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良臣
银子还没搁热,六部就纷纷上折开始讨好银子了。先是兵部说该给有功将士嘉奖,再是礼部又说有几位适龄的公主该出阁……这些都得花银子。
皇帝吃过没银子的苦,把讨银子的官员给训斥了一顿,愤愤不乐的退朝了。
江舜诚成功地从一奸臣变成了能臣、良臣。皇帝吃了个闷亏,却不得不承认江舜诚是个贤臣。
他没想到,江舜诚居然把前些年吃下的银子,尽数都吐出来,还呈上了各地官员捐银的数目。谁能说他是贪官,这银子可都入了国库,谁又能说这些官员行贿,有给国库捐银的吗。这事异常的棘手,皇帝还不能追究,只好将这批党羽都说成是“为朕解忧的良臣”。
江舜诚筹集到三千万两百银,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于是关于他以前干出的种种,都被一笔勾消。再加上昔日在天龙寺对朱武的说辞,不知怎的就传扬了出去,江舜诚一时间再度在皇城、在朝廷掀起了一股大风浪。更被百姓们认为,是忍辱负重的好臣子,为了替皇帝筹银子,都担下了奸臣的名声,人家受了委屈呀,还能这样为灾民四方筹银,皇上应该重赏才行。
于是,御史台就有上表奏折,建议皇帝嘉赏江舜诚。
朝廷不能委屈了这样的臣子。
皇帝已让人家背了那么久的骂名,让他被天下、百姓误会,是到了该正名的时候。皇帝哭笑不得,江舜诚没出难题,他却被御史和百官给将了一军。
这期间,朝堂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繁荣,以前处处刁难江舜诚的清流一派,少有的赞同御史的意思。
清流惜名,他们是做不到抛却名声,暗中为皇帝聚财,危难之时拿出巨额银两助朝廷度过危难的。
奸党一派自然乐见其成。江舜诚是他们的领袖人物,他们得了好处,如今又得到了好名声,一举两得,着实佩服江舜诚的本事。
皇帝气得在心里将江舜诚暗骂了上千回,江家祖宗八辈都被他问候个遍,却不能惩处江舜诚,只能在小事上挑挑江舜诚的毛病,借机大骂一通发泄发泄。
江舜诚的名声好了,过往与江家避而远之的臣子,也恭谨地打招呼。就连虞氏、大奶奶、三奶奶也收到如雪花一般的各式宴请帖子。
名声好转,江府上下却更谦卑、恭谨。这样一来,众人就越发的看顺眼了。
七月十九日酉时,素妍随朱武主仆回到了皇城朱宅。
步入宅门,素妍走了一截,伸手扯了一下朱武:“先生,我今儿想去见一个朋友,一会儿就回来,可以吗?”
朱武唤来老朱头,令他将素妍送出门。
素妍的朋友不多,她与李碧菡也仅仅相处了几回,但她是真的拿碧菡当朋友的。
递了帖子,说明来意,素妍进入李府,由下人带领,往李碧菡闺阁行去。
李碧菡得了消息,飞奔出院门,在半途见着素妍,拉着她跳将起来:“你终于来找我玩了。我听说右相府里去了好几位小姐,都在你家学习琴棋书画呢,你家最好的绣娘还亲自教她们女红。”
素妍笑容灿烂:“我可不想学女红,我一拿针就扎着指头,你瞧,上回扎着的,还没好全呢。”
李碧菡面露慕色,自己不想学的,他的娘亲就会逼着她学,她甚至连说“不学”二字都不敢。
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进了闺阁。
李碧菡道:“嬷嬷,快去把我家好吃的瓜果都挑些洗将送上来!还有,把府里新做的糕点全都送来。素妍可是难得来一回的人,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上回,你送我的锦扇,我喜欢极了,还有那次你派人给我送来的果子,又甜又多汁,我还没吃几个,就被我的姐姐、妹妹们给抢吃光了。”
李碧菡是真拿她当朋友的,人生一世,有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这是一大幸事。
素妍美美地吃了一阵,又赏了白菲一些,打发她与李碧菡的大丫头一并到外面去玩耍。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又用心打发了丫头们避开。
李碧菡猜出些什么不同来,道:“你今儿有事?”
四下无人,只得她们二人。
素妍低声道:“碧菡,有件秘密想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替我隐瞒两日。两日之后,你再告诉第三个人,可好?”
“什么事?”
李碧菡兴致勃勃,双眼熠熠生辉,能分享秘密都是最好的朋友。
素妍轻移着碎步,“明儿一早,我要跟朱先生离开皇城,游历天下,我今儿来是与你道别的。”
“天啦!”李碧菡惊呼一声。素妍打了手势,她又压低嗓门:“你要偷偷离开吗?”
“我爹已经同意了。只还瞒着我娘和我的几个哥哥,怕我娘闹腾,所以暂时瞒住。”
李碧菡双眼放光,那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你做什么,你爹都会帮我。可是我呢,我爹只会帮着我娘来管我,他们说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想做的,他们都不同意。游历天下,这可都是男子做的,你如今也可以做到,素妍,我真为你高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素妍一想到明日就要随朱武离开,一颗心都要冲撞出来,像怀揣了几只活泼不霸的小鹿一般。“短则三月,长则一年。我爹也不乐意我去得太久。今晨在天龙寺,我爹和朱先生说了好久的话,他们也不让我听。唉,管他呢,能出去一趟也挺不错,且是跟着朱先生一起。”
有多少女子,一生都被禁锢在这高高的府墙之内,最远的地方便是在这皇城内走了一圈。而她,要去的是几百里,乃至千里之外。
那里,有大好的河山,有迷人的风光……
总之,是她最期盼去,说最想去的。
“你的运气真好,拜了朱先生为师,又可以跟着朱先生同行。”
这是多少男儿都羡慕不来的,而现在素妍却被父亲准允可以外出游历。
李碧菡的眸光写满了欢喜,更多了几分羡慕,没有嫉妒,她想即便自己的父母同样应了这样的事,她未必会有勇气踏入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