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局中局

拉佩的父亲仍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掐了一下大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但每一次都感觉很痛。

拉佩的父亲木讷地看着窗外,木讷地看着马车停下,木讷地跟着拉佩下马车,但是当他看清楚旁边的那幢大楼,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尽管现在是晚上,拉佩的父亲也绝对不会看错,这里是员警厅。

拉佩的父亲转头又看了一眼,绝对没错,这里是鲁登海姆广场,那位国王特使就是在这里遇刺,广场的另外三个角分别是市政厅大楼、市议会大楼和大法庭,这座广场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等到拉佩的父亲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胖子。

拉佩的父亲认得这个胖子,在第七区,没人比这位员警署署长地位更高,让拉佩的父亲感到头晕的是,这位员警署署长居然笑着和他打招呼。

拉佩的父亲快昏过去了,此刻他又掐了自己一把,以便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多亏了你,我很快就要升职了。”员警署长一边和拉佩说话,一边往里走。

此刻拉佩没什么心情,但是他不好扫了员警署长的兴致,问道:“怎么多亏了我?”

“前天你们杀掉的那些强盗不是算在我们头上吗?他们身上背的悬赏加起来超过十万比绍,上面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只能用升职来代替,连那些没有参与行动的人也升了一级,我就更不用说,过段日子我就要在这里上班了。”员警署长异常兴奋,同时他也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

这次升职不只是因为那些强盗的缘故,真正的关键是员警署长和厅长成了合伙人,在成立水警队的事上,厅长还得依靠他的帮忙,因此升职等于是给员警署长的礼物。

“第七员警署由谁来管?”拉佩微微皱起眉头,道:“现在的那位副署长对我好像有意见,那家伙不是我们的人吧?”

“放心,这一次他也连升两级,直接被调回厅里。”员警署长很得意,这是他的手笔。

同样是调回员警厅,但员警署长的位置高高在上,而且有实权。至于副署长名义上是升职,实际上被安排去坐冷板凳,远不如原来的副署长职位实惠。

员警署长紧接着又道:“接替我的仍旧是自己人。我们老板想和你加强联系,所以派了一个亲信过来,由他接我的职位。不过我手头上的事还有一大堆,那些强盗的身份也需要核查明白,至少一年内我仍旧会兼着原来的职务。”

“和一个陌生人打交道,总不可能像你、我这样融洽。”拉佩说着好听的话,其实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只要不是他的敌人,拉佩绝对不会给对方脸色看。

员警署长和拉佩一边说话,一边上楼。

此刻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但是顶楼却灯火辉煌,一大群人等候在那里。

“他们知道你要查案子,原本已经下班,特意从家里赶过来,你这面子……”员警署长啧啧连声。

“各位辛苦了。”拉佩走上前,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又道:“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就行。”

“那可太好了,以后我肯定有很多事要麻烦阁下。”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长着一张方脸,额头很高,两只眼睛也很有神,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这位是吉尔斯特处长,原本管着刑侦处,是马文的顶头上司,也是咱们厅长最信任的部下。”员警署长一边说道,一边朝拉佩挤了挤眼睛。

拉佩顿时明白,吉尔斯特恐怕就是以后的第七区员警署署长。

互相客套了一番,拉佩转到正题上,道:“我想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把两年前的案子又翻出来。案发地点应该是博南大街旁边的一条小巷,很可能是一起杀人案。”

“目标很明确,查起来应该不难。”吉尔斯特处长走到旁边的铁皮柜前,稍微想了想,拉开其中一只柜子,里面放着一叠叠卷宗,平时根本没人去动,上面积起厚厚一层灰,正因为如此,中间有一段地方特别干净,就显得异常刺眼。

“果然有人动过。”吉尔斯特处长转头朝着一个手下喝道:“你去查一下,最近几天有谁借用这间房间的钥匙。”

那个手下立刻跑出去。

“自从安东尼潜逃之后,这里的管理就严格很多。”吉尔斯特处长解释道。拉佩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对于吉尔斯特处长所说的严格管理,拉佩并不是很在意,这套东西对付别人还行,对付像他这样的人就没用,他只要用一根钢丝,就可以搞定这里大部分的锁。

