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似乎并没有听到陆鸿的声音,他连头也没回,背着手在巨船上径自远去,任身后海浪翻卷。
回首的陆鸿看着他的背影与巨船一起渐行渐远,很快船尾便消失在迷雾之中,这时陆鸿才明白这片迷雾区域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视野上的影响,还有这东海上无尽的未知。
“玄武,方才那人是二十余年前的炼器宗宗主吴玉,我们看见了二十余年前的人”,
玄武道:“原来如此,难怪感受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原来只是残留在东海上的投影”,
“残留在东海的投影?”,
玄武颔首道:“东海的云霞和阳光有时会记下过往之人的踪迹,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修为高深的修士很容易留下印记,后世之人若是侥幸遇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从而获得感悟便叫做机缘巧合”,
陆鸿道:“便如同大帝的气象那般吧,可吴宗主虽是一代宗师,但他的修为恐怕还没到能够在天地间留下印记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折在财神阁酒色财气四使的受伤了,更勿论说二十余年前吴宗主年少的时候了”,
玄武道:“在别的地方自是不行,但在这片迷雾中却可以”,
陆鸿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发现前方又有一条大船朝着这里行来,而那大船的船舱上站着的人赫然竟是自己,待它靠近了几分后船体忽然凭空少了一半,继而两艘船无声的撞在一起,向着自己行来的那艘船便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前,而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他的鼻尖处消失了,继而身外出现了几个扭曲的身影,乍一看奇形怪状,仔细一看便认出那是自己,玄武和金翅鹏鸟变了形的投影,他这才稍稍明白这片雾气的奇特之处。
“这些雾气能形成镜面一样的东西......”,
陆鸿道,
玄武点头道:“东海的云霞与别处不同,更有一些迷雾区域能形成奇特的场域,留下修士行走过的踪迹,平时未必能见,但在一些特定的时间里却会显现而出”,
陆鸿若有所思的道:“就像是用醋写的字,写完后字迹便会消失,但只要将纸放在火上烘烤,字迹便会显现出来现象吧”,
玄武道:“大帝悟性过人,一点即通”,
“我度过一些墨家的书籍,虽未深究,但多少有些了解,如果只是留下了一些残像却没有气息的话那这片迷雾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不过是阳光和迷雾产生的一些障眼法而已......”,
他话未说完,身后两点虹芒忽现,惊人的剑气骤然间破开海面,剑尾处波涛滚滚,直奔陆鸿所在的大船而来。
陆鸿心中一凛,正欲避开时那两道虹光已经从他身侧疾飞而过,“哗”的一声,几道浪花落在了船舱上,将陆鸿淋得湿漉漉的,几块木板也飞了起来,桅杆悄无声息地从中间断裂开来,那两道惊人的剑气却在刹那之间掠过大船,一闪之间便消失在前方的迷雾之中,那锋利如剑的气息也随之而消失。
陆鸿怔愕地看向在迷雾中只剩下一些微光的那两点剑光,方才似乎看见了虹光中包裹着两道人影,他们负手踏浪,身形化剑于东海上横行而过,所谓剑仙也不过如此吧,可惜的是方才倏忽之间却没能看清他们的样子。
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肩胛处已经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点一点溢出来,很快那伤口却又复原,陆鸿不由得思衬起来。
那两人是何方神圣,他们虽然无心伤人,但外放的剑气仍是破了他的护体灵气,伤到了他的武体,陆鸿心知,能够如此轻易的破开自己护体灵气的人剑气必然锋锐无匹,方才感知到的那两股剑气无一不是超凡脱俗,出神入化,只是......
“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已无剑仙,神州的剑道名家我都知晓,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剑气”,
陆鸿道:“他们的剑气已经能可与太师父比肩了”,
道邪,剑主,道主一下,袁淳罡的剑气便算是接近顶峰了,能够练出如此惊人剑气的修士绝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还是说,他们和吴宗主一样,也只是这片迷雾中留下的残影?”,
玄武道:“若是残影,那这片迷雾就不容小觑了”,
陆鸿点了点头,如果那两道剑气和那两名高人都是这片迷雾留下的残影,那这个地方就真的有了一些场域的意味了,所谓场域乃是空间术法的一种,拥有大神通的修士开辟出一方天地,人为的改变天地四时,万物众生便是场域,对修士而言场域便意味着绝对的法则。
能够留下二十年前的残像和剑气,这片迷雾该不会是某个大人物的场域或设下的陷阱吧。
想到这里,陆鸿不由得警惕起来,立在船舱上神识谨慎的外放。
渐渐的夕阳西下,残红在海面上一点点消散,潮起的声音传入耳中,暗红色的潮水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涌起,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息,几只珊瑚浮出水面,紧跟着一个个小黑点出现在水下,有红色和黑色的液体在水中扩散开来,陆鸿凝眉一看,只见浮上来的小黑点有的是触须,有的是倒刺,有的是口器,都是刚刚被斩下来的,那红色和黑色的液体正是这些断裂的触须,倒刺和口器溢出的血液。
“哗啦”,
半截章鱼的尸体浮了上来,眼前的海面顿时被染成了红色,跟着又浮出几具海怪的尸体,俱是被人从中间斩成两截,横死当场的巨大海怪。
本已准备迎战的陆鸿又疑惑起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料从海下浮上来的尽是些死物,看它们的伤口应该都是死在剑下,却不知是哪个大剑修闲来无事到这东海上杀海怪来了。
正思衬间便听见一个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道绯红色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船身后。
“东海的海怪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少女蝴蝶般行走在猩红色水海面上,滴着血的剑剑尖在水中划过,红色的波纹便向前荡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