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和小顺子在东郊宅子住了一晚上,次日醒来的时候,小顺子早去上朝了,他昨晚睡之前就跟云舒说过,让她晚些时候等露水干了再慢慢回去,或者等傍晚时分他忙完了来接她都行。
云舒心里有事,再加难得出来逛一圈,自然不愿意那么早就回去。她吃过早饭后,换了身男人装束,带着几个丫鬟进城去转转。没了那身女装束缚,行动起来果然方便了许多,几人从东城门开始,沿着大街一路逛下去。
他们走走停停,边走边问,等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东南面靠围墙处一座僻静的小院儿门口,云舒道:“雁儿,去敲门。”
雁儿诧异的看她:“小姐,这是谁家啊?您要找谁啊?”
“你去敲门,问他们家主人是不是位姓李的夫人?”
雁儿狐疑的看看云舒,上前嘭嘭嘭敲起来,一连敲了好一阵,里面毫无反应,雁儿回头道:“小姐,好像没人啊?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云舒掏出张手绢儿看看,皱眉道:“是这里啊!没走错啊,雁儿,你再瞧瞧看。”
这时,一中年人向便走来,见雁儿把院门敲得咚咚响,喊道:“小丫头,别敲了,这院子没人住,空了!”
几人回头,见那中年人手中抱个算盘,一身生意人打扮,云舒道:“大叔,这院子的主人是我远方表姐,我特地从外省千里迢迢赶来看她,您可知她的去向?”
中年人抚着下巴把云舒打量一番,眼睛往云舒耳朵上一扫,笑呵呵道:“想必这位就是水小姐吧?”
云舒愣了一下,诧异的望着中年人:“您是……?”
“水小姐莫要惊慌,鄙姓张,在前面街上开了间牙行。当初李夫人买这院子时就是在下给办的,她那几个小丫鬟也是在下经手的。在下跟李夫人算是熟人吧!
昨儿个下午,李夫人突然说要搬家,临走前来了我牙行一趟,请我帮忙把这院子给她卖了,顺便帮她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她,如果有位年轻小姐来,那必定就是水小姐了!”
云舒打量他一番。这人眼神精明、笑容和蔼、衣着简练干净,给人印象不错,应该问题不大,“张大叔,那您知道李夫人搬去哪儿了吗?”
“这个倒不清楚,不过李夫人请在下给小姐带句话。如果小姐想找她的话,不妨去宴宾楼隔壁巷子的制衣店看看。”
云舒望着中年人,中年人微笑着行个礼,走向院门,掏出串钥匙去开门,雁儿惊讶道:“咦,你哪来的要是?”
“李夫人给的,她请我帮忙售卖院子,里面有不少东西需要估价。没有钥匙怎行?”
雁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这生意还真好做!”
中年人笑呵呵道:“人人都羡慕别人日子好过,实际谁都不好过,没有哪行不辛苦,即便坐在家里拿月例的大家少奶奶,一样有苦衷。”
“呵~~~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一套儿一套儿的。”
“过奖过奖……”
看雁儿跟那中年人聊得挺开心的样子,云舒也没打断她的意思,让蓉儿留下来等她。自个儿则带着其他人先出了巷子。
云舒在巷口的马车上等了约摸半刻钟左右。雁儿和蓉儿总算出来了,雁儿一路小跑冲在前面。脸上笑呵呵的样子,蓉儿一路追着跑,到车前已经气喘吁吁。
等二人爬上马车,云舒让车夫直接回到东门附近的宴宾楼。雁儿一上马车就乐呵呵道:“小姐,那中年人真能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真厉害!”
一旁的柳烟儿板着脸道:“雁儿姐姐,我们跟小姐出来,没有小姐的允许,不能随便跟人搭讪的,你总是这样,迟早要惹事。”
雁儿斜她一眼:“能惹什么事?外面人又不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我是听小姐吩咐,入乡随俗,既然我们来了京城,自然就要学学京城人的样子,不跟他们说话聊天,不了解他们的习惯,连地名儿都不知道算什么入乡随俗?对吧,小姐?”
“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柳烟儿也斜她一眼转开头去不愿意跟她说话的样子,雁儿吐吐舌头,一脸得意的样子。
云舒道:“好了,雁儿,说说看,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雁儿又兴奋了,凑过来道:“小姐,我真的打听到不少消息了。那张大叔说,李夫人是去年年底才搬到这院子来住的,她搬来第二天,就有人陆陆续续送东西过来,看上去都是些挺贵重的东西,他说想必李夫人的男人一定很有钱,而且那男人不便见光那种。
嘻嘻,那家伙眼睛真毒,居然被他猜到了!”