吉尔斯特处长把明显被人动过的卷宗全都取出来,所有卷宗都是按照编号排列的,他先检查了一下编号。

“编号没有缺失,说明那个人没把卷宗抽走,看来他另外抄录一份。”吉尔斯特处长说道。

“也可能记在脑子里面。”员警署长在旁边补充道。

“有这个可能。”吉尔斯特处长并没有否认,他开始拆开封口,一份份地翻看那些卷宗,看到第七份的时候停了下来。

“有眉目了?”拉佩问道。

吉尔斯特处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卷宗递到拉佩的手中。

拉佩看了卷宗一眼,脸色顿时变了,过了片刻,他转头朝着身后说道:“父亲大人,您自己来看吧。”

拉佩的父亲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他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也没拿卷宗,只是伸头看了卷宗一眼。

这一眼,让拉佩的父亲面如土色。

正如拉佩所猜测的,这是一起杀人案,还是强奸杀人案。

如果拉佩的父亲认了这个罪名,根本就不是坐牢,肯定会被送上绞架,更可怕的是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因为强奸犯的家属是不会被人怜悯的。

到了此时此刻,拉佩的父亲终于明白自己被彻底出卖了。

“我明天就退出杜瓦利派!”这位老实人发火了,此刻他的眼睛和拉佩一样赤红如血。

“晚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拉佩一点不给自己父亲面子。

“你打算怎么做?”员警署长笑着问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声招呼。杜瓦利派的那帮人肯定是上了当,如果他们知道挑选的替罪羊背后藏着你这头大老虎,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一巴掌扇得我很痛,我如果没有点表示,怎么对得起他们。”拉佩毫不掩饰杀意,尽管他知道那些人肯定上了别人的当,被有心人利用,尽管他知道自己招惹的敌人已经够多,他仍旧不打算妥协,就当一次疯狗又如何?反正拉佩已经打定主意去马内,汉德的人马也会化明为暗,一条疯狗不可怕,拿根棒子绝对能打死,但是一条躲在暗处的疯狗就可怕了,更何况是一条充满杀意的疯狗。

“既然有人辛辛苦苦把这件案子重新翻出来,那么我就如他们的愿,把这件案子彻底查个明白。”拉佩满脸阴沉地道。

“没这个必要吧?这件事肯定是宾尼派的人在搞鬼,他们就希望你和杜瓦利派的人斗起来。”员警署长劝道。

“说得没错,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就更有必要这么做了。”拉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到拉佩这副模样,员警署长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道:“我不明白。”

“我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件事背后有鬼,有人故意引他们找我麻烦,同时我也会把这件案子彻查到底,让真正的罪犯得到应有的裁决。既然他们要找替罪羊,说明这个罪犯身份不一般,一且调查清楚,杜瓦利派很可能和宾尼派一样损失惨重。”拉佩解释道。

“高明,果然高明。”吉尔斯特处长已经明白过来,道:“损失越重,他们就会越恨,他们会对您恨之入骨,不过他们更恨的肯定是布下这个局的人。您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他们却有可能知道。”

“您的眼光确实厉害,一眼就识破我的打算。”拉佩同样也回了一个马屁。

“不过这确实会让您树敌太多。”吉尔斯特处长委婉地劝道。

“我知道,父亲的事已经给了我一个教训,秘密员警就应该躲在暗处,这件事了结后,我打算转明为暗。反正我要去马内一趟,向陛下报告调查结果,可能还要在马内待一段时间,毕竟刺杀的命令是那边下达的。我打算趁这个机会重新调整人马,让我的手下先撤出塔伦,然后再潜入回来。”拉佩说出自己的打算,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这些人的口把消息散布出去。

“你要去马内?”旁边的三个人同时问道,员警署长是感到意外,成立水警队的命令很快就要下来,拉佩这时候离开,实在不是时候,而拉佩的父亲则感到茫然,他有些无所适从,至于吉尔斯特处长纯粹是意外。

