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赤裸着上身从床上走下,拿过散在地板上的浴巾随意地套上。
他想了一下,还是翻出通讯录给文末拨了个电话。
那个号码他早就乱熟于心,有多长时间没打过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电话拨出去的时候路征还有些恍惚。
此时文末还坐在方才的位置等苏寻,她不敢动,一动血就流的更凶。她从来没流过这么多血,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流这么多血竟还可以不死去。
一张脸早已惨白,被吓的,被冻的。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抓着手机的那手正在瑟瑟发抖。
阿寻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低头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文末目光似乎被刺到了,路征,竟然会是路征,正是可笑,路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不过也好,她总算有种要解脱的感觉了。
他们之间最后的牵连,不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么,孩子没有了,她也就解脱了。
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文末坚定的按了通话键。
“哟,这不是路大公子么,今天是吹什么风了。”文末说话依旧是一贯的霸道泼辣。
只是在路征看不见的那端,她脸上渗满冷汗,甚至有眼泪从眼角滴落。
“末末……”从电话里听到女人的声音,路征竟生出苍凉之感,这女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男人平静的朝电话里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我过的好着呢!”文末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路大公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真以为我没你就活不成了。”她张口讽刺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底是怎样的苦涩。
她怀着那男人的孩子,那男人不留情面的让她做掉,现在她流了一地的血,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那男人竟问她好不好。
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性。
“末末……”听着她那些尖锐的字眼,男人总算是确定文末没事了。
没事就好,恨他没关系,不原谅他,也没关系,只要她没事就好。
拿着电话,路征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响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力道大的恨不能将门拆开一般。
敲门的正是赶到的苏寻,好在是周新的别墅离文末的公寓并不远,她坐车花了十分钟便赶了过来。
“末末,开门,快开门。”苏寻在外面焦急的敲着。
文末听到了声音,抬头朝门口张望了一下。
“路征,你听着,我们已经分手了,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了。”她扶着马桶慢慢站起身来,“这次以后,我们都解脱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轻飘飘的,说完电话便从手里滑到了地上,电话直接被切断。
门外苏寻还在砰砰的敲,偏生那门的质量又好,女人的力量又有限,她撞了几次都没有撞开。
文末撑起身子慢慢的往门边挪,一路走过去,一路滴的都是血。
门一打开她整个人直接扑到在苏寻身上。
“阿寻,你终于来了。”文末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苏寻被文末扑的退后了一步,她一把抱住文末,摸着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衣服呢,把衣服穿上。”这么凉的天,文末只穿着薄薄的睡意,还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全身上下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没事,我不冷,不冷。”文末靠着苏寻有气无力的说着,双手却是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苏寻在电话里就听文末说血,此刻鼻尖里充斥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她低头一看,看到的画面将她自己都吓着了,苏寻粉红色的睡裤上大半都染的鲜红,还有血水缓缓的往下滴,地板上也是血迹,看起来就跟电视里的凶案现场差不多。
“末末……”她一把搂着文末进了屋呆愣一般的唤了她一声,“没事的,我们去医院,马上去医院,衣服呢,你衣服在哪?”苏寻着急的在屋子里四处找衣服。
文末遇上这样的事她也是惊慌的不得了,拿着手机竟不知道给医院打电话。
“阿寻,我肚子疼。”文末捂着肚子一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末末……”苏寻赶紧冲过来将人抱起,“别怕,别怕。”
苏寻眼泪啪嗒一声便掉了下来,抱着苏寻才记起拿出手机打电话。
拨了120苏寻语无伦次的说着:“求求你们,救救末末,救救末末。”
“这位小姐您好,请您说明您的具体位置好么?”接线员低声的安慰苏寻。
苏寻慌忙的报出了公寓的地址,“孩子,末末的孩子有危险,要妇科医院。”她对着电话嘶吼道。
“孩子,孩子没有了。”文末靠着苏寻低喃着,嘴角甚至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苏寻将文末抱的更紧了,“医生马上就来,我们去医院。”苏寻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给文末带来热量。
五分钟之后,有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立即将文末抬上了车。
“你是病人家属?”有人问道。
“是,我是病人家属。”苏寻重重的点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的衣服上,也都被文末的鲜血给染红。
“好,那你跟着。”对方说着便将文末抬了上去。
此刻文末躺在洗手间里的手机已经响了五次,前两次是路征打过来的,后三次则是文泽。
苏寻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三分钟后她的手机也响起了,打电话来的正是文泽。
苏寻抓着电话,眼里有欣喜的情绪闪过。
“喂,文泽,你快点来医院,末末受伤了。”苏寻一接电话便急急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文泽原本是想问苏寻文末在哪的,不曾想一接电话便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她怎么了,受什么伤了?”
