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风子岳衣袂飘扬，长发在风中舞起，脸庞被耀眼的火光染成了金黄色，双目微闭，神色却是极为坚毅。
剑已出手！
不知酝酿了多久，才撒手出这一剑烈火焚天的天外神剑。
这一剑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
也就是说，超越先天！
这是风子岳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剑！
仅仅只是交手第二招，风子岳就已经是全力施为！
焚天！
剑光所化赤金色火凤，在天地之间翻腾，每到一处，就卷起千堆火焰，仿佛这天地，都要被它焚烧一空！
如果说龙布阳看到紫电流星的时候，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那现在的他，几乎是傻了。
他的瞳孔放大，面色苍白，额头不断地滴下汗来，双手则是像得了羊癫疯一样不停的颤抖。
这时候不管是谁来，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刚才骑鹤而来，潇洒自在的一代奇人龙布阳——简直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
在场观战的众人，谁都没有龙布阳的感触深刻。
在烈火焚天一式上，他浸淫的时间，比之紫电流星，还要多上许多，毕竟这一剑，是他亲自习练，而不是拜托弟子。
对这招的变化和威势，龙布阳心中也是有数。
他施展这招之时，烈火焚天，充于天地，看上去也是威力无穷，但在风子岳的剑下，虽然画面相似，威力却是迥然不同。
龙布阳的烈火焚天一剑，并不是剑法，而是一种御火之法，威力虽大，却终究不够收敛，无穷烈火之威，散于天地，并不集中。
但风子岳这一剑，却是剑法！
漫天烈火，都是利剑！
焚天之威，聚于一剑之上，那是何等的威能！
龙布阳的脑中，就如被这一剑劈开了一般，凌乱非常，只觉得往昔种种观念，全都被颠覆，而在这一片纷乱之外，居然又有一线曙光。
超越巅峰的曙光！
龙布阳是何等资质之人？
百年之前，他就是先天八重的高手，在楚狂人未曾出世的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是这天武大陆之上，踏足巅峰的人物。
只可惜也因为龙布阳的资质太高，误走歧路，几十年来，虽然精通了一门又一门的武学，在境界修为之上，却是并无寸进。
等到败在楚狂人的手下，更是钻了牛角尖，灵智迷塞，一直都看不开巅峰这道关口。
直到年余之前，玉门关一战，龙布阳苦练几十年的天外神剑，败在风子岳剑神诀万剑归一一式之下，他才幡然悔悟，似乎看到了先天第九重的一线曙光。
而今日再见两人巅峰决战，风子岳这一招烈火焚天出手，忽然恍有所悟。
一时之间，竟是呆立当场。
“武学大幸！这两人巅峰一战，岂止是三百年来的盛事，千年以降，也不可能再有这么一战！”
他胸中之言，喷薄而出，因为激动而浑身战栗。
这一战，才刚刚出到了第二招。
而龙布阳，已经感应到了突破先天第九重的契机！
——他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那对战两人，又会如何？
“今日一战，只怕……”
龙布阳望着那漫天火影之中，若神祗一般傲立空中，不言不动的楚狂人，又看着那浑身如烈火燃烧，焚烧天地的风子岳，心中一阵感慨。
“终有一个人，能够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
龙布阳这四字一出，顿时引起了这一群先天高手的惊呼之声。
这四个字，也有人隐隐约约地听过。
传说先天之上，还有神乎其神的境界，名曰破虚，破虚高手，毁天灭地，易如反掌，还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对他们而言，先天高手，也不过就是跟先天武者眼中的后天武者一般。
——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话虽如此，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破虚高手。