“本来我打算延后的,现在不行了。”拉佩耸了耸肩膀。

“我们的事怎么办?”员警署长有些担心,但是他不敢肯定吉尔斯特知不知道水警队的事,所以不敢说得太清楚。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一切都已经商量妥当,只要厅长大人那边不变卦,乌迪内斯这边我有绝对的把握,至于其他人……我打算趁这一次的事,给某些人一个警告。”拉佩满脸微笑,不过他的笑容显得异常阴森。

“好吧,干脆把事闹大。”员警署长豁出去了,反正员警系统和那两个党派都没什么交集,虽然系统里面有那两个党派的成员,却都不在关键的位置上,他根本用不着在乎,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关键是巴多尔,他很可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拉佩说道。

“巴多尔是政府职员,还是个处长,身份比那位畏罪潜逃的安东尼·普拉米奥要高得多。对于这样的人,除非厅长大人发话,要不然没办法逮捕他。”吉尔斯特处长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想劝阻,而是表示他不会参与此事。

“放心,不会让您难做,我只需要一个见证人,这应该不难吧?”拉佩问道,他其实也不在乎什么见证人,因为员警署长肯定愿意替他作证。

吉尔斯特处长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的人不方便看到审讯的场面……”

“放心,不会有事的,秘密员警有一套非常有效的审问方式,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拉佩胸有成竹,紧接着又补充道:“事后就算他声称遭到严刑拷打,也没人会相信。”

“不留伤痕?”吉尔斯特处长笑了,道:“这倒要看看,对我们来说,这绝对有借鉴价值。”

吉尔斯特处长并不认为拉佩在撒谎,他已经知道拉佩是黑魔法师。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谁最会折磨人,黑魔法师绝对是答案之一。

“您打算在哪里进行审讯?”吉尔斯特处长又问道。

“有没有离这里不远,同时又比较安静的地方?”拉佩提出了要求,他知道肯定会有这样的地方。

一辆警用马车快速地驶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现在差不多是七点半,对于穷人来说,此时应该睡觉,但是对有钱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所以大街上比白天更拥挤,也更繁忙。可是所有马车看到这辆马车全都让路,连十字路口维护秩序的员警看到这辆马车也立刻放行。

在马车上,汉德和另外三个扒手各坐在一角,他们挟着四个人,其中一个是男人,他的脑袋被黑色袋子套着,手被拗在背后,手上铐着手铐,脚下戴着脚镣,夹住他的是两个彪形大汉,是汉德特意从乌迪内斯那里借来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只有三岁,此刻正害怕地看着汉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巴多尔的妻子颤颤巍巍地说道,并且不时瞥着窗外,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喊救命。

如果只有她和她的丈夫,巴多尔的妻子肯定会这么做,但是她的两个孩子也在,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另一个让她不敢乱叫的原因,是这辆马车往员警厅的方向而去。

巴多尔的妻子一开始以为遭到绑架,匪徒扮成员警绑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把他们一家人都绑了,这样向谁勒索赎金?

现在巴多尔的妻子彻底糊涂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说过,我们是员警。”汉德翘着二腿说道,他现在也很会摆谱。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有像你们这样的员警?别以为弄来一辆警用马车就可以冒充员警。”巴多尔的老婆根本不信,道:“明说吧!你们想要什么?钱?我们家不是很有钱,但是凑个七、八万比绍还是可以的,如果你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把两幢房子卖了,还可以凑十几万比绍。”

汉德摆了摆手,用嘲弄的口吻说道:“相信我,你会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一个铜板都不会留下,而且你的下半辈子会在妓院里面度过,每天得接二、三十个客人,可惜你没有女儿,要不然她会陪着你。不过有儿子也不错,你的这两个儿子长得很清秀,阉掉之后送到东边那些苏丹的国度,应该能够卖个好价钱。”这些话是车夫听到的,然后又告诉汉德,此刻汉德只是复述。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巴多尔的老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能够感觉到汉德没有撒谎。

