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桥是从县城到锦城的一座老桥,屹立许多年,没有任何的损伤,无论是再大的水。因此,后来的高速路,也是从清风桥旁边过去,依照清风桥的模样修建。清风桥的地势本来高,如果清风桥都垮塌,那么旁边的桥大约也是幸免于难的。
董小葵十分焦急,又拨打了好几次电话,依旧没人接听。正当她准备拦一辆车,从另外的国道辗转回去瞧瞧时,有从京城打过来的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那边是个温柔的女声,在说:“请问是董小姐吗?”
“是的,你是那位?”董小葵问,语气有些敌意。她不是傻子,最近一系列的事,夜间的骚扰电话,那封主题为“仲霖”的邮件,以及那个叫VIVIA的人,还有许二的态度。她隐约能将一系列的事情串起来,暗自猜测在京城一定有一番跟自己有关的风起云涌,而周围所出现的人和事都让她有些草木皆兵。
电话那边的女子大约也是听出的防备,立刻笑了一下,做自我介绍,说:“董小葵不知可记得我?我是李敛枫先生的秘书,曾经去Q大找过你。”
原来是李敛枫的秘书,董小葵的语气缓了一下,问:“可有事?”
那女子十分有礼貌,说:“李总刚刚跟我们联络上,说你妈妈没事,让你不要担心。”
“什么?他怎么跟你联络上的?”董小葵自然有些不相信。
“加密的卫星仪器。”那女子回答。
董小葵不再询问下去。因为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李家四少是玩得起的,何况他还有一帮各种本事的发小。于是她问:“你家李总在云来镇?”
“是的,这边的开发有了新的举动,前天,李总就过去了。也知道有雨,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大雨。我们也是着急,昨晚一直在联络李总,最后不得不动用卫星仪器。李总在那边处理事情,让我务必告诉你,你妈情况。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所以,这才通知到你。”那女子语气十分的柔婉。
董小葵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对这女子说谢谢。不过,到底没有亲耳听到妈声音,没亲眼见到家里的情况,她还是有些记挂。
不过,只是记挂而已,并没有想方设法跑回云来镇去瞧,毕竟道路毁坏,要回去一趟并不方便。何况她还有一堆的工作要处理。
她打车回到许二的房子,将房子收拾一下,又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干净。那株葛巾紫果然是没有活过来的迹象。董小葵象征性地为它浇水。然后在书房铺开洁白柔软的宣纸,十分宁静地磨墨,然后落笔,是飘逸俊秀的欧体,她写的是薛涛那首《赠远》:知君未转秦关骑,日照千门掩袖啼。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这是薛涛与元稹离别,最终元稹移情别恋后写下的。那时,元稹对她说办完公事就回来找她。可是,他离去后,仕途坎坷,又与别的伶人ji女交往,自然移情别恋。与薛涛通信也是应付了事,薛涛只能掩袖悲叹,等待着他回信转意,于是有了“月高还上望夫楼”这样的句子。
董小葵如今写这首却是另有目的。于是,她写得很慢,秀美飘逸的欧体,带着香味的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开出行云流水的花朵。
她写好了之后,用镇纸将四方镇住,等待墨迹慢慢地干。在这过程中,她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看着远处云层里隐隐透出的日光。只想了一个字:谋。
转过身来,却是十分沉静的神色。她瞧了瞧桌上的那首《赠远》,径直揉了,往书房的角落里一扔。然后从包的最里层翻出几页纸,那是她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有许二的字迹,尤其是落款是“仲霖”两个字。这是那时,许二留给她的,她将这页纸珍藏起来,随时携带。想念他时,会用手指轻轻地抚过这字迹。
这一次,她依旧用指腹摩挲这两个字。然后,她将这页纸放到书桌最底层的那个抽屉里,那里有许二最喜欢的宣纸。
做好这一切,她又四处转转,确信这个屋子不会留下任何自己的蛛丝马迹之后,轻轻掩上门,将钥匙从留的窗户缝隙里扔进屋子里。
走出门来,天气已经转晴。她掏出电话来给许二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许二才接起来,声音有些疲惫,问:“怎么了?”