虽然这种传说，一直是甚嚣尘上。
当今之世，天武大陆之上，见过破虚高手的，大概也只有风子岳一个人。
就算天武试炼第六关中，那个神秘白袍女子，和回梦石中的无敌和尚神念不算，那黑沼暗狱中大日神光，至少是真真切切的破虚高手。
所以与别人相比，风子岳的目光更是开阔，他的目光，是投向天地之外，更高的巅峰。
而其他人，破虚对他们而言，只是虚无缥缈而已。
大概只有到了楚狂人和龙布阳的境界，才有可能感应破虚之理，而这些人，一直卡在先天第七重，未得突破。
如今听龙布阳之言，破碎虚空之事，竟然有可能是真的，他们哪里能够按捺得住。
“龙前辈，你是说，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人可以突破破虚境界？难道说，这传说中的破碎虚空，竟然是真的？”
渡远老僧身为出家人，却也保持不了心境平和，开口询问。
“当然是真的！”
龙布阳精研天下典籍，见识之广，自然不是这些区区先天七重的武者所能比拟，他不屑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为他们的见识而感到遗憾。
这一下子，众人都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龙布阳。
那边对战，虽然如火如荼，但是风子岳一剑发出，气势还在不断地攀升，未至巅峰，而楚狂人一直闭目沉思，尚未出手，他们又是看不大懂，不如来请龙布阳解释。
“前辈，这破碎虚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归谷主叶元程凑了上来，一副谄媚之色。
龙布阳白了他一眼，“老夫要是知道其中详情，还会站在这儿？”
他指了指千丈孤峰之顶，“我早就去那儿跟楚老鬼一战了……破碎虚空，若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何至于千年以来，都没听说过一个破碎虚空之人？”
叶元程讨了一个没趣，但也知道龙布阳所说乃是实情，更不敢得罪这位一代奇人，只得讪讪而退，还是冷月宫主宫蕊乖巧，对着龙布阳盈盈一笑，“龙前辈，这破碎虚空详情，只怕是楚狂人与风公子都未必能够知晓，不过您见多识广，必有感悟，不知可否给我们这些后辈，解说一二？”
她言语柔和，言笑盈盈，龙布阳自然伸手不好打笑面人，咳嗽一声，点了点头。
“破碎虚空，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确然不知……”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未免黯然。
一生求武之人，看到了一个自己似乎永远无法到达的境界，难免心情沮丧。
“据我所知，这千年以降，并无一人能够突破先天巅峰，到达传说中的破虚之境——事实上，最接近这个巅峰关口的，也就只有楚老鬼一人了……”
他指了指傲立空中，仍然未动的楚狂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钦佩。
不管楚狂人如何怪癖，都无法改变他乃是这千年以来，武功最高之人的这个事实！
“你是说，楚狂人的武功，是千年之间最高？”
一众先天高手，不由也是惊呼出声。
“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龙布阳瞪了他们一眼，“千年之前，无敌和尚纵横天下那时候，都是传说，不可考据，也就罢了，但这千年以来，又有谁能够堪比楚狂人？”
这个问题一问，众人也都哑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即使各派祖师，似乎也没有一个能够达到楚狂人境界的高手。
怒山神、钟大先生之类，虽然强悍，但是比之楚狂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千年以来，天下第一。
这个名头放在楚狂人的身上，只怕也没有人敢了争夺。
“但即使是他……”
龙布阳叹了口气，“在这一战之前，距离破虚，仍然是遥遥无期！”
破虚境界，高不可攀。
明明楚狂人的实力，每一年每一天都在进步，这几十年来，将自己已经远远地甩在身后，自己若上去动手，连楚狂人一拳都接不下。
但是，他却仍然没有突破破虚境界的迹象！
