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的夏风漫不经心的吹动了柳宛如轻盈起舞的长发,落寞的瞳孔在略带凌乱的发丝中,显得愈发伤感。
她低着头,眼神里藏着不容忽视的倔强,拼命的强忍着纯净的眼底里,仿佛顷刻欲要簇簇而下的眼泪,喃喃轻语道,
“我永远没办法替代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吗?”
蒋慕白闻言,眉头微蹙,竟是一时哑言,支支吾吾的无法完整的讲出一个字来,他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死心,让她肯彻底的放弃呢。
可是他的心底却又怪异的掺杂着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它用眼神嘲讽的望着自己,像是看穿一切的上帝一样,声音阴险的咧开嘴道,
“你真的希望她就这么放弃你吗,既然你心里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你看到她的软弱和无助心里还会生出几丝心疼来呢,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真的不喜欢她吗,蒋慕白自己也未可知,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的扪心自问,可是他却无法自己给出自己真实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回避些什么。
柳宛如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的抬起头,故作镇定的追问道,
“怎么了,我刚才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蒋慕白潇洒的吹了下自己额前少许的刘海,好不得瑟的洋洋道,旋即,稍稍的整理了下自己刚才紊乱的思绪,一本正经的看着柳宛如正色道,
“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我也很感激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真的,但是……”
“但是什么的,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吧。”
似乎并不想听到他下面的一番转折,柳宛如刻意的打断道,继而顿了顿,才又神色释然的接着道,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感激我,也没想过有机会可以和你这样安静的聊着天,至少所有的事情发展到这里都仍然是美好的,如果非要有缺憾的话,我宁愿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
蒋慕白瞬时的反应过来,柳宛如是希望仍旧可以自欺欺人的喜欢着他,只是面对这样一份自己明晓的感情,蒋慕白实在没办法装作视若无睹,他紧锁眉头的凝望着柳宛如复杂交汇的眼底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谢谢你的,好像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人总是你。”
话音刚落,蒋慕白也才仔细的把所有与柳宛如之间的事情认真的回想了一遍,这才下意识的发现,原来真的是如此,他不禁的脱口而出的又问道,
“为什么你总可以那么及时的出现呢?”
柳宛如浅浅的扯起一丝弧度,眉眼清明的对视上蒋慕白满是疑惑不解的瞳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欢快的回复道,
“当然是因为我是仙女姐姐嘛,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比如今天,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但是请别忘记,我愿意一直这样陪着你。”
温暖的话语带着强大的力量流淌在蒋慕白的脑海中,他不由自主的心神愉悦,能够有一个人理解自己总是好的,倘若这个理解自己的人又恰巧的关心着自己,换做是谁,总还是不想失去的。
他的视线温柔的落在柳宛如飞扬的眉梢上,无奈的点着头连连认同道,
“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一下子就发现了你这个坠落在地球上的天使了,然后好来无穷无尽的拯救我,我太机智和聪明了,有没有?”
“有你个脑袋啊。”柳宛如兀自的轻拍了蒋慕白的头顶,倏然平展的小脸上五官不悦的皱成一团,不满道,
“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拯救你?”
“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蒋慕白额头依然满是黑线,眉心纠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才好,并非不愿提起。
柳宛如恍然大悟的沉吟了一声,故而轻轻咳嗽了两下,面色凝重,口气也听起来十分严肃的加重语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来问,然后你就乖乖的作答怎么样?”
“一定要这样吗?”蒋慕白语气求饶的反问道。
“一定要这样。”柳宛如半眯起眼睛,眼神里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
蒋慕白没辙,只好一脸委屈的懒懒应了声好。
语毕,柳宛如神情专注的盯着蒋慕白仔细的上下打量一番,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的蒋慕白头皮发麻,他刚想闪躲,柳宛如一下子伸出手臂挡在他的身前,嘴角狡黠的抖动了几下,故意拉低音调道,
“你先说你跟那个苏莫那天究竟去哪里了?”
