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们结婚吧

属于上个季节的温热感逐渐消散无踪,一阵凛冽的风吹过来,云卷起柔软的边角,转而便恢复平静。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劲臣,你怎么回事?最近和这个王总打得火热啊?怎么?看多了女人,厌了?想换换口味了?”江瞬带着坏笑摇着车钥匙圈直接就进了何劲臣的办公室。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江瞬坐在宽大的会客用棕皮沙发上,盯着桌子后面的人琢磨。

“啧啧——看看你最近,丢了魂儿似的。别的正事没干,光往人家公司跑了。再简单不过的合作,你偏谈了这么久?不过,好像人家女孩对你没什么意思吧?我听说还在电梯里骂你来着?”

江瞬明知故问。

“什么女孩子?”何劲臣懂装不懂。

“得了,别跟我打哑谜,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哥们儿一场。怎么?真的看上人家姑娘了?我见过她一面,看起来确实……嗯——挺不错的!”

“那是——”何劲臣一不小心推翻了刚才的说法,像是被别人夸了自己老婆一样自豪。

“刚是谁说不认识的——?”

上一秒还有说有笑有调侃,下一秒,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突然严肃起来。这么多年一起打/架一起上学的好兄弟,谁都猜到接下来的话题会是什么。

江瞬瞄着何劲臣严肃的神色,知道他心底的波涛汹涌。可还是先开了口:“大哥的事……劲臣,你冷静点听我讲。能动用的关系兄弟们已经万死不辞,但是国外的地界儿,毕竟不像在这里这么上手。咱们多方打听,才联系到了当时比赛的责任人和主办方,又和下面场地的组织团队进行了沟通,再加上鉴定专家还在勘探现场和解剖车辆,这每一件事都需要时间,真正的事故原因还得调查后才知道结果,是不是人为……或者天灾人祸,只能再等些时间。”

何劲臣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兄弟们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一直在为了何家,为了他,奔波。光是哥哥的身后事,如果没有这帮兄弟,他一定会被压垮。

就说江瞬,跨越大西洋的飞机不知道已经坐了多少回。国外的事一直是他在帮忙打点。

何劲臣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猛地喘口气,他忽然睁开眼睛庄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握住江瞬的右手,环江瞬在胸/膛前,然后趴在他的肩上。

兄弟的背,这么宽大又结/实……

——

往事毕竟不堪回首,生活依旧会向前滚进。不管你是带着伤痛与缅怀还是怀揣赤城与善意,生活依旧继续。

就像是那首老歌,那个大哥写的那样——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就像是不开心的明钰依旧迎来了再次相亲的上午。而且她并没有找到借口可以让她成功逃脱这次的酷/刑。

餐厅今天是另一位主厨在,大概三十大几的年纪,不爱说话,却能做出极好吃的食物。明钰无所谓的进了餐厅的大门,然后就看见了今日的告示牌,上面写着主厨的名字和今日的特色拿手菜。

还用彩笔画了大海天空的图案做装饰,明钰喜欢这样的风格。

前台的小/姐笑着询问这位常客有没有人等,明钰说:“有的。”

走走停停,明钰真希望约的人能晚点儿,然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可那本书与玫瑰却在转角的地方放置的醒目,明钰只好是在那个男人探究的目光中大大方方走过去。

明钰稳稳坐在红色的高脚椅上,那人拿手肘拄着脑袋,侧着身子冲着明钰说:“哇哦,这种明亮的颜色很适合你。”

明钰恰好穿了件红色的包/臀长裙,和椅子的颜色混为一/体,上/下呼/应。

“谢谢。”

“你若是风景,我便愿做那看风景的人……”

上来这么一句,拿着包包的明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好尴尬的拿起杯子喝了口依云水。

“明如光彩,钰自通透。明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人比花/娇。”这人没完没了的瞎矫/情,闻玫瑰花的动作配合着翘起的标准兰花指,让明钰瞬间怀疑这人是不是从慈禧太后身边穿/越来的。

“胡先生,请问你要喝些什么吗?口不渴吗?”

