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
福禄剑山传人。
但和其他传人不同,他乃是开派祖师座下大弟子!
原本按照他的辈分,足可接任第二代掌教的权柄,成为宗门第二代祖师。
可他对权柄和身份看得很淡,一直以传人身份自居。
最奇怪的是,他也不允许他人对他论资排辈,但凡宗门传人,皆可以和他同辈论交。
初开始,福禄剑山那些先贤们还以为白玉楼闹着玩呢。
可历尽漫长岁月过去,白玉楼一直乐于做一个安贫乐道的传人,谁敢敬他为长辈,他必冷言训斥,予以纠正。
于是到了如今,已再没人敢在辈分上做文章。
但不管如何,白玉楼毕竟是初代大师兄,在整个宗门上下,无论是谁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因如此,之前见到白玉楼对苏奕郑重行礼,众人才会如此吃惊。
同样,在得知白玉楼对苏奕的评价如此高的时候,人们才都会感到无比困惑。
那样一个青袍男子,真有那么厉害?
“师兄,恕我等愚钝,那人他……究竟厉害在哪里?”
有人虚心请教。
白玉楼道:“倘若有人救了你们,你们会否想着去感激和报恩?”
“当然。”
众人回答的不假思索。
白玉楼道:“可若对方言称救人是遵从本心,顺手为之,拒绝你们的报答怎么办?”
“这……”
众人顿时犹豫。
“你们尽管说便是,无须顾忌。”白玉楼温声道。
“我必会铭记于心,想着他日有机会必要好好报答对方。”
彩衣女子道。
这个观点,得到不少人认可。
有人苦笑道:“若对方拒绝报恩,我……我心中怕是会过意不去,欠人情债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番话,同样得到许多人回应。
修行路上,最讲一个缘法,也最忌惮心境被人情牵累。
白玉楼笑了笑,道:“那你们现在可明白,那人为何要接受报答了?”
众人一怔,旋即都恍然大悟。
有人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并非贪图报答,而是让我们可以心安!不必为人情所累!”
“没想到啊,那人在人情世故上的做法竟如此细致入微。”
有人赞叹。
那彩衣女子低声道:“师兄,即便如此,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看不出那人有多厉害。”
白玉楼道:“不,接受报恩,还有另一层意义,让好人必有好报,让行善必有回应。”
“若拒绝报恩,无法得到任何回馈,以后这天下间,谁还愿意行善?谁还愿意去救人?”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毕竟,在这修行路上,像我们这样出自本心去救人的,终究只是极少数。”
“要想让天下更多的人去行善,就必须给予其回馈和报答。”
“可以是名,也可以是利。”
“如此,好人得到好报,获救之人也可以得到新生,这才是那位道友真正的用心。”
说着,白玉楼感慨般叹道,“而在这一点,我不如他,只想着顺从本心行事,却没能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去看待行善报恩之事。”
众人彼此对视,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刚才那青袍男子的一番话,竟还有两层意义。
接受报恩,既是让对方心安,不至于被人情牵累。
同样,也是立下一个标准,让好人得到好报,行善得到应有的回馈!
若这个规矩能放之四海而皆准,这天下间注定会多出许许多多行善之人、行善之事!
“以前时候,儒家的圣贤也曾这么做过,以此教化众生,可惜,儒家在命运长河上的根脚太过薄弱,远无法和其他道统对抗,自然也无法真正改变什么。”
白玉楼轻声道,“我倒是没想到,在这黑暗乱世中,竟有人在对世事的看法上,竟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众人都是剑修,明白归明白,但对这些事情的感触并不多,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行善救人而已,无非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罢了,和修行问道又有多大关系?
 p;“师兄,恕我说句僭越的话。”一个柳须中年抱拳行礼,低着头,“历代祖师皆曾留下训诫之语,简而言之,我辈剑修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便可,师兄现在所言的这些道理,恕我无法从内心遵从
。”
白玉楼笑着颔首,“可以理解,若有朝一日,这天下行善之辈皆有好报,你或许就能真正明白,这番话的分量有多重。”
“师兄,那您觉得刚才那人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有人不禁好奇。
白玉楼一怔,旋即不假思索道:“有这等见解的人,道行注定不会弱,至于究竟有多高……我看不出。”
众人都不禁心惊。
白玉楼,福禄剑山的开山大师兄,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存在,哪怕此刻的他,仅仅只是一道分身,都足以让天下不朽神主望尘莫及。
可白玉楼却表示看不出那青袍男子的道行,这让谁能不惊?
“不过,我有预感,他必非籍籍无名之辈,甚至有朝一日,必会参与到定道之战中!”
白玉楼语气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人能明白,为何他会这般推断。
“走吧,我们该回宗门了,再过一段时间,九华法会就要开始了。”
白玉楼转身,朝远处行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师兄,若五帝天庭要自封为盟主,我们福禄剑山该怎么做?”
“就让他们当盟主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出风头,越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就叫欲戴帝冠,必承其重。”
“师兄,若他们提出一些有损我们的规矩和安排呢?”
“所以,才要立规矩,这黑暗乱世之所以混乱,不就是因为没了规矩?一个联盟,也自当有一个大家都接受并遵奉的规矩,在这一点,五帝天庭不敢胡来。”
“师兄……”
……一路上,时不时地会有人向白玉楼请教问题,白玉楼没有丝毫的不耐,认真予以解答。
很快,众人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
“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暮色中,苏奕立在一叶扁舟上,回忆见到白玉楼等人的一幕幕,不由心生一丝奇妙的感应。
他有预感,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和刚才那家伙在大道上一决高低!
这是一种直觉。
很强烈!
旋即,苏奕笑了笑,拿出酒壶畅饮了一番。
黑暗乱世,有太多的血腥和动荡,可同样的,也能见到不少横空出世的旷世之辈。
之前那福禄剑山的白玉楼,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福禄剑山……五雷观的真阳曾谈起,这福禄剑山同样来自异时空,比拼底蕴的话,甚至要逊色那五帝天庭一筹。”
苏奕暗道,“可福禄剑山都能拥有白玉京这样的角色,可想而知在五帝天庭中,注定也有一些极厉害的家伙。”
这一瞬,苏奕忽地心生说不出的期待。
“只希望,当定道之战上演时,会出现更多有意思的角色,无论是敌是友!”
匆匆三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苏奕一如漂泊于乱世中的过客,行走于血腥混乱的时局中,跋涉在刀光剑影之间。
见多了动荡和惨烈的事情,也见多了腥风血雨和生灵涂炭的景象。
这天下,并非没有净土。
一些被巨头势力掌控的地盘上,犹有繁华富庶之地,可终究只是极少数。
这一切,苏奕走过、见过、感受过。
而内心深处,他对于世事的认知,对天下的理解,对秩序和规矩的感悟,都随之愈发深刻了。
身处黑暗和动荡中,方才明白太平安宁之不易。
行走血腥之间,才能更深刻知道,以后所想要缔造的,是怎样一个纪元文明。
这世界错了。
那就推翻、打碎,重建一个!
以前,苏奕很少会考虑这些。但,自从纪元火种生根发芽,成长为幼苗,当顿悟到纪元文明的蜕变之路,当坚定了自己所要求索的是怎样一条新的道途,苏奕发现,自己对待大道和世事的态
度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他心中,自有大宏愿,身上自有大志向!他。要去做一些什么,去印证自己所求索的新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