被她这么唐突一问,蒋慕白脑袋下意识的开始摇晃起来,双腿也不自觉的做出了逃跑的姿势,可是又苦于实在无能为力的逃脱出她的魔爪,只好十分不情愿的撇撇嘴,一五一十的作答道,
“咳咳,我只是带她去了一个画室而已。”
“真的只是一个画室吗?”柳宛如眼角怀疑的斜睨着蒋慕白。
蒋慕白随意的摆了摆手,含糊其辞的回话道,
“当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画室,不然还能怎么样?”
“哦,你可还真是蛮老实的吗?”柳宛如口吻不祥的冲着蒋慕白拍下一句冷话。
蒋慕白漆黑的眸子在眼眶里左右移动着,继而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略显不安的闷闷道,
“本性善良,我也没办法。”
旋即,不等柳宛如再次发话,蒋慕白满脸阴沉,眼角向下的看着她,瞳孔阴森的质疑道,
“不是说要帮我开解心事的吗,你现在是在调查我的个人隐私吧?”
就这么被轻易的拆穿,柳宛如自然不悦,只是她刚才的问题的确完全是出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提问的,言罢,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扑闪着两条浓密的睫毛,嘀咕道,
“好啦,那我现在认真问你,你是因为她才难过吗?”
蒋慕白点点头,继而又很快的摇摇头否定道,
“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柳宛如怔怔的问道。
“我的情绪大部分是因为她才会被触动,我自认为自己一向还是比较冷静,只会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才会冲动暴躁,可是她常常不懂我的心,她总是想要拼命的伪装自己,我完全看不到自己在心底是否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蒋慕白不知所云了说完了自己都很难理解的一段话,然后看着同样迷糊不清的柳宛如,轻轻一笑,随之默默的叹息一声,眸间阴郁的转折道,
“只是这次,说和她完全没关系似乎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最终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心魔难以克制,我爸爸他……”
蒋慕白说着话猛的戛然而止,开始了淡淡的沉思,柳宛如见状,依然一副耐心的样子专心聆听着,并没有从中兀的打断的想法。
蒋慕白低垂下视线,与地面保持一致,样子看起来好不伤感的接着刚才的话沉声道,
“今天我爸住院了,刚才仆人打电话来说是心脏病,严重与否还要住院观察才知道,本来作为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出于金钱我也应该去看看他的,可是他头几天刚刚做了件让我倍加反感的事情,我如果还去见他,他只会愈发得寸进尺,所以我和矛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有来这里想要暂时平心静气一下,没想到居然还遇上了你。”
“你说的倍加反感的事情,不会是那种狗血的逼迫邻家女离开富二代的苦恋故事吧?”
柳宛如歪着脑袋,一副“不会真的被我料中了”的讶异表情,看上去好不可爱。
可是偏偏她就真的料到了,蒋慕白失落的点点头,心情难以形容的酸楚,他也觉得这种事情居然还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是不能直视。
柳宛如微微的抖动着肩膀,呵呵的傻笑了两下,目光同情的望着蒋慕白啧啧道,
“你的爱情还真是百转千回的很呢。”
蒋慕白低下头,瞬时满腔委屈的抱怨道,“谁说不是呢。”
“那然后你就和你爸爸决裂了吗?”
柳宛如停顿了几秒之后,再次的一语中地道。
蒋慕白这次的脸上完全变成了惊恐,不得不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的赞叹道,
“你丫的实在也太聪明了吧。”
精神一下子被她调动的高度集中,蒋慕白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开始重新的工作流动起来了,先前那种死气沉沉,浑身乏力的感觉,现在好像稍微的好转起来了。
兀的,他扭转了几圈脖子,深深的呼吸了几口上方的新鲜空气,脑袋也比刚才更加明朗起来,仿佛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也马上的想通了。眺望着身后墓碑上母亲美丽慈爱的笑容,他心下的想着,也许她在世的话,终究还是希望自己和父亲两个人能够彼此相处融洽吧。
既然父亲不了解自己,一味的逃避总不是办法,这次他要好好的向他证明,自己有能力了,长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了,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唇边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