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再一次让徐景入宫,这一次是去吏部,查一查房玄龄这小子眼下到底在哪任职。
事实上,这些差事应该是杨铭的王府幕僚来做,可现在不是没有吗?所以还得靠徐景去办,而且徐景对宫里各部衙门也都熟悉。
本来呢,杨铭对房玄龄是没什么兴趣的,要不是手底下真的缺人,他压根不会想到对方。
而房玄龄是齐州保举的进士,虽然也是走门路了,但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要不然也过不了杨坚那关。
清河房氏,也算是一流门阀,但是族内很少有人能挤进大隋的中枢机构,而房玄龄的爹房彦谦之所以能进吏部,跟他的媳妇脱不了关系。
房玄龄的生母出身陇西李氏,这样一来,房彦谦才算获得关陇集团认可,得以进入中枢要地,要不然就算你再有才学,也没那个门。
进了中枢,自然就能认识很多大佬级人物,而房玄龄之所以能被齐州保举,并不是人家齐州老家那边有人想让他上,而是当时的吏部尚书牛弘跟齐州打了个招呼。
牛弘是房玄龄老爹以前的顶头上司。
瞧见没,在大隋,你没关系啥也干不成。
徐景回来了,也带来了关于房玄龄的一些档案。
原来这小子中了进士之后,就被吏部下放到了隰(xi)城(今山西汾阳)任县尉一职。
这才干了两年,就被调回大兴做了羽骑尉,一个武散官,没有实职。
从一個县尉到羽骑尉,品级上算是平调,都是九品小官,区分在于一个有油水一个没有,一个在京都一个在穷县城。
当然了,房玄龄也不在乎那点油水,他家应该不缺钱。
杨铭觉得,房玄龄虽然有牛弘这层关系,但是短时间内肯定是升不上去的,毕竟人家牛弘也是看人下菜碟,能给你调动一下已属情分,想要往上提一提,那讲究的东西可就多了。
而杨铭的郡王府属官,长史和司马都是从五品,记室、掾属是从六品,祭酒、主簿、录事从七品,哪个也比房玄龄现在的羽骑尉品级高。
而杨铭是想让对方给他做王府录事,掌管登记收发,类似于会计加库管。
至于这小子愿不愿意干?
杨铭想了想,我为什么要考虑他愿不愿意呢?不应该我说了算吗?
于是杨铭亲自去了一趟吏部。
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一个月前才返京的苏威,这是一位真大佬。
牛弘为了给他腾位置,去了户部担任尚书。
苏威最辉煌的时候,同时兼任过五个职位:纳言(门下省最高长官),户部尚书(也当过吏部尚书),大理寺卿(大理寺最高长官)、京兆尹(首都一把手)、御史大夫(御史台老大)。
同时还授太子少保,爵位邳国公。
他与高颎、虞庆则、杨雄并称为隋初四贵,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了。
“小殿下今日得空了?怎么想起来吏部了?”
苏威两鬓斑白,身材精瘦,总是不苟言笑,就好像他这辈子没有遇到过一件开心的事情一样,额间那道眉间纹深的跟刀劈过似的,
“王府未置属官,所以想来吏部寻个合适的,”
杨铭揖手行礼后,笑道:“人我已经选好了,只等苏公在调令文书上披个红就好。”
苏威的办公室,是非常宽敞的,而且还养了些花花草草,鱼呀乌龟什么的,看上去没有其他衙门那般庄重严肃。
接过杨铭递来的文书,苏威大致瞄了一眼,
“嗯嗯,此子我有印象,是有真才学的,做个羽骑尉确实浪费。”
说罢,苏威提笔蘸上丹砂,在文书上画了个圈。
丹砂就是朱砂,在大隋,只有一些重要部门的一把手,才能用到这玩意,其他人用就是犯法。
苏威显然也没有功夫跟杨铭闲扯淡,几句客套话之后,杨铭便离开苏威官署,将文书交给吏部下面的那些人,先备案,再签发,当晚调令就会交到房玄龄手上。
办妥这一切之后,杨铭便返回了王府
老大杨昭今天也没闲着,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写了一道奏疏。
他不是要参奏什么人,而是想举荐两个人。
没错,是举荐。
他举荐冀州刺史赵煚调任秘书监,并保举韦圆成补任冀州刺史。
州刺史,正四品,
秘书监,正四品,
品级上这是平调。
但是州刺史是封疆大吏,而秘书监是图书馆馆长,让你选择的话你想干哪个?
至于韦圆成又是谁呢?
这是一位超级幸运儿,韦圆成的父亲韦总,在旧周时东征北齐,战死于并州,那时候的韦圆成才十来岁。
但是这小子后来竟然袭了他爷爷的爵位,而他的爷爷,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郧国公韦孝宽。
而杨昭之所以保举韦圆成,是因为老二杨暕未来的老丈人韦冲,是韦孝宽的亲侄子,人家是一家人。
而京兆韦氏眼下适合出任刺史的,就韦圆成一个合适的,为啥,因为人家是郧国公。
大隋爵位共分九等,亲王、郡王之下,就是国公了。
奏疏写好之后,被快马送至仁寿宫。
杨昭从御史中丞陈宪的嘴里,撬出了一个人,赵义臣。
要动赵义臣,先得把他那个当刺史的爹召回来。
他并不打算将赵义臣的事情告诉老二老三,他想自己一个人解决,因为他不想让杨铭和杨茵绛的事情继续发酵下去。
他是长兄,所以杨昭认为,替弟弟解决一些麻烦,是兄长的分内之事。
事实上,远在仁寿宫的杨坚见到奏疏上的署名之后,当场就给愣住了。
因为这是杨昭第一次上疏。
于是杨坚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看,而是要将这个小秘密与妻子独孤一起分享。
“赵煚?韦圆成?这孩子想干什么?”
夫妻俩阅完奏疏之后,独孤伽罗愣道:“是赵煚招惹昭儿了?还是昭儿单纯的想要赵煚给韦圆成挪个位置?”
“哈哈”杨坚捋须笑道:“多半是招惹到了,要不然昭儿不会举荐赵煚到秘书省任职,这不等于抽他的老脸吗?”
独孤伽罗摇头笑道:“赵煚在开皇九年曾任尚书右仆射,因时常顶撞你,被贬去了冀州,现今若是再调任秘书监,是不是太伤人了?”
杨坚点了点头:“赵煚这些年在冀州,也算实心用事,可惜年岁已高加重病缠身,已无法正常处理政务,是该调回来颐养身子,姑且封他为金城郡公,领秘书省兼门下省纳言,也不枉我与他君臣一场。”
“甚妥!”独孤伽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