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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妃偏又是一个不肯认输的,整日想着法儿在太后面前讨喜,在新皇面前要帮大皇子多得几分圣宠。想着法儿地教大皇子背诗词,读书写字,这才得了太后的夸赞,得了新皇的两分瞩目。

永和宫。

端妃跪坐在观音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让华嫔生个又笨又呆的公主!菩萨保佑,别让这孩子在初三出生!”

良嫔能猜到的原因,端妃也一样能猜到。

好好儿的,居然提前要生了,初二天未亮就打动了,叫着那声音,远远都能听见,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华嫔要生了。不过一个多时辰,整个后宫都知道华嫔要生孩子了。

端妃此刻忆起杨云屏临产,因为腹大险些丢了性命,也算杨云屏是个有福的,偏巧赶在素妍在宫里给太后贺寿,又请了世外高人来坐镇,这才平安无事地生下了二皇子恒。

新皇宠华嫔,她生大公主那会儿一切照旧,可这回竟因华嫔要生,免朝一日,他这是告诉所有人,他宠华嫔,视华嫔为重。

端妃想到华嫔那张脸,又骂了句:“真是个狐媚子,也不知对皇上施了什么媚术!”

身边的服侍宫娥道:“娘娘,要是华嫔生了皇子,只怕就要晋封为妃位了,到时候还不得跟娘娘平起平坐?”

端妃“呸”了一声,“就凭她?她是秀女入的宫,本宫是皇上用轿子自西华门抬进来的。”

皇后杨云屏是明媒正娶,谨妃是太后娶进门的。但她是除杨云屏以外最尊崇的女人,华嫔这些日子占尽春色。压在她头上,她要不是因为怀着身孕。早就对付了。

杨云屏在重华宫呆了半日,又问了稳婆,知一时半会儿生不了,领了宫人回凤仪宫。

华嫔母女千算万算,没想三月初二亥时三刻,一声孩子的啼哭,三皇子出生了。

彼此,端妃正在睡梦里,听宫人禀报完毕。先是一愣,然后大声道:“重华宫那位生了个儿子?”

她只觉天都要塌了!

怎么可以在她之前就生儿子。

差一点,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就是三月初三,可这会儿,竟是亥时三刻。

有良嫔、端妃知晓三皇子出生的时辰,只能算在三月初二,一时间几乎所有宫人都知道,华嫔于三月初二亥时三刻产下三皇子。

三月初三。新皇大喜,再免朝一日。

他是故意借着华嫔产子的事,想让群臣猜不出他的用意。

刚下诏狱的几位臣子,无论是什么原因。从目前顾力行带人抄没家产来看,个个都不干净,或多或少涉有贪墨嫌疑。这几家加起来还不如崔丛善一家收没财宝多。这多少亦让他有些失落。

但同时,朝廷国库又多了一笔近千万两银钱的收入。新皇既在背后怒骂,心下又暗自欢喜。

三月初四。新皇恢复早朝。

刑部会同大理寺为崔丛善拟定了三十七条罪名,对罪名上更是谨之慎之,但凡隐有先帝不英明或新皇不够圣明的一律去掉,原有的五十七条就变成了三十七条,条条都足够将崔丛善千刀万剐。

议政殿上,新皇看着顾力行递来历数崔丛善罪名的折子,暴跳如雷:“这便是好丞相、好官员,家中贪墨之重,枉顾国法,处!得重处!顾爱卿,朕意已决,判崔丛善父子斩立决!其罪当诛九族,朕不忍牵涉无辜,改为满门抄斩,已是隆恩!”

顾力行拿着朝笏,禀问:“皇上,大长公主……”

新皇微眯双眼,嫁入崔家的还有先帝的大公主,还有一半血脉源自皇家的崔珊。

满朝之上一片静寂,针落可闻。

江舜诚抱拳禀奏:“皇上,大长公主乃是先帝之女,又是皇上的姑母,不可杀。”

“崔丛善通敌判国,罪证确凿,又有三十七条大罪,便是诛杀全族也不为过。”

“大长公主乃是皇家公主,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江舜诚不想救大长公主,可是先帝待他恩重如山,便是瞧在先帝的情面上,他也得替大长公主求求情。

崔家确实该死!

想到当年,他要不是听了素妍的劝,改变策略,今日遭遇灭门之灾的便是江家。

险!好险!

新皇想到崔家的三十七条大罪,贪巨墨、与静王狼狈为奸、荼害百姓……条条款款,哪条都是大罪,他微阖双眸,“着刑部押崔氏父子游街,着监天钦选斩首日期。崔氏父子于西菜市执行斩立决,崔家女眷稍后发落。着都察院左都御使监斩!顾爱卿、白爱卿为副监斩官!”

都察院左都御使的女儿是崔丛善嫡次子媳妇,两家原是姻亲,新皇竟要他去监斩,用意明显,也是告诉他,想要巴结崔家,小心他拿了此事做文章,也让他来个满门抄斩。

顾力行忙道:“微臣遵旨!”

