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喜鹊的来去,对邓远明的幽禁生活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或许,多年之后——若是他能活得到的话——他想起这只小喜鹊来,还会会心一笑。但,现下,他却无法将自己的心神,放在这只小喜鹊身上。
邓远明的注意力,其实,更多的,却是放在对周围的感知上。
他现在所处的,乃是一处精致的宅院。这处宅院,究竟有多大,邓远明并不知晓。毕竟,他能够活动的范围,其实还是相当狭小的。只是一个带着暖阁的厢房,外加一处小院子罢了。
在这处小院子中,他能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其实说白了,只有三个,还都是女的。不光是女的,还都是美人。不光是美人,还都是谨小慎微,温婉柔顺的美人。不光是谨小慎微,温婉柔顺的女人,还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专门训练过,最会讨好、诱惑男人的美人。
这些日子中,这三个侍女,或者说是美女,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对邓远明抛个媚眼,或是仿佛无意碰一碰手。而且,若是碰到了,还很知道脸红,不光知道脸红,还知道羞涩地垂下头,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摘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般作为,对男人,只要是正常男人,杀伤力都是相当大的。只不过,邓远明却不是个笨的。就算真是个笨的,三世为人之下,就算是个白痴,多少也懂点事儿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邓远明可是深知的。
其实,此事背后,却正是某个人打得好主意。确切地说。是某个人的幕僚,出的一招损招。
具体,便是将沈素心与邓远明统统绑架,然后将他们分别软禁在同一座宅子中的不同院子。只是,他们的院子要离得极近,最好是隔壁。随后,再用美色引诱邓远明。去做那颠龙倒凤之事。一旦邓远明扛不住诱惑。与那些美人发生点什么,那么,沈素心必然会出现,并看到一场活春宫。随后。沈素心自然伤心欲绝,而邓远明与沈素心的婚事,自然就不会再有下文了。正在沈素心为此伤心之时,某人再适时出现,最好上演一场英雄救美。随后……
但是,这“大计划”一开始就出了问题。绑架邓远明,基本没费什么周折,毕竟,世家男子可是经常出门的。只要盯得紧。总有机会的。可是。沈素心最近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偶尔出门,带着的护卫,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于是,只好铤而走险。深入梁国公府将沈素心给“弄”出来……
没错,沈素心的确是被“弄”出来了。但,却没人想到,沈素心竟然跑了,而且跑得诡异非常。那铺天盖日的麻雀,可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而且,转眼之间,某人的那个据点,就直接被端了。
沈素心跑了,于是,某人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总之,一定要让沈素心看到一场好戏。于是,便有了宁国公府那边,原本只是掩人耳目的酬金,却变成了那样诡异的条件这种事。
那边,沈素心还没上钩,但这边,美色计划,却已经开始执行,于是,邓远明就得天天过美人关了。
翌日,邓远明正在院中歇息,一面悠悠然地出着神,一面自斟自饮着,同时还不时拿一块桂花糕来吃。看他迷离的眼神,不知是在想念他的心儿表妹,还是在怀念昨日绝尘而去的那只小喜鹊。至于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那三名美人侍女,则被他华丽丽地无视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淡淡的甜香,传入邓远明鼻中。邓远明微微一怔,仿佛终于魂魄归位,如梦初醒一般,四下望了望,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那三名美人侍女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四下望了望,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其中一名皱了皱眉,对着另一名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名侍女面色微微一变,迅速起身离去。
邓远明仿佛也注意到了三名美人侍女的异样,不禁微微皱眉,但并未有所表示,反而再度眯了眯眼,仿佛准备闭目养神。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邓远明整个身子,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了众人耳中!仍在此间的两名美人侍女顿时脸色一变,他们听得出,那是她们方才离开那名同伴的声音!只是瞬间,其中一名侍女猛然暴起,也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柄短剑,朝着邓远明就扑了过去!
但,邓远明反应亦是极快,只见他身子向侧里一翻,顺手扒着他身下的卧榻,带着卧榻也翻倒过去,正好将卧榻底面向着那侍女,阻了她的片刻行动!