这个破虚境界，到底是有多高？
他们并不知道天武大陆之中，由于镇魔石碑的存在，天地之力压抑的状况，所以这种情况，就越发不可索解。
只知道破虚境界的高不可攀。
直到这一战。
这一战伊始，龙布阳忽然感应到了一丝契机。
这或许是天地感应，也或许是偶然，也只有他这个级别的高手，可以感应到如此契机。
这两人，身上的气势，已经有突破巅峰的可能。
也就是说，这一战之中，他们很有可能，破碎虚空，踏入更新一层的武学境界！
是苦求几十年破碎虚空的楚狂人？还是这个如火箭一般攀升，提升速度甚至超过当年楚狂人的少年风子岳？
龙布阳瞪大了眼睛，等着看这千年奇迹的诞生！
“这一战，必定会流传万世！武学之奇，尽在这一战之中！”
“诸位！”
他忍不住转过了头，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先天高手，脸上却流露出极为激动的神情。
“我等何其有幸，竟然能在旁边见证这天武大陆之上，空前绝后的一战！”
空前！
绝后！
天武大陆之上，以前没有这两个同时到达先天巅峰的人，日后，也不会再有！
龙布阳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由于镇魔石碑的存在，楚狂人本该突破破虚境界的实力，却不断地被压制压抑，才孕育出这个无限接近巅峰的怪胎。
日后，这镇魔石碑若是解开，自然就再也不会产生这样的高手。
破碎虚空的道路一旦打通，先天巅峰，就再不会有楚狂人这般，一言一动，都引动天地元力的力量。
在天武大陆产生的高手，就算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再重复今日一战。
或者说，风子岳对战的，并不是楚狂人，而是背逆天武大陆天地元力压制的一种精神。
而楚狂人对战的，也并非风子岳，而是天武大陆之中，整个天地的压制。
这样一战，如何能够重演？
就算是镇魔石碑不会解封，那天底下，又哪里再去找一个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楚狂人！
空前绝后，绝无虚言！
就在此时，楚狂人突然动了。
如今整个天地，已经被风子岳如火的剑意充塞，只要一动之下，就如泰山压顶，千钧之力下击，要将楚狂人焚为灰烬。
他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巅峰。
而这烈火焚天一式，也同样已经到了最高境界。
就在这个时候，楚狂人出手。
出拳！
这一拳的起手式，却是跟刚才的天意之拳，完全不同。
龙布阳又一次震撼地惊呼出声。
“这……这拳法，楚老鬼是发疯了么？”
楚狂人所修，乃是单纯的天之元力，他并没有修习其它的天地元力，因为对他来说，只需要最强，不需要其它。
天，统御万物，有如天命。
无论是谁，都要低头在天之下。
所以他只有这最强的天地元力，施展的，也是最强的有如天意的拳法。
而现在这一拳，却是不同！
这一拳中，包含的恨意、暴戾、凶狠和残忍，与初始堂堂皇皇的天意之拳，截然不同。
如果说天意之拳，恍如天意，让人无可违抗。
那现在楚狂人这一拳，却是要打碎一切，让人无可抵挡。
不！
不仅仅是人无可抵挡。
就连老天，也是无可抵挡！
这是逆天之拳！
超越天意之上的逆天之拳！
此拳一出，再无什么天命，什么天意，天地粉碎，还我虚空！
这对于修炼天之元力的楚狂人来说，简直无异于自杀！
这一拳轰出，龙布阳能够清晰地感应到最先受到影响的楚狂人自身的天威，这一拳咆哮嘶吼，立刻就冲破撕毁了这一层天威。
楚狂人体内的天之元力，立刻变得混乱不堪。
他脸色苍白，霍然吐出一口鲜血！
“这简直是个疯子！”
龙布阳喃喃自语，摇头不住。
不过——虽然他受伤，虽然他浑身天地元力混乱。
但这一拳，确确实实是无敌。
天尚可逆，又有何人能挡？
这是天武大陆之上，空前绝后、天下无敌的逆天一拳！
烈焰熄灭，天地崩裂，就连那千丈孤峰，也是轰隆隆地发出声响，仿佛马上就要坍塌。
逆天一拳之中，蕴含的无算毁灭之力，立刻就破去了烈火焚天一式。
而那咆哮的拳头，正卷向风子岳微不足道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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