“这要怪你的老公。”汉德在那个女人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道:“他做了一件缺德事,同样也是一件蠹事。”

“我做错了什么?”巴多尔声音含糊地问道,因为他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方木块,这是为了防止他乱喊乱叫,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到了你就会明白了。”汉德不想多说,突然他探头看了窗外一眼,道:“快要到了,下车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喊救命,看看有谁肯搭救你,我的老板正巴不得有人主动撞上来。”

巴多尔的老婆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她看到市政厅,然后才看到员警厅,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边,往这边来。”传来一阵喊话声,说话的是一个员警,他在引路。

马车拐了一个弯,不过走没几步就停下来,停在一家旅店的门口。

这是一家高级旅店,能够开在员警厅的旁边,这家旅店的老板肯定和员警厅有密切关系,有时需要审问人,却又不方便在员警厅进行,就会送来这里,且因为这种事做的多了,旅店甚至为此开辟一条通道。

马车从侧门进去,这扇侧门平时不开,一旦开启,那就意味着有特殊的“客人”。进去后就看到一座小院,这里可以停一辆马车,旁边则是一道铁质的扶梯,一直通到楼顶。

这一侧总共有六间房间,和其他的房间完全隔开,这里不但是用来审讯的地方,有时也用来关押特殊的犯人,或者是放一些重要物品。

一从马车上下来,巴尔多的头罩就被拿掉,他看了四周一眼,脸也变得毫无血色,他知道这个地方,甚至还来过一次,不过只是来参观。

巴尔多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以犯人的身份进来。

“你们是宾尼派的人?”巴尔多嘴里的木块没有被拿出来,说话仍旧很含糊。

“我们和宾尼派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可以说我们是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那种。”

说话的人是拉佩,他身后跟着员警署长,旁边是吉尔斯特处长的一个手下。吉尔斯特处长待在楼上的一间房间,他不适合露面。

“格拉罗斯署长,是您要对付我?”巴多尔不认得拉佩,对于吉尔斯特处长的那个手下也很陌生,他只认得员警署长,下意识认为他就是主谋。

“不是我,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员警署长连连摆手。

“那您告诉我,是谁想对付我?”巴多尔显得咄咄逼人。

员警署长闻言,看了拉佩一眼。

拉佩并不在意,他哈了一口气,看着空气中凝结起的寒雾,淡淡说道:“现在太晚了,外面天气冷,还是进去说话吧。”

那两个彪形大汉挟着巴多尔就往里面走,汉德则推着巴多尔的妻子进入房间,只有那两个小孩被引到其他地方。

一进入房间,巴多尔就看到拉佩的父亲。

说实话,巴多尔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次的事或许与此有关,所以刚刚才会问汉德是不是宾尼派的人。

“达文,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巴多尔冲着拉佩的父亲吼道,因为嘴里塞着木块,他的怒吼一点也没威势,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拉佩的父亲不声不响地坐着,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看来你真的一无所知。”拉佩漠然地看了巴多尔一眼,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以前好像还来过他家。

“什么一无所知?阁下又是谁?把我弄到这里应该是您的决定吧?”巴多尔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主使者。

“你知不知道宾尼派为什么被逼得这么惨?”拉佩不答反问。

巴多尔不明白拉佩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根本不回答。

啪的一声,巴多尔的妻子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这一巴掌很狠,让整张脸一下子肿起来。

“你可以不回答,只是你的妻子会倒霉。”拉佩慢悠悠地说道,紧接着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宾尼派为什么被逼得这么惨?”

“知道。”巴多尔咬牙说道。

“说说看。”拉佩转到巴多尔的身后。

巴多尔愈发不明白,他不认为把他抓来就是为了询问这些事。

“先帮我把嘴里的木块拿出来怎么样?”巴多尔开始提要求。

拉佩朝着站在门口的汉德使了一个眼色,汉德立刻走上去,取下绑住巴多尔嘴巴的布。

没了绑着的布,巴多尔一下子就把木块吐在地上,然后冷冷地问道:“明说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弄来这里?”

