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惊天双眼之中怒火四溢,只见他行至王元右侧,以单手将其右臂抻直,厉声训斥道,“其一,你拜入罗方门下,便应尊师重道,但你却为求自保,辱骂于他,不敬师长。
其二,罗方品行不足以为人师,你身为弟子应该极言直谏,以正其行。但你却为虎作伥,更助长其嚣张气焰,陷其于不义。
其三,无论罗方当初收你为徒,到底是何居心,但你这一身荣华,皆拜其所赐,理应感恩戴德,尽心尽力。但你又如何?在罗家之内,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蓄意不轨,更有不臣之心。
常言道,‘君使臣以礼,臣使君以忠’,以此三点,我定一个为臣不忠之罪,你可信服!”
蒋惊天气势如山似岳,怒意似海犹江,在此等情况下,王元如是牙崩半个“不”字,便是脑浆迸裂的局面。
闻言,王元立即埋首沉声道,“我服。”
蒋惊天大笑三声,然后厉声道,“服就好,那我今天就代罗方断你一臂,让你长长记性,记住‘忠’字到底怎么写!”
言罢,还未等王元反应过来,蒋惊天高举的左拳便愤然锤下。只听“嘎巴”一声,王元被抻直了的右臂,便从中折断,那森然的白骨,都刺破了皮肉,露了出来。
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听得全场之人,毛骨悚然。特别是那些有过不忠之举的人,全都本能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好像蒋惊天折断的不仅是王元的右臂,还有他们的一般。
王元此声哀嚎刚止,蒋惊天便松开了他的断臂,改为踩住其小腿,并继续怒斥道,“其一,父母生你于世,养你成人,是要你堂堂正正做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内不愧于心。放眼望去,对得起这朗朗乾坤、天地正气。但你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欺男霸女屡禁不止,吃喝嫖赌来者不拒,滥杀无辜为祸一方。此时,伯父、伯母若在眼前,你可有颜面唤其一声爹娘。
其二,你出身平困,如今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却只贪图钱财、宠信歌妓,整日放纵无度,四处寻欢作乐。你有没有想过家中父母,此时以何度日,年老体衰能否过活?你手中纵然晶币如山,富可敌国,但不思父母安危,不接其来颐养天年,便枉为人子!
其三,你既无子嗣,又逞勇斗狠,为一己之私,将已身陷入危险之中。若有差池,让你王家无后,纵然下了九幽地狱,也将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以此三条,我定你一个为子不孝之罪,你可信服!”
蒋惊天句句诛心,如晨钟暮鼓一般,撞击着王元的心灵。想起家中父母,王元不由得心头一酸,涕泪四流。
“我服!”
蒋惊天能够听出,王元此声“服”与上声不同,是由心而发。但这也不是让他手软的理由。只见蒋惊天以手按住王元肩头,然后朗声道,“服就好,那我今天就代你父母,断你一腿,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孝逆子。”
说罢,蒋惊天踩在王元小腿上的右脚,便用力一碾,顿时发出了一段筋骨碎裂的声音。但王元此时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蒋惊天收回右脚,前行三步,至王元左侧,将其胳膊抬起。王元有了之前断臂折腿的经历,对紧接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了然于胸。他并非是不想反抗,只是罡气被封,有心无力,只能在这里继续接受蒋惊天的审判。
蒋惊天抬眼望向那熊熊的烈焰,继续说起了王元的罪状。
“其一,我与罗子修之争,乃私人之斗,与他人无关。罗子修殃及无辜,掳走我石府婢女四十七人,还逼良为娼,强迫其开门接客,实属不仁。而你,见之不救,还肆意侮辱,以其取乐,也当与罗子修同罪!
其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求立功,设此毒计。不但欲杀我而后快,更不顾这溢香院上百名艺妓的性命。你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与牲畜何异!
以此两条,我定你一个为人不仁之罪,你可信服!”
王元刚想张嘴,但蒋惊天却越说心中越激动,根本就没有给王元辩白的机会,直接一掌就将其左臂击断。并在王元失声哀嚎之际,继续训斥道,“罗子修邀你至溢香院,欺辱我石家婢女。你自己不知检点也就罢了,还要拉着宋世仁去。他好言劝你,你不但不听,还于人后辱骂编排于他,说他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更恶意在罗子修面前挑拨是非,生怕其抢了你的风头,夺了你的地位!