“葛巾紫看来是要死了。”董小葵说,语气有些难过。
许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说:“迟早都要死的。谁都逃不过。”
“嗯。我跟你说一声。还有,你的钥匙,我扔进你屋里了。”董小葵说。
许二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反而是过了片刻,才问:“为什么?”
“我得为我打算。”董小葵回答,这无疑是一次铤而走险。
“什么打算?”许二声音冷冷的。董小葵觉得他是怒了,却还是假装不知,只是一笑,说:“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很想继续帮你整理房子。但是,人言可畏,我总得为自己以后打算。”
这话极其隐晦,因为说白了会让许二觉得她在胁迫他,可是不说,他便是觉得董小葵应该是一尊雕塑,放在那里,就在那里了,不该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你——,什么打算?”许二的声音更冷,还是问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听董小葵刚才说的话。
“我开始工作了,自然是打算找个靠实的人,结婚生子,过这一辈子的。”董小葵云淡风轻的语气,还略略带着笑意。
“随你。”许二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冷到极点。
“嗯。那你以后,找别人替你整理房子。”董小葵很好心地建议。
“你放心,很快就有的。”许二说,竟然有些赌气。
董小葵恰恰是轻叹一声,那一声很淡,却足以让敏锐的许二听到。然后,也不等许二说什么,她说:“好了,我去上班了。”
“好。”许二回答,言简意赅。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董小葵挂了电话,看着车来车往,兀自垂了眸子。是的,要死不活的状态真是让人十分的憋屈。
许二的优秀,许二的温柔,许二的霸道,许二的不幸与不易…..如同是千丝万缕的线将她勒得呼吸不过来。董小葵觉得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这个男人的一切。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害怕。她只觉得自己是坠落楼下的人,耳畔是呼呼风声,明知会与大地相撞,零落成尘碾作泥,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董小葵很清楚,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许仲霖全面掌控。而被人掌控是十分危险的事,即便是夫妻之间,即便甘愿被掌控。
她觉得自己混乱了,必须要从这样的情绪中跳出来,哪怕是冒着失去他的危险。何况,自己如果因为害怕失去他,那样患得患失,变得已经不是当初果决的董小葵,那么,他还是喜欢她的么?
痛定思痛,于是做了这样的决定的。只是那几天,她到底下不了狠心去走这一步,尽管那个VIVIA写了那些话,尽管他没有回电话过来。
而这一次,她主动打电话过去,他问“什么事”,而不是像往常一样那样,轻笑问:“舍得打电话来了?”
这样的转变,加上那一句背景,以及以前隐约听到许二订婚的事。她多少有些明了许二的犹豫与摇摆。也陡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许二之间的感情并不足以让彼此奋不顾身。
爱情,有时需要顿悟,有时需要磨难,有时需要计谋。
董小葵这样认为。所以,越爱这个人,便越要果决,越要下狠手。而这一样的一步,是她的出招。
只是,这样出招之后,她到底是迷茫了。许二是那样骄傲的那人,她这样来做,会不会就此断了退路?
想了片刻,无果。于是给夏可可打电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通,然后问:“我是不是错了?”
夏可可声若洪钟,大声说:“毛的错了,你要真喜欢这臭男人,喜欢得紧。那么,就得这么下狠手,他连这关都过不了,还谈狗屁的未来。”
“得了,你淑女些。”董小葵终于被夏可可震得来了精神。
“我呸。老娘去电台应聘了,明天面试,哼哼。”夏可可忽然天马行空地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这样出招之后,她到底是迷茫了。许二是那样骄傲的那人,她这样来做,会不会就此断了退路?
想了片刻,无果。于是给夏可可打电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通,然后问:“我是不是错了?”
夏可可声若洪钟,大声说:“毛的错了,你要真喜欢这臭男人,喜欢得紧。那么,就得这么下狠手,他连这关都过不了,还谈狗屁的未来。”
“得了,你淑女些。”董小葵终于被夏可可震得来了精神。
“我呸。老娘去电台应聘了,明天面试,哼哼。”夏可可忽然天马行空地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