“是我在问你问题。”拉佩笑着说道。

“我有我的尊严。”巴多尔嘴硬道,然后他看着员警署长和旁边的员警。突然,巴多尔的脸变得僵硬起来,因为他看到拉佩走到壁炉旁边,把手伸进去。现在是冬天,壁炉烧得很旺,但拉佩却像把手伸进热水盆内一样,一点事都没有,而且还在木炭里面挑来挑去,好半天拿了一块烧红的木炭出来,仿佛那只是路边的一颗石子,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巴多尔拼命地挣扎,他想后退,他能够猜到拉佩要拿木炭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写字吧!

别看巴多尔刚才表现得很有气势,他可不是硬骨头。

可惜巴多尔根本没办法动弹,那两个彪形大汉紧紧地挟着他。

拉佩一步步走过来,握住巴多尔的手。

嗤的一声,巴多尔的手冒出青烟,还散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巴多尔疼痛至极,他张开口想要大叫,却发现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他想昏过去,但是神智异常清醒,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流眼泪和鼻涕。

烤肉的声音消失了,焦臭的味道仍旧还在,不过被屎尿的味道掩盖住,巴多尔痛得失禁了。此刻巴多尔整个身体都悬空着,身子缩成一团,要不是被那两个大汉架着,他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拉佩先生,您说过不会留下痕迹的。”吉尔斯特处长派来的员警提醒道。

“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拉佩把巴多尔烧焦的手轻轻抬起来,紧接着吹了一口气。

一道血红色光芒不停闪烁着,那烧焦的手迅速恢复原来的模样,除了手上仍旧有很多炭黑,还沾了一些灰烬,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看不出一点焦痕。

“你看,这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吗?”拉佩笑着问道,他像是在回答那个警察的话,实际上却是在对巴多尔说。

“你是牧师?”巴多尔难以置信地将手握紧又放开,除了仍旧感觉到轻微的疼痛,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我不是牧师,我是个魔法师。”拉佩笑道:“并不是只有牧师能够治疗创伤,魔法师也有这样的本事。”

拉佩这么说,是欺负其他人都是外行,他刚才用的根本不是魔法,而是障眼法。

从拉佩伸手进壁炉开始,用的就是障眼法,而他掏出来的根本不是烧红的木炭,而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那玩意会发亮,变红,还会发出嗤嗤的声响,同时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巴多尔手上烧焦的痕迹也是伪装上去的,至于那剧烈的痛苦,对于拉佩来说,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做到,制造痛苦一向是黑魔法师的拿手好戏。

拉佩轻轻地抚摸着巴多尔的手,然后顺着手臂摸上去,在巴多尔的身上一阵乱摸,就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又像一个买肉的人在对一块猪肉挑肥拣瘦,好半天才说道:“放心,我保证不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在治疗方面很有心得,只比那几位主教稍逊分毫……”

说到这里,拉佩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阴笑,紧接着又说道:“这样你才能承受更多的痛苦。”

“你是魔法师……黑魔法师……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秘密员警头目。”巴多尔的脑子很好使,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杜瓦利派的干事,更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要知道他才三十几岁,又不是贵族出身,这一切都是靠他打拼得来的。

再说,这也不难猜,身为宾尼派的主要竞争对手,杜瓦利派的人对宾尼派倒霉的前因后果了若指掌,而秘密员警在这件事中非常关键,他们当然要调查清楚。

知道拉佩的人很多,但是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外面只是传闻他是个黑魔法师,另外就是他的年纪很小。

年纪小,黑魔法师,心狠手辣,和宾尼派有关,这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巴多尔立刻猜到拉佩的身份。

在明白的同时,巴多尔又糊涂了。

“我是杜瓦利派的人,达文,你帮我证明一下,我们和宾尼派是死对头。”巴多尔声嘶力竭地叫道。

“我知道。”拉佩淡淡地说道,他指了指父亲,道:“那个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蠢货就是我老爸,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巴多尔茫然地看着拉佩,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拉佩的父亲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滑稽了,如此胆小、懦弱的窝囊废居然有个神通广大、心狠手辣的儿子。

