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承认覃老先生说得有理,如果冥器真的晦气,那么千百年来,盗墓贼为什么孜孜不倦地开挖历代帝王将相达官贵人的陵墓?
说镇墓兽晦气,究其原因,肯定也有一定的历史根源。
其实说实在话,从一开始的时候,盗墓在民间根本不成风气。真正敢盗墓的,往往是乱世的军阀、草头王之类。比如说曹操,他设立的摸金校尉,直到现在还让人“津津乐道”。至于普通百姓,根本没有珍贵文物的观念,而且心思十分纯朴,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挖坟掘墓。
只不过是在洪水冲刷时、沟塌时、挖窑取土时,偶然会在地里发现一些比较破旧的东西,乡下人就把这些模样古怪的旧东西带回去,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三瓜俩枣地卖给了来乡间收旧货的人。然后发现这些东西居然真能卖钱,一来二去的,自然知道了地里有值钱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民间盗墓的风潮自然开始了,再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自然形成了一个行业。有了行业,肯定会诞生行业文化。
另外由于这个行业的独特性,文化自然与鬼神之说联系起来。就算人为财死久为食亡,敢于在夜里挖坟,但是心理肯定十分畏惧。特别是看到狰狞恐怖的镇墓兽,不管是谁恐怕都要大骂一声晦气。久而久之,大家自然觉得这东西真晦气。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心理作用,覃老先生不信晦气。更喜欢用这东西来镇宅,别人也管不着。至少镇定下来之后,王观等人看了两眼,也不觉得害怕,就直接绕过去进去厅中。
话说覃老先生的客厅,除了门口位置那个比较狰狞吓人的石兽以外,厅里的布置却十分雅致。大鱼缸、常青树,另外还有一些盆景。几件东西井然有序。围在茶几四周错落有致,看起来十分养眼舒适。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墙壁上悬挂的书法字画。图画比较大幅,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绘画的是清山绿水的场景,水墨云雾相间,淋漓尽致。也有几分恢弘气势。
至于书法,则是一个福字。这福字也不简单,却是天下第一福。能够能够天下第一福,说明这福字肯定不简单。福是福、禄、寿、喜、财、吉六大吉祥之首,过年贴个福字门心,是多年延续下来的传统习俗。连皇帝也不能例外。
据说在康熙十二年,孝庄太后六十大寿将至,不料突染沉疴,太医束手无策。百般无奈之时,康熙皇帝查知上古有承帝事请福续寿之说。意思是真命天子是万福万寿之人,可以向天父为自己请福续寿。
基于这个理由。康熙皇帝决定为太后请福,沐浴斋戒三日后,一气呵成了这幅倾注了对祖母挚爱的福字,并加盖了康熙御笔之宝印玺,取意鸿运当头、福星高照,镇天下所有妖邪。世人就把这个福字,称为天下第一福。
当然,也不是说皇帝写的福字,就是天下第一福了。主要是这个福字的结构也不普通,在写法上暗含子、田、才、寿、福五种字形,寓意多子、多田、多才、多寿、多福。从书法角度看,将数个字合为一体却流畅自然,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巧思。
书法结构取巧,再加上是出自康熙皇帝之手,这个福字肯定流传开来,成为了唯一一个不用倒挂的福字。一般来说,福字倒挂,寓意为福到了。不过这个天下第一福字,则是五福合一,福寿合一,又是皇帝御笔,自然要挂得堂堂正正。
眼下墙壁上悬挂的天下第一福字,肯定不可能是康熙皇帝的真迹。康熙御笔真迹已经失传了,倒是留下了一个福源碑,现在就在京城恭王府。游人到恭王府参观,必然要去摸一摸福字碑请福,以便沾一沾福气。
所以这个福字碑的拓帖卖得很好,也是恭王府管理单位的重要财源之一。其他人摸了福字碑有没有福运不知道,反正这个管理单位托了福字碑的福,肯定是吃香喝辣,油水十足。不过悬挂墙上的福字却不是拓本,而是书法高手临摹的,字体十分舒展,自有一番韵味。
尽管不清楚是谁写的,但是从字韵来看,作者应该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之所以说是小有名气,而不是名家之作,可以从悬挂墙上的细节上判断出来。毕竟作品真是名家之作,那么仔细珍藏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随便摆出来悬挂,不怕沾了灰尘啊?
