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静兰带着音无祭来到黑曜乐园的时候,音无祭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清的鼻青脸肿的不良少年。
“这应该就是委员长的手笔了。”凤静兰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远远望着这附近的一片死寂,“外圈的打斗大概都结束了,你跟我进去,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喊。”
然后她迈开步子往电影院走,音无祭沉默着跟在后面。
她们抵达的时机刚好,狱寺和千种正僵持着互不相让,或许狱寺稍占些上风。
凤静兰看着他浑身是伤的样子皱眉,心底没来由的腾起一股怒火。
——只有这种程度他到底之后是怎么打过贝尔的啊!
这时犬扑了过来,她手往腰间一抹正打算帮忙,忽然想起音无祭还在旁边,只好叹了口气先把音无祭拉到一边安全的角落以防被无辜波及。
“呆在这里不要动,你马上就看得到你的委员长了。”
她提着剑慢慢走过去。
“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犬揉了揉那次被狠狠踩了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正好,这次一起收拾掉你!”
千种推了推眼镜,无奈道:“犬,那是骸大人的朋友。”
“切,我看她明明是帮着彭格列来对付我们的!”
狱寺隼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喂,女人,我可没要你帮忙。”
凤静兰背对着他,难得没有剑拔弩张地和他吵起来,声音平静地说道:“放心,我没要帮你,只是正好稍微有点心情不爽罢了。”
她看向犬,笑容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上次看在骸的面子上放过你了,这次就免了,我忘记告诉你,我最讨厌那些智商糟糕得人神共愤的野兽了啊,相比之下你身后那位条形码君要顺眼多了呢。”
狱寺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拿着一把怎么看都很柔弱的软剑轻巧地一挑二,突然听到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炸开那堵墙。”
“哈?”这女人是嫌他太悠闲了所以要找点事情给他做吗?
“叫你炸你就炸,不然我让你见不到你亲爱的十代目。”
“混蛋……”他心情不爽地扔了几个炸弹过去,“喂,然后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诧异地发现凤静兰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失去了目标的犬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准备扑过来。
“……她这是抽的什么风啊!”
这时,一直被无视的音无祭突然喊出声来:“委员长!”
云雀恭弥提着拐子从爆炸的烟雾里走出来,白衬衫上满是血污。
“那边的两个猎物……可以给我吗。”
说实在的凤静兰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云雀碰面,她担心看到受伤的委员长后罪恶感又会噌噌的冒出来,反正音无祭已经带到了,提早开溜也没关系吧。
要说对云雀恭弥没有感到内疚是不可能的,不过就算时间倒退,她大概还是会选择帮六道骸吧。
“你并没有错——完全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回来吧。”踏上最后一级楼梯,她听到泽田纲吉对风太这么说。
由于说出了“最想听到的话语”,风太的意识控制被解除了。
“阿纲大哥……”那么多天都没有合眼,风太倒下去前充满了感动,泪流满面。
她看到如此温情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泽田纲吉愤然大喊:“竟然对无辜的风太这么做……六道骸,你把人到底当成是什么了!”
“玩具……吧?”六道骸带着讥讽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答道。
【呐,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说这个世界最开始就包容他,骸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那是谁的错呢?】
“Reborn,我应该不用插手吧。”
“怎么,不想出手吗?”
“也不能那么说,”她微微笑了笑,“稍微算是有点交情吧。”
Reborn紧盯着场上不怎么乐观的局势,随口问道:“觉得遇到同类了?”
“不,怎么可能。他和我……完全不是一种人呢,只不过恰巧认识,又勉强有过类似的心情罢了。”
“嘛,本来也轮不到你出场,你就在旁边乖乖看着吧。”
没有死气弹的帮助,泽田纲吉完全拼不过六道骸。
这时狱寺隼人和云雀恭弥出现了,云雀身上的伤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尽管脸色还很糟糕。
凤静兰看了看站在后面的音无祭。
虽然对于云雀恭弥坚决拖着伤冲上去和六道骸对决似乎忧心忡忡,但是并没有什么阻拦的动作。
——其实最不冷静的是她自己才对吧。
毕竟云雀恭弥和音无祭之间的羁绊,不是她可以想象的,他们的相处模式,也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呢。
云雀和他不一样,而她和音无祭也完全不一样。
音无祭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比起远远地在后方祈祷,更愿意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并且相信着,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
——委员长他不能一个人,他需要人陪着。
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才能那么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样的话的吧。
【只不过——】
【真是可惜了呢,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就算能够相互理解,也终究不可能成为彼此交心的朋友呢。】
“因为……不会有生还者。”
被云雀打败后,六道骸似乎是自暴自弃,在说完一段意味不明的话语后对着自己开了一枪。
“静兰。”
“一定要发表意见吗Reborn?”
“你废话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
“他刚才说的——是Arrivederci,而不是Addio啊。”
“就这么……结束了吗?”泽田纲吉觉得他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
“终于……消灭了骸呢,能扶我一下吗,隼人?”碧洋琪终于醒了过来。
“切,真是的,只是今天而已哦。”
“狱寺!不可以过去!”泽田纲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碧洋琪和狱寺隼人的附体都被看破后,Reborn道出了其中的隐秘:“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附体弹,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只能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泽田纲吉虽然能看破附体弹,但对于幻术却完全没辙,几乎完全是被动挨打,更遑论六道骸通过饿鬼道夺去了被他附体的人的能力。
但是在看到六道骸那么毫不在意地利用被别人的身体,甚至连自己同伴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他终于克服了内心徘徊的懦弱。
“我想要……击败骸。这么无情的家伙——我不想输给他,我想要击败他!”
