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轶海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看,床上的梅宝儿睡得正甜,丝毫没察觉闺房遭人入侵。猫着手脚走近,床上的人腿间缠着一张粉红色的毛毯,粉紫色的吊带睡衣因为糟糕的睡姿微微上卷,露出一截白晰的肚子。
“宝宝,醒醒,我们今天要回家。”庄轶海坐下来轻拍梅宝儿的脸,毫无意外地收到梅宝儿一串埋怨的嘟囔,无奈地看着她又翻身睡去。
好吧,想叫醒她是不可能的了,庄轶海认命地伸手抱起梅宝儿,顺手拿那张粉红色的毛毯裹好,直接走人。
三个小时车程,回到镇上大概宝儿也睡醒了,到时再给她买衣服换上,找个酒店梳洗好了。设想很完美,可惜操作失误,在把人抱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她的脚,梅宝儿□□着醒来。
“你在干什么?”梅宝儿迷迷瞪瞪地看着庄轶海的下巴,□□,头好晕,好像在坐船。
“没事,乖,继续睡吧。”庄轶海轻声哄着梅宝儿,看着她的目光又渐渐呆滞,眼看着又要闭眼睡去。庄轶海刚要松口气,不料梅宝儿又突然睁开眼,眼珠子上下左右地转了一圈,虎着脸说:“放我下来。”她说她怎么感觉重心不稳呢,原来被人凌空抱来抱去。
庄轶海还是抱着梅宝儿不撒手,肯求地说:“我妈让我们回家过节。”正确来说他家母亲大人想见的不是他这个儿子,而是梅宝儿。
“放我下来!庄轶海,我们分手了。”梅宝儿挣扎着想下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包在毛毯里,她现在只能像只虫子那样扭来扭去。
“…就这次。”庄轶海装可怜。
梅宝儿磨牙:“我不要。”
庄轶海叹气,把梅宝儿放到沙发上。看着梅宝儿拱了好一会多会儿,才从毛毯里拱出来,跪坐在沙发上满头大汗气急败坏地瞪着他。庄轶海去倒了杯水,凑到梅宝儿嘴边,给她咕嘟咕嘟地灌下大半杯。
“我最讨厌喝白开水了!我要喝蜂蜜水…”梅宝儿扁嘴。
庄轶海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这两天你回家吃饭吧,我后天回来。”没再理会梅宝儿一脸暧困的不在状况,他抓起车匙出门。
梅宝儿对着地板呆了呆,又倒在沙发上继续睡觉。
没人骚扰,梅宝儿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她是饿醒的,按着空落落的胃看了看同样空落落的饭桌,扁嘴,庄轶海这个家伙居然没煮早餐!分了手果然待遇差了,以前换着法子给她做早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哼,没人给做,我回家吃!梅宝儿气哼哼地去梳洗,换了衣服出门回自己家。
当初庄轶海特意挑了这个离她父母家最近的悦景花园,就是为了自己不在家煮饭时她可以回父母家吃。步行几分钟的路程,而且这一路上都是老街坊,按庄轶海的话说,你就是每家进去蹭口饭,也能吃个大饱了。
“梅小宝,怎么一个人,你男人呢?”蓝大从二楼窗户探出个头问。
“…回老家了。”不能说分手,蓝家大妞嗓门大,又喜欢庄轶海,估计她要是说分手,大妞没准能乐得从二楼直接蹦下来。
“宝儿,来,尝尝你陈二哥从成都寄来的辣味月饼。”陈家的小脚奶奶上前,塞给梅宝儿两个月饼,笑得一脸的褶子。
“奶奶你到我家过节吧,宝儿要和你一起做柚子灯。”梅宝儿蹭进陈奶奶的怀里,俩人腻歪起来,看得隔壁家的苏阿姨直笑。
“看宝儿都二十好几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陈妈,都是你从小给惯的。”
“可不就是个宝贝疙瘩么…”白家小婶婶。
……
等梅宝儿回到家时,手上已经有两个月饼半个柚子还有一串葡萄。梅宝儿从小就放养公养吃百家饭,梅家两位家长去上班,把她往谁家里一放就是半天,直到上了幼儿园还是这样,居然也平安健康地长了这么大了。
“赶紧吃东西,不吃早餐胆会出毛病的。”梅家妈妈范莉给梅宝儿端了碗糙米粥来,桌子上有一碟热腾腾的素炒三丝。
梅宝儿捧着香喷喷的粥喝了一大口,“妈,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嗯,妈妈煮的菜就是比庄轶海做的香,入味。庄轶海做菜老在强调清淡养生,健康是健康了,可也无味得很。
“小庄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回到家了,让我给你煮粥,说你昨晚熬夜了。”范莉在梅宝儿身边坐下,问:“宝儿,怎么不和小庄一起回家?”
