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已经进了深秋,虽然地处西南的郢都并没有多少凉意,但是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容易让人变得懒洋洋的,比如说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郢都公主府里刚刚完成夫妻之实的小夫妻俩,仍旧慵懒的躺在一起,不曾起床。
项樱手指头也懒得动一下,半倚着赵显的胸前,显得极为慵懒。
房门口,侍女小青一脸古怪的敲了敲房门,柔声道:“公主,驸马,已经巳时正,眼见就午时了,您们……还起不起啊?”
房间里的项樱听了之后,脸色微微一红,伸手拧了拧赵显腰间的软肉,恨声道:“都怪你!”
赵显倒吸了一口凉气,叫屈道:“明明是你自己赖床,怎么能怪到本驸马头上?”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完成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赵显自然要注意节制,两个人都是浅尝辄止,之后便同往常一样相拥而眠,谁知道到了今天早上,这位长公主突然叫起了疼,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硬拉着赵显,不许赵显起床,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躺到了接近正午。
项樱张嘴咬了赵显的肩膀一口,哼道:“就是怪你昨晚上作恶,现在好了吧,误了见父皇的时辰,回头进了宫,可怎么跟父皇回话?”
女人真是不讲道理啊。
赵显叹了口气,随手扯过一旁的衣物,披在自己身上,伸手拍了拍项樱的脑袋。
“放心吧,你现在不仅仅是项家的长公主,还是我大启的肃亲王府,你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起身走到木桶旁,把小青放好的衣服放在项樱床边,轻笑道:“来,项大公主,本驸马服侍你更衣。”
项樱见他语气滑稽,低头掩嘴一笑,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紧张了起来:“对了,昨夜你有没有垫喜帕?”
“喜……喜帕?”
赵显皱了皱眉头,这才反应过来,项樱说的是那块体现女子贞操的白布。
昨晚上两个人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并没有什么仪式感,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所以也就没有垫什么“喜帕”。
赵显撇了撇嘴:“垫那玩意儿做什么?不是已经应付过去了么?”
项樱理也不理他,紧张的披着衣服起身,一把掀开被子,可是两个人正是新婚,新房的被子被单统统都是大红色,又去哪里找这可有可无的几丝血迹?
项樱仔细的寻了片刻,最终黯然放弃,她干脆一把扯出整张床单,很是认真叠了起来,放在了柜子里。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位向来性情刚烈的长公主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丝怯懦的表情,她对着赵显咬牙说道:“赵七,本宫…本宫要跟你说清楚,你是本宫的第一个男人,昨天晚上是你自己没有垫喜帕,以后可不能拿这件事情拿捏本宫!”
赵显哭笑不得。
原来即便是项樱这种公主,也不能逃脱这种贞烈思想。
“放心吧,无非几滴血而已,为夫昨晚上……”
他刚想说一些闺房里的话,就被脸色发红的项樱捂住了嘴巴。
“讨厌,不许说了。”
“快些起床洗漱洗漱,等午后进宫面见父皇吧。”
赵显微笑点头。
两个人穿着完毕之后,赵显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着西楚公主袍服的项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夫人,如果我跟你父皇不和,你该怎么办?”
项樱低了低头,轻声回应:“你们还没见过面,为什么会不和?”
“立场不同,自然会有许多不和的地方。”
赵显微微一笑:“你爹身为项家的家主,总不能和我这个赵家的亲王事事同心吧?”
“我不知道。”
项樱长叹了一声,转身搂住了赵显的腰,轻声道:“父皇待我并不好,但是怎么也是生身之恩,养育之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跟他不要有什么冲突。”
赵显微微一笑:“好,看在老丈人他给我生了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媳妇份上,我尽量顺着他,大不了吃一些亏就是了。”
项樱心中颇为感动,趴在赵显耳边说道:“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吃亏的好,咱们家吃亏倒是无所谓,要是让赵家吃了亏,你回临安也不好跟你皇兄交待。”
赵显哈哈一笑:“还是我媳妇儿疼我。”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了房门。
要不怎么说女生外向呢?
——
西楚当今的皇帝项云都,在位期间用过好几个年号,现在的年号叫做“天元”,因此又被人称之为天元皇帝。
天下三位皇帝之中,数十五岁即位的项云都在位时间最长,至今已经有整整二十七年。
即便这位天元皇帝素来以豪迈闻名,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小瞧这位大胡子皇帝。
毕竟,一个十五岁就能逆袭自己大皇兄从容登基的皇帝,没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他的城府。
坊间甚至有一些传闻,说这位天元皇帝,乃是古往今来都可以数得上的“谋皇帝”之一,城府在西楚历代皇帝之中,可以称得上是翘楚。
而且让人艳羡的是,比起另外两位皇帝来说,这位天元皇帝的子嗣很是兴旺,统共有二十多位皇子。
更让人称道的是,他继位之初,连生了七八位皇子,一直到了二十三岁,才生了项樱这么一个公主。
其中,年纪最大的大皇子项岐,已经接近二十七岁了。
所以,项樱的这个“长公主”名分,来的极为幸运,如果按照真正的长幼来算,项樱在项云都的儿女之中,只是将将进入前十而已。
而且,这位天元皇帝极为重男轻女,即便是他生了这么多儿子,对于项樱这么个女儿依旧不怎么喜欢,父女俩的关系一直不是太好。
整个西楚皇室之中,也就只有嫡出的那位“小公主”,比较受项云都喜欢了。
正当赵显夫妇走出公主府的时候,刚刚用完午饭的项云都,正端坐在西楚皇宫乾元殿之中,微微皱了皱眉,对着值戍的大宦官问道:“毕甲,什么时辰了?”
在西楚深宫之中凶名赫赫的大太监毕甲微微躬身,对着项云都恭声道:“回陛下,快到未时了。”
项云都捋了捋自己浓密的络腮胡子,呵呵一笑:“朕的那个大女儿还有大驸马,是昨夜进的郢都吧?”
大太监毕甲声音难得的不似寻常宦官那样尖细,反倒是有一种醇厚的味道,他顿了顿说道:“陛下,长公主毕竟从临安道郢都一路舟车劳顿,贪睡一些也无可厚非。”
“你呀,凭着早年她母亲那点情分,给她说了多少好话了?怎么着,她项樱就这么金贵,不过赶了几天的路,连父皇也敢怠慢了?”
项云都冷哼一声:“分明是朕的那位好女婿,想借此给朕一个下马威,他是想告诉朕,朕的这个闺女,心向着他赵家了!”
“长公主素来敬仰陛下,陛下是多心了。”
“女生外向。”
项云都摇了摇头:“朕之所以不喜欢闺女,就是这女子一旦嫁人,就会把娘家的姓氏抛在脑后,忘本之快,让人心寒。”
毕甲皱了皱眉头,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毕甲是跟着项云都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关系名为主仆,实为老友,几十年朝夕相处,让这位大太监在某些时候可以与项云都“平等对话”。
至少项云都给了他不说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