“不必了,我看见你,即是见了生命之/源。”

“额,咳咳咳——”听见他麻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明钰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把水卡在了嗓子里,难受的咳了好几声才带着泪花平静下来。她心虚的四处张望着,还好远处只有那位主厨在和客人说着话,附近便没有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了,尤其是——何劲臣。明钰被上次相亲的事情吓怕了,唯恐有人偷听见,笑不死她。

“胡先生,不好意思啊。”明钰装作看手表的样子,又使出了惯用的老招数“一会儿税/务局的人会过来我们公司一趟,我现在必须得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嗯?明小/姐何必急于一时。我看明小/姐第一眼就喜欢的很了呢,再说了——这人生大事怎么也比那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来的重要不是?在爱情面前,什么工作,金钱,那都是浮云!”

明钰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可这年代,能做到这点的,一种是极其豪放不羁的,但大多还是穷的叮当响的。

“所以,我想问一下,胡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本人不才,放/浪于形骸之外。”

人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全让你给毁了,人家形容的是不拘小节豪放不羁的气概,而不是像你这样真的骚/浪/贱的好吗?

这意思就是无业。

“请问明小/姐还瞧得上鄙/人吗?”说就说呗,他的脚还直往明钰这边蹭,脚尖刚刚碰到明钰露着的一截儿小腿,她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高脚椅上弹了下来。讶异的瞪着他。

“怎么明小/姐,反应大得很呢!可是我还想看看你更大的反应呢!”明钰站在那里不动,姓胡的男人也从椅子上/下来了,走到明钰的身边,手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内兜里,明钰似乎看见他掏出来一件小东西。

似乎露/出的是套/子的一角,从他的皮质的黑外套里轻轻显/露出来。伴着的是那个男人让人想呕吐的笑容。

明钰正盯着他的手,气愤感和漫天而来的羞/辱感将她活活掩埋。大庭广众,他竟然都能做出这样轻/佻的举动,真不知道他有没有道德观念。

明钰像是遭到了雷劈,连呼吸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越过明钰的头伸出来了两只胳膊,一只在左,而另一只在右,却是明显不同的衣袖材质,明钰得机会撒腿就跑,离那个胡先生能有多远就多远。

跑到前台位置的时候,明钰才来得及停下来回头看情况。

主厨竟然低着头从刚才的现场离开了,似乎有些落寞。

而刚才她坐过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人,穿了一件白衬衣,卷着袖子,还有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正把姓胡的打倒在地上,高脚椅已经被掀翻,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姓胡的像是一只软绵绵的海绵,任人搓/扁/揉/圆,翘着兰花指不得反抗。

那个男人一直背对着明钰,弯着腰,正对着四脚朝天躺/在地面的娘/娘/腔,抡圆了胳膊就往他的鼻子上揍了几下。明钰一直注意着那个东西,如果它掉出来那就太丢人了。不过还好,揍他的那个男人把那东西塞回了姓胡的衣兜里,然后拉上了链。

“这个该死的浪/荡/子,早就欠收拾。他最近三个月已经在我们店里约见了十三个女人了,打着相亲的名号进行约/炮的勾/当,最小的才十四,他也能带去开房。哎,这男的是你男朋友吧?这么能打,好MAN啊!”前台小姐自然的和明钰闲聊起来,对着打人的男人一阵犯花痴。可是明钰哪有什么男朋友?

男人揍得姓胡的满地找牙,终于觉得解了气,利落的站起身,转身去看明钰。任那个娘/娘/腔在后面装死。

明钰这时才看清了这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英雄好汉的庐山真面目——何劲臣!

正是阴魂不散的何劲臣!

明钰瞬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无奈?难过?亦是羞窘?