巴多尔觉得更滑稽的是他自己,杜瓦利派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好死不死找拉佩的父亲做替罪羊,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巴多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好话巴多尔已经说尽,求饶也已经求过,可惜都没用,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事后却又没有一点痕迹。

身为港口事务管理处的处长,巴多尔的见识比普通人强得多,他听说过等价交换的原则,也有人告诉过他,能不用神术治疗就尽可能不要用,因为那种神奇的效果是靠透支生命达到的。

神术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魔法,尤其还是黑魔法。

“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他们是无辜的。”巴多尔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只求拉佩能够放过他的家人。

此刻巴多尔已经明白,汉德在马车上说的绝对是真话,拉佩已经替他们一家人安排好了未来,那是令人毛骨悚然、让人痛不欲生的未来。

“你认为可能吗?”拉佩拍了拍巴多尔的脸颊。

“那你别指望从我的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巴多尔咬紧牙关,但是他的身体暴露出他的心情,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而且越抖越厉害。

“你可以不开口,你最好不开口。”拉佩高兴地拍着手,道:“这样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把学过的那些逼供的手法一套套用在你的身上,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如果在你身上玩腻了,我就去找你的妻子和孩子玩。小的那个就算了,他现在还不懂,而且承受能力有限,我可以等到他大了以后再这么做。我不缺钱,并不一定要把他卖到东方。”

巴多尔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他用拳头塞住嘴巴,这样才不至于哭出声。

“你要我做什么?”巴多尔已经放弃抵抗,他知道拉佩说得出,做得出,只要看他的眼珠就能够明白,正常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双血红色眼珠?这绝对是魔鬼的象征。

“先告诉我,为什么找上我的父亲?是谁的主意?”拉佩问道,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别试图欺骗我,你绝对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巴多尔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如果没有后面那个警告,他绝对会拉一个替死鬼,就像当初用拉佩的父亲当替死鬼一样。

“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拉佩将双手搭在巴多尔的肩膀上,很柔和地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巴多尔带着哭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是意外得到一个消息,宾尼派打算反击,他们翻出两年前的一件案子,那件案子因为没什么头绪,所以被封存了。可实际上宾尼派的人对那件案子了若指掌,手里好像还掌握着有力的证据。我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件事报上去,上面立刻警觉起来,特意找员警厅的内线调阅当年的卷宗,果然有人动过,于是上面慌了,决定找一个替死鬼,结果我又鬼使神差地把达文抛出来。”

“鬼使神差?”拉佩喃喃自语道。

“催眠?精神暗示?意识操纵?”员警署长一连串地问道,他毕竟是员警,虽然没办过什么案子,完全是凭出身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但他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一听就明白其中的奥妙。

“是啊,办法有很多种。”拉佩喃喃自语道。

这是拉佩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一旦有魔法师参与其中,想查明原因就很难了。

“既然是这样,不如饶他一命。”员警署长提议道。

“我是被操纵的,我根本身不由己啊!”巴多尔看到了希望,一下子跪倒在地。

拉佩对巴多尔这个人渣异常痛恨,原本不想放过他。

催眠和精神暗示都只是诱因,巴多尔只要对拉佩的父亲有那么一丝善意,就不会受到影响。至于意识操纵,那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拉佩并没发现。

当然拉佩也能猜到格拉罗斯为什么替巴多尔说话,巴多尔是港口事务管理处的处长,如果能够被掌握在手里,将来成立水警队后肯定会非常有用。

拉佩犹豫了片刻,最后觉得还是卖格拉罗斯一个面子。

拉佩走到巴多尔面前,不停地摸他的脖颈,用异常温和的语调说道:“你现在应该想明白了吧?”

