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雨落过后,便是到了圣驾返京的日子。
卯时二刻,此时的天还黑沉沉的,月亮藏在云端若隐似现,仿佛离天亮还尚早,苏城里却已有了喧嚷之声。
北城门外禁军戒严,前来送驾的百姓连主干街道分支的每条小巷都挤得水泄不通,不说能一睹圣上风采,至少今后谈天扯地时说出去也薄有脸面。
谁不知道新君是如何坐上龙纹宝座的,端的就是那一个‘狠’字!
大楚国在腥风血雨里摇曳五载,能得一位杀伐果决的帝君治天下,心颤之余,又觉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自下令出发快过去一个时辰了,长长的队伍还有大半停留在城中,正好又从慕容府的东门经过。
慕容紫是女眷,不比父兄们时时都要伴在圣驾左右。
加之此行进京后她就要入帝王家为官奴,故而大臣家眷车马的随行里没有她的位置,只能跟在末尾和其他的宫婢乘马车走。
也是正好得此机会,她还能偷得最后的闲暇与母亲叙话。
宁氏握着她的手温言细语的叮嘱,“去到京城,入了皇宫,务必要时刻谨言慎行,老爷和二郎虽在朝中,你却不能事事依赖他们,后亭与朝堂是全然不同的。”
她贵为北狄公主,举手投足都是能让世人当作教习的典范,由是离别一刻,再多不舍都被约束了,反倒显得过于墨守陈规。
慕容紫看着都觉得累,乖顺的把头点了点,随口一问,“母亲可想过也去京城?”
宁氏身份特殊,大楚与北狄亦敌亦友,她身为北狄的公主,从大处上看,不去自然最好,若两国交恶,她定会被当作人质囚禁起来。
可是小处上说,长年累月与夫君分别两地,听闻这次伴驾南巡前,慕容渊抬进门那房小妾都有了身孕,实在令人唏嘘。
慕容紫问罢就自觉失言,赶忙又道,“是女儿糊涂了,叫母亲为难。”
宁氏没有放在心上,冲她宽慰的笑笑,再露出一抹难得狡黠的神色,“你以为我不去京城是为了什么?出嫁从夫,即便为娘我身为公主也难逃丈夫三妻四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我自己守在苏城,他是断不敢把人带到我眼前来添堵的。”
这话说完,慕容紫先有怔愣,接着随宁氏一道笑了起来,母女之间的芥蒂仿佛都霎时消除了。
是啊,出嫁从夫,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
好与不好,全赖那个男人是如何的形容。
眼前的队伍正缓缓蠕动着,忽然从前方来一快马加鞭,顷刻到了她二人跟前,竟然是溟影。
“传皇上口谕,慕容氏御前随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