唯有稍微有些名气,又不是大名家的作品,才方便摆出来悬挂。一是彰显自己有品味,二是弄赃也不怕,反正不怎么值钱,不用担忧心痛。
就在王观欣赏字画之时,覃老先生也沏好了茶,招呼大家品尝。
与一般茶叶不同,覃老先生沏的是牡丹花茶,在热水冲泡下,牡丹花香气就飘逸出来,确实有几分沁人心脾的清新感。
王观稍微抿了口茶汤,也觉得花茶十分润喉爽口,真正的唇齿留香。不过大家可不是来喝茶的,赞许了两句就言归正传。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知道唐清华过来的目的,覃老先生也十分自觉,聊了几句就主动起身返回房间拿东西出来了。王观顺势看去,只见覃老先生捧着一个大托盘出来,盘上搁了几件东西,确切的说是几个瓶罐碗盘之类的器物。
元代的瓷器,不过没有元青花,但是却有青白瓷、卵白釉、釉里红等珍贵品种。
青白瓷瓶,卵白釉碗,釉里红盘,还有蓝釉高脚杯。一件件东西,就算单独拿出来,价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现在集中在一起,光芒闪烁的模样,更加夺人眼球。
当然,真品才是宝贝,如果是赝品,那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东西都在这里了。”此时,覃老先生有几分不舍,轻轻叹声道:“你们看看吧,如果觉得还行,那就拿走吧。”
“嗯。”
唐清华点了点头,却没动那些东西,而是看向了王观和俞飞白。其实决定亲自来谈这笔生意,他应该带专职鉴定师过来的,但是想到与两人同行,他也懒得多此一举。
实际上看到唐清华没带鉴定师的时候,郑老板心里还有几分嘀咕,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只在意买卖能不能成功,至于唐清华会不会上当受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釉里红,好东西啊。”
适时,俞飞白直接上手,把釉里红盘子小心翼翼拿起来观赏。
釉里红是用氧化铜在坯胎上绘画纹饰后罩透明釉,在还原气氛中一次高温烧出的白地红花瓷器。这种工艺对于火候的要求极高,如果火候不行,那么直接能把釉里红烧成釉里黑。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釉里红创烧于元代,但数量极少,可谓凤毛麟角。主要是元人尚白,汉人尚红,民族认同感也有别,所以釉里红产量一直很小。这样的东西,动辄在百万元以上,如果是品相极佳的珍品,那么达上千万也不稀奇。
说起品相,这个盘子的品相确实稍微有几分不尽如人意。说是釉里红,实际上却呈现出灰黑之色,颜色十分黯淡,不像是珍品釉里红那样明亮鲜艳。
然而也就是这个情况,却使得俞飞白对这个盘子多了几分信心。毕竟釉里红在元代属于创烧的阶段,还在摸索炼制的工艺,真正色彩鲜艳的极为罕见。不是没有,而是这样的珍品属于国宝级的物件,一般人想收藏也收藏不了。
比如说王观,尽管手头上的珍宝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件元青花、釉里红。不是他买不起,而没有这个机缘,所以一直没能收藏。
机缘真的很重要,王观入行以来,自然也见过釉里红,有元代的、明代的,甚至有清代民国的。其中的品相也是有好有坏,好的品相可谓是鲜明艳丽,堪称一绝,坏的品相烧得就好像是灰黑木炭一样,不堪入目。
诸如此类,自然也是鱼龙混杂。品相差的,就算是真品,王观看不上眼,品相好的吧,又偏偏是赝品,他怎么可能买。就是这样,细数历代的珍品名瓷,抛开清代三代官窑不提,王观手上只有一个北宋黑定而已。
这样看来的话,王观在瓷器上面的收藏真是不多,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强项呀。当然,就是一件黑定名瓷,也足够横扫一大片了,一件东西能够抵其他人几百件。
“飞白,你看完了吧?”
与此同时,唐清华提醒道:“也给王观看看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信任俞飞白的眼力,觉得还是王观比较可靠。对此俞飞白肯定要翻白眼,愤愤不平地瞪眼:“我看好了,而且可以肯定是真品。”
这不是气话,俞飞白敢说这话,肯定是有几分把握。
“肯定是真品啊。”
一瞬间,郑老板也在旁边笑道:“这工艺,这纹饰,还有胎釉,完全符合元代的特征。这些年来,许多人开口向覃老先生求购这件宝贝,他都没有松口。只不过是在最近相中了一件名珍,急需资金周转,这才同意拿出来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