巴多尔并不知道他应该想明白什么,不过他一个劲地点头,反正他打定主意,就算让他吃屎,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个罪犯是谁?”拉佩决定施舍巴多尔一条活命,但是这件事不可能就此了结,再说,拉佩还指望杜瓦利派帮他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我不太清楚。”巴多尔下意识地说道,可当他看到拉佩朝着壁炉走去,立刻惶恐地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港口守备队队长班克·穆雷第。”

“仅仅是一个守备队长,能让你这么巴结?”拉佩根本不信。

“他是市政厅秘书处秘书长柯克·穆雷第的儿子,柯克·穆雷第是杜瓦利派的三巨头之一。”巴多尔连忙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的?”拉佩不会轻易相信巴多尔,他必须询问清楚,反反复复地问,从各个角度问,如果巴多尔,肯定会有破绽。

“我是猜的,另外两个巨头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只有柯克·穆雷第非常在意,他还告诉我一些细节,让我去找顶罪的人。这个顶罪的人必须在两年前就加入杜瓦利派,而且参与两年前的竞选,此外这个人必须穿政府统一分发的高筒重靴和宽皮带,因为现场留下了脚印,还有一条皮带,也就是说,凶手只可能在员警、消防队、邮政署和护卫队里面。柯克·穆雷第的派系里面只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嫌疑,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他的儿子。”

巴多尔显然费了不少心思研究这件事。

拉佩总算明白,怪不得这件事会扯到他父亲头上,布这个局的人绝对高明。不过拉佩同样也相信,符合条件的人绝对不只他父亲一个人,说到底还是觉得他父亲好欺负。

“我去开拘捕令。”拉格罗斯署长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

“宾尼派的人手里肯定有证据……可惜他们不会拿出来。”拉佩喃喃自语着,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问道:“当年是谁办这件案子?”

“这得查一下才知道。”格拉罗斯署长看着吉尔斯特处长派来的员警,那件案子既然是强奸杀人案,肯定会交给刑侦处处理。

“我去请示一下处长。”那个员警倒也明白。

吉尔斯特处长就在楼上,刚才他需要避嫌,所以没有露面,现在巴多尔全都招了,而且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他也就没必要继续躲着,大概过了一刻钟,他跑了过来。

“我已经查过了,当初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叫施罗德,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他马上就会过来。”吉尔斯特处长很会办事,短短的一刻钟内就安排好一切。

“他是宾尼派的人?”拉佩问道。

“不太清楚,我可不会管手下的政治倾向,不过有这个可能。”吉尔斯特处长并不打算保他的手下,反正那个人和他走得不近。

“等一会问一下不就行了?”格拉罗斯署长在一旁插嘴道,他转头看了看吉尔斯特处长,道:“这一次你需要回避吗?”

“用不着,如果真是他出了问题,身为他的长官,我有义务查明此事。”吉尔斯特处长立刻说道。

巴多尔开口了,嫌疑犯的身份也知道了,这件案子已经破了一大半,这时再回避,就是把送上门的功劳往外推。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终于传来马车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门开了,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走进来。

“施罗德,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吉尔斯特处长抢先开口道。

“您问。”施罗德显得有些拘谨。

“你为什么把两年前发生在博南大街的强奸杀人案又翻了出来?”吉尔斯特处长问道。

“我……我没打算翻那件案子。”施罗德连连摇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事,连忙说道:“是皮特做的,肯定是皮特做的,前几天他问过我这件案子,您可以把他找来和我对质。”吉尔斯特处长和拉佩对视一眼,巴多尔刚才已经交代,至少有两个人曾经翻看卷宗,第一个是宾尼派的人,第二个则是杜瓦利派的人。

“他问了你什么?”吉尔斯特处长又问道。

“他对那起案子的细节非常感兴趣,问了我很多事情,我怀疑他看过调查报告。”施罗德说道。

吉尔斯特处长又和拉佩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已经肯定施罗德有问题,因为他的回答全都是真话,不过是那种很有技巧的真话,就算用魔法侦测这番话的真伪,结果也肯定会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让我来问怎么样?”拉佩有些不耐烦了。

吉尔斯特处长笑了笑,朝着施罗德说道:“施罗德,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为什么叫你过来,而且你肯定也知道这少年是谁。”