感受到了泽田纲吉的成长,列恩羽化,吐出了一副毛线手套和一颗批评弹。
批评弹唤醒了潜藏在他体内的彭格列的血,血统赋予彭格列的超直感也彻底觉醒,幻术已经不如最初那么好用了。
六道骸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战斗,并且动用了六道轮回中最危险的人间道。只不过他引以为傲的黑暗斗气在彭格列的死气火焰面前不堪一击,就算通过假装失去斗志抓住了泽田心软时露出的破绽也无济于事,大空的机动力在战斗中展露无遗,泽田纲吉最终净化了所有他的黑暗斗气。
“总算摆平了啊。”
“嗯,啊,对了!其他人的伤势……”
“不必担心,彭格列的医疗队已经到达这里了,准备好的解毒剂应该还赶得上给兰洽解毒。”
“太好了,”泽田纲吉松了口气,“骸……他应该没死吧?不会有事的吧?”
Reborn不满指斥道:“你的心肠也太好了吧。”
“不要靠近他!”
“你们黑手党不要碰他!”
犬和千种艰难地朝着六道骸爬过去。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对骸这么忠心耿耿?你们都是被他给附身利用了啊!”
千种冷然打断他:“别说得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啊……”
“这样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跟当初的痛苦比较的话……”
“当初?”泽田纲吉不解,“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人体实验。”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凤静兰开口。
犬愤怒地喊道:“你闭嘴!”
她慢慢地走到六道骸身边,蹲下来,轻轻解释道:“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因为开发禁忌弹遭受排挤,为了回归荣耀变本加厉地研发特殊武器,不惜拿自己家族的孩子为实验工具,骸被成功植入了眼之后,拥有了六道轮回的能力,才从那个地方挣脱出来。”
陷入了过去痛苦的回忆,犬咬着牙,嘶吼道:“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容身之处,绝对不允许你们将他给毁了!”
“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同伴受伤,”尽管很同情他们,但是泽田纲吉的决心不会改变,“因为——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啊。”
六道骸虚弱地睁开眼睛。
凤静兰神色沉静,看着他无声地说:“能看得到吗——那就是我曾对你所说的光了。”
她想六道骸是看明白她的口型了,因为似乎下一刻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柔和。
复仇者把黑曜的三个人都拖走后,彭格列的医疗部队也抬着担架赶来了,他们有条不紊地将伤员一个个安置好。
“Reborn,你看云雀学长、狱寺同学他们的伤势都这么严重,真的没关系吗?”
她插嘴道:“你要相信彭格列的医术,再说了我看过了,虽然看上去情况比较糟糕不过以他们的体质最迟一个星期应该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凤学姐……哦,对了,上次你也提到过医疗队,你在医疗队里呆过?”
她忧伤地扶额:“真是勾起了我的伤心回忆,总之就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啊,对不起!”他忙不迭道歉,“不过凤学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呃?”
“总觉得你看上去很不好,是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她笑了笑,“泽田同学你多虑了。”
“这样吗……那就好了呢。”他松了口气,“因为凤学姐一直很可靠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想‘即使是那样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之类的,如果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加痛苦吧,所以没有这样真是太好了呢。不……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这阵子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哎哟哟哟疼死我了啊,全身肌肉都在痛……救命啊……”
泽田纲吉正一脸笨拙地解释着,批评弹产生的后遗症突然爆发出来。
“呃,直接痛昏过去了?”凤静兰稍微有点无语。
“心里好受点了吗?”Reborn不怎么担心他的学生,“你最好赶快把状态调整过来,我让你来日本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
“你想太多了啦。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彭格列的超直感吗?】
【真是很危险的外挂啊。】
【不过——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啊,泽田纲吉。】
“怎么,下定决心要效忠泽田纲吉了吗?”
“Reborn,如果可以的话不要随随便便用读心术啊……再说了,我本来就相信他一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彭格列十代目的。”
【他想要寻找的第三条道路,真的存在吗?但是——】
【如果、如果是他的话,一定……】
“可是啊Reborn,我是很冷血的人吗?”
“冷血?”Reborn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你觉得自己没做错就行了。”
“静兰,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音无祭深深地低下头,“那天我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拜托你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道歉呢?”她淡淡笑了笑,“你没有做错什么啊,担心委员长,想要陪在他身边,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呢?是拼命想要阻拦你还出言不逊的我的不是才对吧。”
“不是的,”她使劲地摇头,“明明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却对你大呼小叫的,还说了像绝交那么很过分的话,本来委员长在我们心目中所处的地位就不一样,我不仅无视了你的善意,还一个劲的苛求你,真的……很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毕竟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嘛,你只是关心则乱,说到底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请你一定要收下!”她推了一个便当盒过来,“我昨天晚上做的元气便当,因为我的关系你这两天一定情绪不是很好吧,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歉意。”
“嗯,好,你的心意我确实接受到了呢,你也不要再自责了,不是你单方面的错误。所以以后,我们……继续是朋友吧。”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当不了知交好友,至少还维系着一层轻浅的情谊。
——即便是奢望,也想要在这个满是光亮的世界里,保留一席只属于她的坚持。
——就当是……最后的缅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