“他们家这么多人,少我一个不少。我才不要丢下你和爸爸两个人过节,多孤单啊。”宝儿冲范莉讨好地甜笑。镇定,千万要镇定,现在还不是时候让爸妈知道她和庄轶海分了,否则事情会搞复杂的。
“你是不是和小庄闹脾气了?”范莉怀疑地盯着自家女儿。宝儿舍不得让他们两个人过节这话她信,但她不信小庄舍得丢下宝儿自己跑回家。
梅宝儿无辜瞪大眼:“没有啊,我们很好啊。”不要再问了,你要是再问一句我就抗不住要说了。
“是就最好了。”范莉看了看梅宝儿身上的衣服,皱眉说:“你就没有比较正规一点的衣服吗,上班穿这样不太好。”倒不是宝儿的衣裳有多暴露,偏偏是这种中庸的裸露,才勾人。
梅宝儿一口粥噎在嘴里,眨眼:“可是每次我要买正规一点的衣服,子歌都不卖给我。而且,今天是假日,我为什么要穿很正规的衣服啊?”七分仔裤配针织两件套,虽然有着大面积的缕空,但也不算暴露啊。
她的衣服除了庄轶海给她买的,其余的几乎都是在宣子歌的时装精品店买的,宣子歌每次都给她拿款式很时尚、很省布料的衣服。她也试过去别的店挑那种所谓的正规套装来试,结果一穿上身,包括老板店员甚至旁边的顾客都直摇头,说不符合她的气质,那副表情活像她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她上班穿的套装已经是力排众人的万分嫌弃才买来的,不过就是腰身紧了一点,裙子贴了一点,领子宽了一点了,总比那些透明的蕾丝雪纺好多了。
“妈妈以前穿的正好赶上现在的复古风,给你翻出来得了。”范莉说着就兴冲冲地奔进房间了,梅宝儿无言以对,噎在嘴里的那口粥继续噎着。
吃过晚饭,梅宝儿拎着范莉给做的一快餐盒蛋炒饭她出了门,梅爸爸子良同志跟在后面伸着脖子叫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梅宝儿乖巧地答应,慢悠悠晃回悦景花园。
走到楼下,抬头一看残阳似酒晚风清凉,便绕到楼后的江畔草坪散步。落日熔金全在一湾江水里了,粼粼红光刹是好看,要是庄轶海在早就一猛子扎下去了。
庄轶海的游泳水平很臭,比狗爬式好不了多少,而且总在浅水区扑腾。梅宝儿套着个救生圈游出老远,哗哗地朝他蹬水,挑畔地叫有种你游出来捉我啊。庄轶海总是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子,心平气和地说我不和小孩子斗气。
有次梅宝儿蹬水用力过猛大腿根部抽筋,痛得哇哇直叫,庄轶海游出来将她带回岸边,没好气地瞪着她骂,我就知道你有这天。
庄轶海说:“说句实在话,我要游到对岸轻而易举,但我不想冒险,我要是出了意外,你要怎么办?”
这段看似美丽无害的河每年都会夺去一两条生命,他们曾两次亲眼目睹打捞人员从河里捞出泡得浮肿发白的尸体。梅宝儿每一次都吓得把脸埋在庄轶海怀里不敢看,没等两天又嚣张起来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梅宝儿扁了扁嘴,这般良辰美景她想可恶的庄轶海干嘛?还是回家沏壶好茶看CSI算了。
不料天降横祸,转身才走几步,梅宝儿就被一巨型动物扑了个正着,一下子倒在草坪上。她只消一眼看伏在身上的动物,就吓得晕了了过去,晕去之前她脑里只闪过两个字:狮子。
“非雪!”
一声低喝阻止了正用大爪子将梅宝儿拨着玩的动物,它低呜一声,扭头无辜地看着主人,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得欢快。
姚宸蹲下来看梅宝儿并无外伤,应该只是吓晕过去,便轻轻弹了某动物湿漉漉的鼻头说:“不知轻重的东西,把人吓坏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吃椒盐排骨!”
他轻轻将梅宝儿抱起,往自己家走去。后面跟着一头毫无悔意的大型动物,四只爪子轻盈欢快地踩在草地上,不时踢出一只可怜的秋后蚱蜢。
三十分钟后,梅宝儿□□着醒来,才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又被某只凑过来的毛茸茸大脑袋吓得夺命狂呼。
“啊!”原来传说中的海豚音她也会,就是效果惊悚了点。
“非雪!”
姚宸将梅宝儿和某不知悔改的动物隔开,轻抚着她埋在枕头里的头说:“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它保证?”你说了不算,它又没答应。
“非雪,到门口玩去。”某主人命令。
某动物不满地呜了一声,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乖乖去守门了。
“好了,它走了。”再不把脸抬起来,他有点担心她被闷死而不是吓死。
梅宝儿偷偷抬头快速扫了一眼,的确没见那个恐怖的大头。她一把揪住人家的衣服慌张地说:“有狮子!”
“是狗,雪獒。”
“狗?”梅宝儿回想那个庞大身躯,还有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森森利齿。呃,长得和狮子很像的狗?
“嗯,非雪是只纯种藏獒,是比较像狮子。它很善良的,不用怕。”
“…我要回家。”此间有猛兽,生人勿近。梅宝儿爬下沙发,走了一半又折返,问:“我的宵夜呢?”她的香喷喷的蛋炒饭,她今晚的宵夜!
“宵夜?那个纸袋?如果是那就太抱歉了,被非雪踩坏了。”姚宸摆出一脸的不好意思,想想又说:“你要是不嫌弃,不如我给你重做一份。”
梅宝儿吞了吞口水,摇头,可怜巴巴地走了。完了,庄轶海不在,她今晚要饿肚子了!
姚宸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抚着衣服的皱褶,指力压下,莱卡棉上某人留下的抓痕慢慢回复平滑。
二十秒后。
“啊!你别、别过来!”
一声巍巍颤颤喊叫伴随着一声无辜却刻意的低呜,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哒哒朝他而来,一个温热的身体扑进他好整以暇的怀里。
“那只狮子拦在门口!”梅宝儿慌张地回头看,确定它有没有跟过来。
非雪趴在玄关舔爪子,嗯,蛋炒饭,可惜了。
“它叫非雪。”非雪一身白毛不夹一丝杂色,是藏獒中最美丽的雪獒。
“它堵在门口我不敢过去。”梅宝儿可怜兮兮地扯着人家的衣摆。
姚宸皱眉看又惨遭毒手的衣服,挑眉,这女人的破坏力不比非雪差。他将她揪在衣服上的手纳入掌中,轻声说:“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