吉尔斯特处长走到施罗德面前,用充满友善的口吻说道:“你应该看到停在院子外面的那辆马车吧?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个人进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吉尔斯特处长轻轻拍了拍施罗德的肩膀,道:“我建议你,替你的妻子和孩子多考虑一下。”

“这件案子怎么会和秘密员警扯上关系?”施罗德终于不再装下去。

吉尔斯特处长也不多罗嗦,直接把巴多尔刚才的口供拿过来。

施罗德拿起那份口供看起来,只看了三分之一,额头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

“这件事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掺和的。”吉尔斯特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干这一行的年头也不短了,应该看得出这是一个局,而且局里有局,恐怕让你重新翻这件案子的家伙也是被别人当枪使,设这个局的人甚至未必是宾尼派的成员。”

施罗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他看明白了这份口供,也想明白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杀机。

施罗德害怕了,这水太深了,像他这样的小角色一旦被卷进去,绝对只有淹死的份,弄得不好他们一家都得完蛋,吉尔斯特处长刚才给他的警告确实不是在吓唬他,秘密员警杀人从来不讲理由的。

施罗德抬起头来,满脸惶恐地看着拉佩,最终吐出两个字:“我说。”

第五集

内容简介:

拉佩的父亲当了奸杀案的替死鬼,拉佩大怒之下展开恐怖报复,此举逼得操纵这个连环套的主谋浮出水面……

为了追查刺杀案,拉佩把塔伦搞得大乱后打算一走了之,岂料却出现一个意外之客硬要和他同行。一行人惊险地来到新落脚处,拉佩考虑到自身安全,想要养几条狗,没想到竟惹来麻烦!

第九十七章 栽赃第五十二章 各自躲藏第七十五章 为将来打算第二十一章 港口守备队第六章 收服第八十一章 会议——时代的帷幕第五十七章 强盗宝藏第二十六章 跑马场第四十四章 捣乱搅局第一百零六章 行动第一百零七章 量产第七章 招兵买马第四十六章 干掉两个第二章 幸运?厄运?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努比斯第七十一章 从来没有过的海战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步第七章 招兵买马第十六章 挑衅第五十九章 适当的时候第十五章 地下钱庄和汇票第九十章 聪明人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努比斯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动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四十五章 撒手第十二章 交易第十七章 乱战第十八章 刺杀和诡局第八十章 如何运用法则第七十一章 从来没有过的海战第一百章 战争开始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四十章 觐见国王第五章 解决麻烦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海战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海战第二十六章 跑马场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敌后第五十六章 路遇强盗第九十三章 选择和算计第一百零七章 量产第二十八章 创新第一百零七章 量产第八十五章 了结恩怨第十章 黑魔法师集会第七十三章 车夫和厨子第二章 幸运?厄运?第四十九章 幕后交易和掮客第二十六章 跑马场第五十六章 路遇强盗第六十七章 娜迦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关系第九十七章 栽赃第十二章 交易第七章 招兵买马第三章 麻烦来了第九十三章 选择和算计第三十五章 成功和邀请第八十四章 漏网之鱼第六十三章 警报第八章 水警第八十九章 整合第十章 黑魔法师集会第六十五章 赌场和妓院第三十七章 侯爵夫人第四十八章 授爵第十一章 财源第十七章 乱战第三十九章 血色夜晚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步第九十九章 设局和收网第七章 招兵买马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敌后第八十七章 居然有追兵第七十三章 车夫和厨子第十五章 地下钱庄和汇票第二十章 局中局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努比斯第一百二十四章 共和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关系第六十章 群殴上校第七十四章 你们被骗了第九十四章 我要更强第七十七章 杀蛇第五十五章 谁才是目标?第七十五章 为将来打算第一百零六章 行动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战传奇第一百零八章 欢迎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胡子第七十六章 不死之蛇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八十三章 订单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孩子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战传奇第三十七章 侯爵夫人第八十六章 两个选择第六十二章 两家摊牌第六十四章 防御·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