云舒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对了,你们几个,昨日的事情万不可跟外人提起,不,任何时候都不能再提此事,人命关天,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管不住自己的嘴,立刻抓起来打了二十大板送回云州去。”
云舒板着脸严厉的训斥,几人低头应了,雁儿也尴尬的捂住嘴低头应了。云舒看她一眼道:“就这些吗?还有了?”
雁儿偷看云舒表情,见她没有生气,才继续道:“那位大叔说,李夫人的男人难得来一趟,他在这儿大半年从没见过她男人。还有李夫人时常傍晚坐马车出门,也不知去了哪儿?然后深更半夜才回来,每次出门都有专门的马车接送,想必就是他男人派来的。”
云舒心里冷笑一声,王老爷果然做得天衣无缝,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名堂。看他背景如此显赫,人到中年却只混到个四品官,他三个儿子一个一个比他强,在家里称他父亲,在朝廷上按官职他还得跟自己儿子行礼,原来他把心思都用在了这上面,难怪了……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其他的就是她那几个丫鬟不都是买的,一共六个丫鬟,只有四个是从他那儿买的,另外两个是李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那两个丫鬟长得妖妖艳艳,说话也跟一般人不一样,上次张大叔过去,见那二人一直都只是翘着腿儿嗑瓜子儿,从没见她们干过活儿,也不听李夫人的话,感觉不像丫鬟,倒像两位少奶奶似的。”
“哦?……她们还跟淑梅住一起?”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怕小姐等久了,还没来得及问。哎,小姐,您不是说要给东郊宅子里买几个丫鬟小厮吗?要不咱们就去找张大叔吧?我看他那人挺实在的,眼光也不错,挑的人肯定差不了!”
柳烟儿板着脸道:“做生意最忌熟人,一样的东西,人家卖一两银子,他收你五两,对你当然好了,银子比什么都实在。”
雁儿愣了一下,皱眉道:“喂,烟儿,你怎么老要跟我唱反调?我没得罪你吧?”
蓉儿赶紧拉拉她道:“好了好了,雁儿姐,小姐还在了,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雁儿气鼓鼓的瞪柳烟儿一眼,小声嘀咕:“回去说就回去说,谁怕谁?”
看这几个丫头凑一起就吵吵闹闹,几天不见又想得慌的样子,云舒心里好笑,也懒得管她们私底下的事儿,转头看向窗外。她一路在想李淑梅的事情,也没心思看热闹,径直来到宴宾楼旁边的小巷。马车依然等在巷口,云舒带着几个丫头进了巷子。
这巷子并不像别处城镇的小巷子那般,要么空无一人,要么挨着挨着满是摆地摊的小贩。这巷子跟主大街相似,两边都是整整齐齐的店铺,只是铺面稍小些,来往行人也没大街上多,不过看客人装束,似乎都是比较上档次的贵人?
云舒一路寻找过去,总算在巷子走了大半时看到一家裁缝铺子,应该就是这里了吧?云舒差雁儿进去打听,没一会儿雁儿出来道:“小姐,就是这里了,您看,这是李夫人留给您的东西。”
云舒接过看看,见里面是几件衣服,衣服里包裹着一个厚信封,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印象中李淑梅是不会写字的,不知这是不是她的手笔?这笔迹倒是像个新学者的。
云舒拆开,抽出信纸,连带出来的还有五张百两的银票,她打开信纸看看,上面歪歪扭扭简单几句话,还有不少错别字,果然是李淑梅的手迹,她托云舒把这五百两银票送回去给她爹娘,又说她已搬出京城,不便见面,等以后有机会再来见自己。
云舒愣愣的看着信纸半晌,转来转去居然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也不知王老爷有没有对她怎样?她和孩子是否真的安全?虽然小顺子说王老爷不会怎样,可云舒却觉得王老爷这种人没心没肺的,一旦淑梅的事情曝光,他肯定弃车保帅,才管不了那么多!
淑梅来京城一年多,也不知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何辗转跟了王老爷这种人?云舒满腹疑问,原以为今天能问个究竟,如今只能再次憋回肚子去了。云舒叹口气,罢了罢了,兴许现在时机未到,相信以后一定有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