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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紫鹊都以为自己上了天,却不晓得在那之前,王妃已经预料到太多的不好。
白莺出了花厅,开始继续忙自个的事。
田荷一脸愁云,手里拿着女红,正密密地缝着,像在发泄,“啊呀”一声,针尖扎在了她的指头上,她含着指头,与白莺的目光碰个正着。
白莺笑了一下,没有因提升为大丫头而觉得欢喜若狂,反而一如从前,“田荷。”
田荷愤声道:“不要理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白莺赔着笑脸,“田荷,如今白燕、紫鹊都要离开琴瑟堂,这院里只我们四个。”白芷、白茱,再是白莺和田荷,按照定例这里还要进两个二等丫头,用来看守内院、打扫院落,做些跑腿传话的差使。“你要做内院大丫头了。”
田荷听到这话儿,手下一凝,又“啊呀”一声,快速含住手指头,又喜又怒地看着白莺,“你可不要诳骗我?”
白莺道:“哪能呢。”见田荷的心情好转,白莺又道:“也不知道嬷嬷会挑两个什么样的二等丫头来。”
二人小声地议论了一阵。
紫鹊出去了一趟,从钱庄里取了自己攒下的贴己银子,不多不少刚五两。
孙嬷嬷得知紫鹊要赎身,心下有些不乐意。她认干女儿就是想后半生有个依靠。不想紫鹊要离开了。好在白茱还在。白茱无父无母。自是不会赎身离开的。
紫鹊又在外寻了做生意的汝州同乡,与人约好了过几日随他们一同回汝州老家,写了家书告诉家人说自己将回返家里的消息。
翌日一早,白燕包着自己的包袱搬出琴瑟堂。
紫鹊候在花厅里,等着交了赎身银子就离开。
素妍一早就去了静堂,并没有北自张罗紫鹊赎身的事,而是交给了青嬷嬷来做。
青嬷嬷板着一张脸,冷声道:“照着规矩。各家丫头长大,家里要赎身时至少亦得十五两银子,我们王妃心善,允你以进来的身价自赎。”
白茱、白莺、白芷等几个心下好奇亦到青嬷嬷屋里来凑趣。
紫鹊满是欢喜,她的包袱等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
青嬷嬷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紫鹊应答一声。
青嬷嬷点头道:“把东西拿出来,一会儿赎了身,让田荷送你出大门。”
紫鹊欢天喜地地回屋取了自己的包袱,抱一个、背一个,鼓鼓囊囊的,青嬷嬷一瞧越发不高兴了。心下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孙嬷嬷隐隐觉得这事只怕有些不妥当,这在哪家都没有买时五两银子。离开时还五两银子的,十来岁的小女娃,吃了六七年的猪肉、白米饭长成了水灵灵的妙龄少女,人家供你吃、供你穿,总得多收些吃穿花用钱。
青嬷嬷坐在贵妃椅上,不说一句。
过了不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大管家的和田嫂子、乔嬷嬷的声音。
几位管事彼此见了礼,说了几句话,
青嬷嬷道:“紫鹊要自赎返乡,为免旁人说道,请你们做个见证。”又对田嫂子道:“你对这些事最熟,有什么建议先说说吧。”
田嫂子低应一声,“在皇城各家,要是丫头赎身离开,临离开时是得好好检查一下。早前在江家,亦发生了几起丫头窍取主子屋里贵重东西的事儿。为了日后好见面,都是由各处管事把关的。”
紫鹊一听,在离开前还要接受检查,心头一紧,“我是有些好看衣服,还有些……”
不等她说话,田嫂子道:“衣服是王府给你置备的。你到了外头,总不能再穿王府丫头才能穿的衣衫,万一到了外面招摇撞骗做了坏事,岂不要污了王府的名头。”她扫看几个管事,笑道:“各位都是经过这些事的,孙嬷嬷也该知道,便是宫里头的宫女年满二十五放还归家,早前宫中穿用的衣衫等物也不允带离出宫。”
孙嬷嬷连声应“是”,宫里有这规矩,王府也有这规矩倒也不奇怪。
青嬷嬷起身笑道:“有劳田嫂子辛苦一趟,把这些东西都检查检查。紫鹊,你随了白茱、田荷回屋里,让她们俩帮你检查一下。”她扭头对田荷道,“眼睛放亮些,但凡是王府的,能与王府牵扯上的,任是穿的、用的、戴的、使的,一律不得带出王府去。”
紫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包袱,那里面是有些好东西,可都是她攒了好几年的体己,除了银子,便是包袱里的了。
田嫂子与乔嬷嬷、孙嬷嬷强势夺过,进了紫鹊早前住过的屋子,打开两个大包袱,将里面的衣衫等物都给打开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全都是衣衫,四季穿的鲜丽绫罗,头上带的银钗、绒花,竟是齐全得很。
田荷冷声道:“紫鹊,走吧!”