新皇扫看群臣,“无事退朝!”话没落音,已经起身离去。

本想有事要奏的,都生生咽下,生怕在这当口惹怒了他。

三月初六,新皇下旨:“奉天承运,新皇诏曰:重华宫华嫔温文谦恭,德芳双馨,育皇子有功,晋封为妃,位同德妃,其子乃朕之第三子,赐名‘悌’。”

恺悌君子,大皇子为恺,皇三子当名为悌,有敬爱兄长之意,更是告诫华妃什么时候都不能逾矩,妃便是妃,就算是皇三子也只是庶子,不得逾了皇后、嫡子去。

另,又对三妃:谨妃、华妃、端妃另定了先后位份,端妃位同淑妃位,华妃位同德妃位。谨妃位于众妃之末,嫔位之前。

谨妃虽育有长子。可位份却在后来的端妃、华妃之后,这也证实着后宫众人的看法:谨妃并不得新皇之心。她能位列妃位。不过是因她生了位大皇子。

就在谨妃因位列众妃之末感到发懊恼时,大皇子的乳母传来消息,大皇子报喜了。

报喜则染了天花。一旦孩子染病,就要供痘娘娘,期望得痘娘娘关爱,早些顺利出痘,早日痊愈。

谨妃立时吓得三魂少了七魄,急急转往偏殿,令宫人请了心腹太医来。叮嘱永仁宫上下人人禁语,休将大皇子染天花的事透露出去。

宫里如今有二皇子、大公主,又添了三皇子,要是传出大皇子染病,按照规矩就得送出皇宫养病。谨妃听人说过,先帝五年时,便也曾发生过一回天花,但凡送出宫的皇子、公主,最后都夭折宫外。

她只是这一个孩子。再也赌不起,要是大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宫里的大皇子染了病,江家也因孩子染病。急得遣了下人去左肩王府请素妍。

素妍一脸惊色:“五房的九爷也染病了?”

五太太杜迎秋因有了身子,不敢来回奔波,留在盐坪县照顾江书麒。而今五房的小八、小九由虞氏和沈氏照料着。

田嬷嬷急得团团转,“五小姐还未满月呢。也染了病。三太太恐将病气过给了七爷、月小姐、君小姐,早早令乳母带了五小姐去乡下庄子养着。”

说是养着。那么小的孩子,只怕是九死一生。

素妍急道:“可抓了药?”

田嬷嬷道:“请了义济医馆的郎中瞧病抓药,可三月初五一早,黄桑道长、瑶芳道长等人就离开皇城回山上了。医馆里瞧病的人都排起了长龙,虽留下了方子吃着,说是极管用的,可做父母的,总得请郎中诊过脉才放心。”

娘家遣了下人来请,她定是要回去瞧瞧的,小八、小九没了亲娘,杜迎秋虽是个好的,到底比不了亲娘,即便他们的亲娘闻雅霜是个不靠谱的,但孩子可怜。

素妍收拾了东西,正要带耀东一起回去,乔嬷嬷就到了,“老敬妃听说江家孩子有患病的,让奴婢接世子去静堂。老敬妃说,王妃放心回娘家照应,世子有老敬妃看着呢。”

凌薇不愿让素妍带耀东去江家,就得这一个宝贝孙子,万一有个好歹呢如如何是好。早早令人接了耀东与奶娘去静堂。

素妍带了白燕、紫鹊两个回江家。

虞氏简要地说了小九的病,又说大房的奇峻总算是发出痘来,体温也算正常了,人也清醒过来,能吃些清淡的肉粥,为恐痘好留疤,好些东西都不能吃,比如泡菜、生姜,还有酱油等东西。

芝兰院内,小八坐在病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九,愁容不展。

素妍轻咳一声,小八见是她,立时欢喜起来:“姑姑,快瞧瞧小九,昨儿天刚黑就说困,到现在都没醒来。”

她进了内室,坐在榻前,给小九诊了脉。

虞氏问:“怎样?”

素妍道:“从脉相上看,确实染病了。”她顿了一下,坐在一边,掏了瑶芳留下的药方子,瞧了片刻,重新写了张药方子,拿在手里左思右想一番,确实无碍,这才交给了田嬷嬷,“先拣两副药来。”

田嬷嬷正待离开,素妍说了句“且慢”,想了一阵,又开了一张方子,“在这当口,再拣一副药,着人熬了,让家里上下照顾孩子的主子、下人每日早晚各喝一碗,免得染了病,若是早前患过天花的,不必喝了。”

这天花只会患一次,得过一次,下次就不会再得了。

素妍小时候便得过一回,听说人昏迷了两天三夜,吓得虞氏丢了半条命,不眠不休地坐在榻前服侍她,后来还是宫里的太医下了方子,强灌药汁后发了痘子出来,人也就清醒过来,她的病也就好了大半。天花最忌吹风,病人需得在屋子里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