“你先不要多问了,直接来人民第二医院,我们现在还在救护车上。”苏寻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
“阿寻,是我哥吧,电话给我。”文末在一旁虚弱的说道。
“好,好。”苏寻重重的点头,“末末要跟你说话。”说着就将电话放到了文末的耳侧。
瞬间便有眼泪从文末的眼角滑出,文泽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来,现在才找她?
“哥……”文末哽咽了一声。
“末末,不哭,哥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文泽心里也着急,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多年,说不心疼妹子那是假的,文末现在受伤,他这个当哥的要负一大部分责任。
“哥,对不起,对不起。”文末胡乱的说着,不住的有眼泪从眼眶滑出。
都是她任性,都是她不好,当初为什么不听文泽的话,为什么不去国外。
要是当初果断的走了,现在也不至于是这种情况,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
“末末,没事,没事的。”文泽正开着车,本来在雪山上有条腿就受伤了,这会儿也没好利索,打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直接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哥,你怎么了?”文末有些激动,说话的音调提高。
“没事,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文泽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竟也会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刻。
“好……”文末答了一声,救护车便停了,然后她就被人推了下去。
一路跟文泽保持通话的是苏寻,一直到文末被推进手术术,走廊上亮起了红灯。
文泽赶到的时候苏寻正抱着双膝魂不守舍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铁质的椅子彻骨的寒凉,她竟没有知觉。
她白色的羽绒服上沾染的都是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文泽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寻发呆的一幕。
“苏寻,末末怎么样了?”文泽站在她跟前低声的问了句,那人尽管装扮与平常无异,风流倜傥,精致有型,可眼里多了一份沉重的东西。
直到文泽开口,苏寻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站着一个人。
“文泽,你来了。”她惊慌的抬头,显然男人刚才说的话她没有听进去。
文泽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末末怎么样了?”他又问了一遍。
“末末怀孕了,医生说可能是先兆性的流产,现在还在手术室。”苏寻平静的说着,声音里有浓浓的无力。
文泽闻言,眼神里有震惊的情绪闪过,末末竟然怀孕了,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随即目光变的锋利。
“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他冷冷的说道。
先兆性流产最多孩子保不住,大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寻眼泪缓缓便流了出来,末末那么好一个女孩,为什么要受苦,那些施加罪行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你怎么样了,你腿没事吧!”苏寻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问道。
算起来,这还是他们自雪山过后的第一次见面。被大雪埋住,那会儿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却能够死里逃生。
周新将她救起后她便不告而别了,雪山上的那一切,都好像是梦境一般的不真实。现在归国了,他们也该变的现实起来,最好是回归到以前那种互不相识的地步。
“对不起。”文泽的目光变的深沉,认真的向苏寻道了歉。若不是他强硬的将人带到雪山上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可他也控制不住,明明就是只见了三次面的人,他却忍不住想要靠近,就像是磁场一般,那是一种本能。
“你不用道歉,大家都没事才是最好的。”苏寻低声回道,她知道文泽为什么道歉,可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话题的时候。
况且,苏寻还有事对他隐瞒,那便是苏原悄悄进他办公室拿企划书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