就此一条,我定你一个为友不义之罪,你可信服!”
蒋惊天这最后一个“服”字,可以说是用出了毕生的功力,其声音直震王元心神,当场将其震得狂喷鲜血。
蒋惊天抬起右脚,狠踏在王元的左腿之上,并高举手臂,歇斯底里的道,“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牲畜,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蒋惊天面露不忍之色,但落下的手掌,却坚定异常。可就在铁掌临顶之际,一声急切的呐喊,却于远处传来,接近着罗寸等人身后的卫兵便是一阵骚乱,一个黑衣男子从中冲了出来。
“不要!”
蒋惊天的绝杀之手戛然而止,这声音,这相貌他都熟悉至极,这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与王元共同的好兄弟,宋世仁。
“饶他一命吧,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我来看着他。他若是再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不用你出手,我便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在场之人,大都在心中暗道,“这人还真不自量力,他以为他是谁啊。石家二少向来是嫉恶如仇,什么时候手软过。恐怕就是罗方来了,也未必能够让其网开一面,饶王元一条狗命。就凭他这一个保证,就能让石二少放人?”
蒋惊天缓缓的收回手掌,然后一脚将王元踹了出去,怒喝道,“滚!”
宋世仁在一干人等的目瞪口呆下,接过了被蒋惊天一跳踢飞的王元,然后分开人群,转身离去。
蒋惊天在训斥王元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便忘记掩饰自己的声音,因此被宋世仁认了出来。他想要杀王元,也是因为一时的冲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如今有宋世仁亲自担保,将王元引上正途,他的杀心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
蒋惊天闭目良久,罗寸等人既没有进攻,也没有撤退,就这么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瞧着。片刻之后,蒋惊天从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和激动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然后转身对立于院中的罗寸,恭声道,“前辈直至此刻还未离开,不知是想手刃于我,还是有事相询。难不成,你想与我一起葬身火海?”
罗寸目光炯炯的看着蒋惊天,犹豫片刻,最终只身步于他身前,以束音成线的本事问道,“罗某只是想知道,昨夜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惊天见罗寸神情肃穆,知他询问此事,并非只是想知道耿冲的下落,一定另有隐情,便配合的也以束音成线的方式,将昨夜罗寸晕倒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罗寸越听,心中便越惊骇,面上也浮现出了狠辣之色。待蒋惊天将这一切讲完之后,罗寸酝酿片刻,将写在脸上的杀意全都抹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撤出去!”
在罗寸的命令下,涌进溢香院的卫兵,陆续从唯一的出口,撤了出去。蒋惊天对此没有阻拦,也并没有趁机突围。一来,是因为罗寸一方兵力雄厚,蒋惊天若是只身厮杀,恐怕不被烧死,也会被活活累死。二来,罗寸这次带来的都是万兽城中的正规军,平日里纪律严明,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蒋惊天实在不忍对这些卫兵妄加杀戮,徒添城中孤儿寡母。
一炷香后,罗寸等人悉数撤离。石桥拆卸,火油入沟,只待罗寸一声令下,掷出火把,便可将这溢香院的最后一道生门关上。
罗寸立于沟前,极目远眺,对三十丈外,依然立于主厅门口的蒋惊天,大声道,“我罗寸生性多疑,今生只信过耿冲一人。既然他对你如此推崇备至,那我也就姑且信你一回!”
罗寸此话说得没头没尾,谁也不知道其中暗含着何种深意。不过罗寸接下来的行为,就让很多细心之人,揣度出了此中的玄机。
罗寸话声刚落,就突然暴起发难,一连击出六掌,将他身旁毫无防备的黄坚等六位地阶强者,尽数击入了壕沟之中。
“啊!”
“啊!”
“……”
“二爷,你这是何意?”
罗寸杀机纰漏的望着壕沟中的六人,沉声道,“念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之上,我就不将你们做的丑事抖露出来了。”
五人跪地哀求,倒是黄坚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狠辣,“罗寸,我们是投靠了罗方,但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年来,我们兄弟九个,帮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别以为将我们都杀了,就能还你一身清白。到头来,你也和我们一样,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罗寸闻言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是欣慰一笑。只见他以罡气从身后卫兵手中,夺来了一个火把,然后对着黄坚等,形态各异的六人道,“我罗寸此生已负天下人,定不可再负耿冲。”
言毕,罗寸便甩手将火把丢入了壕沟。一瞬间,滔天火墙,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