进了丫头住的屋子,田荷逼着紫鹊脱了外袍、中衫,只着肚兜、亵裤,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竟在紫鹊的中衫上发现一个缝上去的贴身小袋,用手捏了一把,竟是内有乾坤。
紫鹊见田荷神色已变,大叫一声“不要”。
终是晚了!
田荷扯开小袋,从里面飞出两张银票来,田荷正瞧着银票,只听“叮当”一声,田荷低头凝望,却是盘好的金丝。
白茱弯腰拾起,瞧着有些眼熟,“这好像是攒丝发钗上的东西。”
紫鹊一阵惊慌,“不!不是……”
田荷冷冷一笑“怎说你要自赎呢?敢情是做了贼,偷了王妃的东西。紫鹊。你好大的胆子。王妃待你恩重如山。你便是这样回报的?”
“不……”紫鹊心下凌乱,她怎么也没猜到,要自赎离开,还要接受检查,这一查就发现她以前为了嫁祸叶氏偷的首饰,可又不敢出手,只好在夜里悄悄儿地将首饰给拆了,这赤金攒丝便是那上面拆下来的东西。她瞧着也好。想着将来得了珍珠什么的,也攒成花儿来戴,又漂亮又高贵。
不曾想,藏在中衣小袋里竟也被田荷给寻了出来。
田荷这会儿大呼高叫,狠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紫鹊是个贼。
青嬷嬷屋里,田嫂子和孙嬷嬷等人已经到了,拿着首饰,又有两套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衣衫。紫鹊离开,往后就是寻常百姓,再不能穿左肩王府丫头的衣衫。
田荷拿了东西。直冲出屋子,很快就进了青嬷嬷的屋里。拿着银票与金丝给众人瞧。
青嬷嬷拿在手里辩了一阵儿,“这是攒丝发钗上的?”
赤金丝攒花发钗,可不是她们能有的,这一瞧就是素妍的东西。
孙嬷嬷觉得很没颜面,无论如何紫鹊都是她的干女儿,“这个贱蹄子!”音落人已经出了屋,正巧碰到惊慌失措的紫鹊出来,伸手拽住她:“贱蹄子!臭丫头!王妃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拿王妃的东西,我瞧你真不知好。啊——”
孙嬷嬷扬手就打了两记耳光,紫鹊直疼得眼冒金光,孙嬷嬷还要再打,白芷道:“你再打她,回头我便禀给王妃。”
白芷并没听说素妍屋里丢了什么东西。
紫鹊流着泪,哭诉道:“我没偷东西,那是我自个儿在首饰铺子里花钱买的,觉着那金攒丝漂亮,想自己串了珠钗戴……”
人都要走了,可嬷嬷们因为各怀心思,他们是奴,得不到自由,却不让丫头们得个自由身。
就在昨儿孙嬷嬷还护着紫鹊,拿紫鹊当女儿一般。如今知紫鹊要离开,立马就与青嬷嬷等人站在一处了。白芷见紫鹊哭得无助,又道:“这种做珠钗的金攒丝我在金记首饰铺、祥瑞首饰铺都是见到过的,这种丝儿做得精细,一两银子就能买这么多。”
孙嬷嬷见白芷说得有根源,心下犯怵。
紫鹊收住哭声,捧着脸颊道:“这真是我自己在首饰铺里买的,原想串一支来戴,没想怎么也没有首饰铺的做得好看。”
孙嬷嬷心下疑惑,冷声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扭头进了青嬷嬷屋里。
紫鹊感激地看着白芷,平日里白芷的话不多,可这回竟向着她,怎不让她感动。
青嬷嬷手里拿着银票、金攒丝,白芷又照之前的话说了一遍,仿佛是在证明紫鹊的这些金攒丝确实是从首饰铺子里买来的。
青嬷嬷将金攒丝还给了紫鹊,手里还有二十两银票,“瞧瞧,真没瞧出来呢,我记得正月里你才给你老家哥哥从官驿送了钱回去,如今又攒了二十两。”
紫鹊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笑了一下道:“谁都知道王妃是个宽厚大方的,对她身边的下人自来就有不少的打赏。早前我们又有铺子打理,各有一笔铺子的收入,这钱便是那时候有的。”
青嬷嬷冷哼一声,指着一边最寻常的两套衣裳,皆是冬天穿的,“这两套你可以拿走,旁的不成。其他的都是王府给你置备的。还有那几样首饰,原也是王妃给大丫头们统一置的,你也不能带走。至于那几朵绒花,还有那根寻常的银钗……”她看着紫鹊头上戴上,“把你的银耳环、银镯子,还有头上的花儿都取下来,这也是王府备的,不能带到民间去。”
紫鹊哪敢说不,生怕行差踏错就惹来大祸,虽然漂亮的衣服不能带走,多少有些遗憾,可她能顺利地带走二十两银票,她已经知足了。紫鹊一一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