那侍女一脚踢开倾侧的卧榻,挥舞着短剑,再次朝着邓远明猛扑过去!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侍女身子一顿,霍然回首,那一双眸中中,满是不甘!但,她的身子却不受她的控制,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离,软软地,缓缓地,倒了下去!在她的后心上,赫然插着一只三寸七分长,薄如蝉翼的飞刀!
“远明表哥!”一声清脆的呼唤,没等邓远明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墙头上直冲下来,直接扑进了邓远明的怀里!
邓远明下意识地将那颤抖着的娇躯,紧紧搂在怀里,瞟了一眼怀中人手中,那一柄正在滴着血珠的倚天长剑,轻轻地,在那散发着熟悉的芬芳,同时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的长发上,轻轻印下一吻,轻笑道:“心儿,能再见你,真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素心!只见,沈素心一身淡青劲装,浑身沾满了尚有余温的鲜血,身子微微颤抖着,紧紧地搂着邓远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但,握着倚天剑的那只手,却是半点抖动都无。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好了,心儿,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回头看一眼,是不是需要咱们帮帮忙?”
沈素心身子微微一动,在邓远明怀中回过头来,却见一名二十三四的青年男子,正挥舞着一柄单刀,与执着一双短剑的,仅剩的那名美人侍女战在一起。只见,那青年男子亦是浑身浴血,但似乎并未受什么伤,仍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柄单刀大开大合,很有气势。
但,即便是武艺不怎么样的邓远明,也能看得出,这青年男子其实武艺不差,至少比邓远明强得多。可他的功夫,明显是更适用于战场冲杀,而不是小巧腾挪技巧。
沈素心微微皱了皱眉,从邓远明的怀中站起,手中倚天剑轻轻一甩,瞬间,一串血点印在了一旁的墙上,而倚天剑上,却再无半丝血迹。
“六姐夫,且让一让,素心来了。”沈素心沉声道,随即便挥起手中的倚天长剑,接下了那名美人侍女。那青年男子似乎很是自傲,见沈素心来了,却也不与沈素心围攻,而是收回手中的刀,缓步来到已然站起身来的邓远明身侧,但双目仍是关注着场中战团。
邓远明望了那青年男子一眼,此人正是沈素芬的夫婿,镇国公府三公子陆羽然。镇国公府与丰亲王府一样,都是将门世家,这陆羽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军中宿将。
如今大宏朝中,武将方面,新生代最出名的,便是四人。其中为首的,便是梁国公府嫡长子沈奕风,以勇猛著称;其次,便是这个陆羽然,他武艺不如沈奕风,但为人坚毅、稳重。其余两名,其一便是沈家大姑爷,丰亲王世子慕容若飞,这是一名智将。最后一人,便是洛轻鸿了。
说来,这四人,除却沈奕风不提,剩下三人,其中两人是沈家的姑爷,最后一人,母亲还是沈家上代庶女,算是家世最差的。但他近些年,在北方战场上,却是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能力。
邓远明微微一笑,轻道:“羽然兄,好久不见。”
陆羽然望了邓远明一眼,微微一笑,轻道:“好。”
陆羽然从小喜武,而邓远明虽然也算杰出子弟,但他出身宁国公府,算是文士。若不是连襟,他们也难有什么交往。
邓远明也没打算与陆羽然多说,他的注意力,随即便全部放在了沈素心身上。
面对沈素心,方才还略占了点上风的侍女,此时却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毕竟,沈素心修习独孤九剑已有多年,剑术方面又有琴姬指点,于剑法一道,已算得上是剑术名家。此时,只是面对一名如此对手,她自然没什么压力。
只见,沈素心的倚天长剑,剑尖微微一抖。顿时,那侍女便无法判断对方剑势,不由微微犹豫了一下。沈素心抓住机会,长剑从两只匕首之间穿刺而过,直指侍女咽喉!
那侍女一惊,赶忙躲闪!然而,倚天长剑却如附骨之蛆,始终不离她的咽喉要害!然而,正在这时,忽然,一道白光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