好像哪个也不是,确切的说是——天意弄人。

天意让她在第一次相亲的时候遇见了何劲臣,第二次还是他。

“你就这么饥/不/择/食?”

何劲臣走过来,在明钰面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明钰有些心虚,当着前台小/姐的面儿,她不知道何劲臣哪里来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明钰立马黑了脸,气恼的往外走,想摆脱这块狗皮膏药。

“等等,你给我站住!我问你话呢!”

“何劲臣,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你帮了我一次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讽刺羞/辱!”

何劲臣在后面悠闲的迈着大长腿,明钰在前面,两条腿像是风火轮一样蹬得欢。何劲臣此时远离了现场,仔细想想他好像刚才真的当着别人的面侮/辱她了。

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一时心急的劝解。

“我不是为你好?有你傻成这样的吗?你知不知道,他的兜里装着什么?”

“知道——”

明钰在前面朝他大吼,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让那人伤害到自己的。

何劲臣不满意于这样谈话基本靠吼,快走了两步,牢牢拽住了明钰的胳膊。明钰挣脱不开这只大铁钳,扭着说:“放开!”

“明小/姐,我实在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平时一副见了雄/性生物就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可我偏偏又三番两次的撞见你相亲,还都是这种货/色!你——就恨嫁到火烧眉毛的程度?”

何劲臣一股脑说出了心里的所有疑问,他不知道明钰这前后矛盾的做法是因为什么。

而明钰,相亲本就是情非得已,何劲臣会怀疑她,别人也同样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只要她一天不结婚,这样的话题就永远不会结束。可是,结婚?她拿什么勇气来结婚?又拿什么来爱?

“何总。”明钰的脸色降至冰点的冷“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明钰盯着何劲臣表示自己的愤怒,这时她的电话却响了,她挣脱何劲臣的桎/梏,边走边接手机。

“小钰啊,相亲怎么样?还能谈得来吗?”

“妈——”明钰闭着眼睛措辞,不想让妈妈太过伤心,但是自己的愤怒也必须让她清楚,

“是不是你女儿我只要能嫁出去,即使是嫁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您也无所谓?还是说,我如果一直不结婚,你的这种低/级无趣的相亲大会就永远不会结束!”明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太阳此时照得很好,她却在阳光下流泪。

那边无人应声,妈妈显然是没有想到女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真是自己过分了?不过是想让她自己把人带出来而已啊。

“妈——”明钰接着开口,“如果你始终觉得我不结婚是你心里的一根刺的话,那好,我结……”

说完话,明钰不等妈妈的解释直接挂电话,关机。

可是,谁又来帮她拔掉心里的那根多年旺盛生长的刺。

何劲臣一直跟在明钰的身后看她孤单无助的背影,全程听见了明钰的谈话。这时明钰突然转身,对着何劲臣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打他?”她的眼里带着泪花,在阳光下闪烁的璀璨,何劲臣有些心疼。

“因为……你没看见他想欺/负你。他的兜里还有房卡……”

“明钰,我们结婚吧!”何劲臣的解释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话让明钰愣在那里。

“你是有家室的人。”

“什么家室?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那个女孩儿……?”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她爸了。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这样想的。我是她的——叔叔。”

何劲臣站的离明钰很近,刚刚哭过的明钰现在没有力气躲了,也不想躲了。她闻见了何劲臣身上的BOSS的味道,似乎并不像扔进垃圾桶的那支那么难闻。

“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

“我说——我们结婚吧,你的答案呢?反正你家里催的急,我也是。何不将就在一起?至于实质嘛,别人哪又能知道。离婚协议提前写好,什么时候离都可以。”

他的条件此时听起来似乎不错,能帮明钰解决当下最大的麻烦。

“劲臣,你开个车怎么到这儿来了?小琪已经快睡着了。”一个女人站在餐厅的门口朝何劲臣喊话,明钰远远看见她抱着孩子,裹在厚厚的粉/嫩的小衣裳里。

“碰到了熟人,马上过来,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