着拉了满满一车红砖的牛车找个宽敞处避让,双方错身而过,云舒回车厢前往前看了看,现在正是牛车送砖出去的时辰,自己一共十几辆牛车,要一一让过去,怕是到中午都到不了家。
她想了想,回头对老爷子道:“爷爷,前面是我们家的窑厂,现在正好赶上窑厂运砖出来的时辰,前面路窄。难寻宽敞处避让,爷爷可否屈就一下,坐云舒的小马车上山?”
老爷子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回头问:“你家在山顶?”
“嗯,是啊!”
“……好吧,反正不远,你就陪老夫一起走上山去吧!”
老爷子起身,掀开帘子出去,等下了马车,云舒让那车夫将马车停在路旁。这一带都是自家的地盘儿,待会儿等运砖的牛车都过了,叫个伙计来把车赶上山去即可。那车夫明显不太乐意。转而望向老爷子,老爷子笑呵呵道:“客随主便,丫头这么说就照做吧!”
“是!”那车夫虽然应了,却掀帘进了车厢,没一会儿拎出好大几个箱子来。另几个随从各自接了,人手一个,似乎想拎着上山。云舒想了想,去后面自己的小马车那边把小蝶几个叫下来,让脚程快的雁儿先上山报个信儿,再请几个随从将行李放小马车上。
然后一群人慢悠悠的步行。路上遇见不少附近的村民、小童以及过往的伙计,他们看见云舒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口里叫着小姐。也带有几分敬意,更多的却是随和热闹,那语气就像叫邻家小妹般,相当亲切。
云舒也笑眯眯的一一应了,大叔大婶大哥小弟的一路唤过去。这显然让老爷子和其随从相当诧异。老爷子笑呵呵的一路过去,待人少了小声问:“丫头。这都是你家的家奴?”
“不是,大部分是小杜村的村民,喏,就是那个村子;其他是在我们家干活的帮工。”
“你们家跟乡邻们相处不错啊?”
“还好吧,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然是关系好更好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倒是老爷子身旁的中年人道:“太爷,这里民风淳朴、乡民友善,倒是个盖行馆修养散心的好地方。”
云舒回头看那中年人一眼,在这里盖行馆?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啊,这里盖了行馆,咱们家搬哪儿去?村民们上哪儿住去?她生怕老爷子听进去了,赶紧道:
“何必那么麻烦?爷爷,从这里开始,到前面几个山头儿都是我们家的,爷爷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咱们家就是爷爷的行馆。”
老爷子看她一眼,笑呵呵道:“是吗?那老夫干脆就搬来这里养老算了!”
那中年人立刻道:“万万不可,太爷,您是朝廷栋梁、王家族长,朝廷不能没有您,王家更不能没有您,您此次离开京城本就风险极大,还是早些办完事回京城去吧!”
云舒微微皱眉,怎么觉得这家伙总跟自己唱反调,而且句句都要拍马屁般。中年人感觉到云舒视线,转而对她拱手道:“小姐,恕奴才冒昧,太爷此次出京风险极大,万一被皇上或朝中之人发现,那可以砍头的大罪,请小姐劝劝太爷早日回京吧!”
云舒没想到中年人突然求到自己头上,让她劝老爷子?她怎么开口啊?云舒转头看老爷子,老爷子呵呵一笑:“丫头啊,你可还认得这厮?”
云舒怔愣一下,回头盯着中年人猛瞧,似乎真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自己见过这人?那人尴尬的笑笑,拱手道:
“小姐,奴才常顺,十多年前曾跟太爷一起来过云雾县。小姐当时年幼,多半记不得奴才,不过奴才记得当时小姐才这么点儿高,却极其机灵讨喜,太爷也相当喜欢您了!”
常顺!不就是当年跟在老爷子身边那个年轻人吗?十几年不见,怎么变着这么个刻板严肃的中年大叔了?啧啧,老爷子不说,打死她也认不出来。
老爷子乐呵呵道:“是啊,当初那小丫头个子小小,站都站不稳,说话却跟大人一般。当时老夫就想,这丫头如此有灵性,长大了必定差不到哪儿去,如此人才最好能收为我用,没想到如今咱们真要成为一家人了,这就是缘分啊!你说是不是,丫头?”
云舒尴尬的笑笑,“能得爷爷赏识是云舒的福分。”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走到窑厂附近,突闻老爹的声音,抬头,见下山的山路上,老爹正小跑着下山。
等到了近前,老爹扫了一圈,视线落到老爷子身上,老爹怔愣片刻,拱手一礼:“老人家,您就是小顺子他爷爷吧?哎呀,晚辈现在才得到消息,早知道一定先去城里拜访您,让您跑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老人家,您……您请…请这边走!”
老爷子笑呵呵的望着老爹,把老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话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老爷子也拱手对他还礼,“小子,十几年不见,你是一点儿没变啊!”
老爹怔愣一下,一脸茫然的盯着老爷子,老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能记得才有怪,云舒凑过去小声道:“爹,听爷爷说十几年前他在咱们县城大牢时就见过您,您还帮他顶了牢头一阵打,也算救了他一命了,您想想,有这事儿不?”
老爹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手指着老爷子,瞪圆了眼睛:“您……您……”
老爷子哈哈一笑:“对啊,小老弟,就是老夫啊!当年多亏你救得老夫一命,怎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老爹更是惊讶,愣是半天答不上话来,直到老爷子主动拉着他慢慢往山上走:“小老弟啊,还记得十几年前老夫在牢里跟你说的事儿吧?老夫让你把女儿许给老夫孙子做媳妇,你当初可是应下了的,你瞧,咱们现在当真成了亲家,这就是缘分啊!”
老爹结结巴巴唯唯诺诺,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老爷子停下来休息,老爹趁机挪到云舒身边,不好意思跟老爷子笑笑,然后偷偷问云舒:“哎,女儿,王老伯当真是小顺子爷爷啊?”
云舒肯定的点头:“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在京城的时候去过王府一趟,当时见了才知道。”
“啊?那么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说?”
老爹声音稍大了些,老爷子看过来,笑呵呵道:“你们爷俩说什么了?莫不是嫌老夫来得唐突,没准备见面礼?”
父女俩并排而战,齐齐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敢!”那频率幅度几乎一模一样,二人说完对望一眼,又同时转回去对老爷子咧嘴一笑,如此整齐的动作像排练过一般,相当有喜感。
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果然是父女!来,丫头、小兄弟,陪老夫坐坐。”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老爷子身边,起初只是说些小顺子和云舒小时候的趣事倒没什么,后面老爷子说明来意后道:
“小兄弟啊,既然咱们两家已是亲家了,老夫此次来是为他们小两口的婚期而来,老夫请国师算过,按他们的生辰八字算,今年五月十八就是良辰吉日,离现在还有五个月,咱们都有足够时间准备,你看如何?”
老爹闻言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前两天还听云舒她娘跟她小姨商量,说云舒和小顺子都要成亲了,双方长辈还从未见过面,他娘正准备让我进京拜访了,没想到您老人家先来了,哎,真是……我们太失礼了!”
老爷子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老夫在京城待得久了,正想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游游故地,看看老友。小老爹,小顺子和云舒丫头的婚期,你们没问题吧?”
老爹毫不犹豫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这亲事早就定了,是该早些把婚期定下。要是别人家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想把云舒多留一年,不过小顺子和您老人家的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