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甲的脸色出奇的凝重了起来,这个就算是在项云都面前也云淡风轻的大宦官,终于开始慌了。
整个郢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显对于项云都的意义了,在项云都心里,赵显是威胁最大的人,因此项云都拼着惹怒启国,也要强行把赵显扣留下来。
这其中的原因,绝不是一个雷震子方子可以说明的,项云都忌惮的是赵显这个人的才华,他怕南启再出一个赵长恭。
这位天元皇帝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在整体寿命并不长久的古代,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步入晚年,一心想要在有生之年建功立业的项云都,心心念念想的就是东征启国。
一旦这个带着三万江宁军全歼十万齐军的赵显回国,项云都恐怕再也没有东征的勇气了。
毕甲脸色发冷,对着这个紫黑色甲士说道:“宋岩是怎么带的人?咱家把梁君馆交到他的手上代管,还特意嘱咐了他要紧盯着长公主府的动静,你们现在来告诉咱家,大驸马人丢了?”
大太监毕甲给其他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的模样,此时这位大太监罕见的露出凌厉的一面:“你回去告诉宋岩,现在让梁君馆的人全部出动,如果给大驸马逃出了西楚,他宋岩还有梁君馆下面的十几个头儿,一个也活不了!”
那紫黑色甲士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大……大公公,卑职知道了。”
“还不快去!”
“是——是。”
这甲士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出了皇城,向着城南方向跑去,朝着郢都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大宅子跑去。
这人走了之后,毕甲深呼吸了几口气,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晃悠悠的朝着乾元殿走去。
此时,整个圣寿节宴会已经进行的七七八八了,项云都也有些疲累,告别了文武百官和一众项家宗室,到了后宫的一座寝殿之中歇息。
毕甲取出项樱献上来的龙井茶叶,到处一些,给项云都泡了一壶热茶,连着茶具一起端了进去。
他把茶具摆在项云都面前之后,在桌子上摆了两个茶杯,倒满之后自己先拿起一杯,放在嘴边抿了抿,随后轻轻放下。
项云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你这老家伙怎么连规矩也不讲,还抢在朕的前头喝了。”
毕甲轻笑道:“长公主献上来的茶叶,老奴不试一试不放心。”
项云都笑骂一声:“试毒也该让小太监来试才对,哪里能劳烦到你这个大公公亲自试毒,你分明就是嘴馋,想要喝一喝这珍贵的临安新茶。”
毕甲也跟着笑了笑:“听说这株母茶树,一年的确出不了几斤新茶,这茶叶可以说是比金子还要贵重一些,哪里是那些小东西能够享用的?”
项云都好茶,这个爱好有一半是大太监毕甲带起来的,两个人可以算是深宫之中的一对茶友,当下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个大公公用这种方式逗朕开心?”
项云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之后,淡然发问。 WWW¤ tt kan¤ c o
毕甲原本笑盈盈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他看向一脸平淡的项云都,苦笑道:“陛下怎么看出来的?”
项云都呵呵一笑:“你我相处几十年了,你了解朕,朕何尝不了解你?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包茶叶估计会被你藏在床板底下,到死也未必舍得喝。”
毕甲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茶具收了起来,跪坐在项云都下首,轻声说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出来之前,老奴请陛下听了之后莫要心急。”
项云都在龙床上躺了下来,再次打了个哈欠:“说吧说吧,朕做了几十年皇帝了,这以前的急脾气啊,早就被消磨了十之八九咯。”
“大驸马……不见了。”
项云都愣了愣:“你说什么?”
毕甲跪伏在龙床之下,重复道:“陛下,先前大驸马不曾进宫给您贺寿,老奴动了心思,让梁君馆的人去长公主府看了看,方才梁君馆的燕三来宫里给老奴回信,说长公主府里,已经不见了大驸马踪迹。”
项云都的脸色骤然变得精彩万分,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阴冷:“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不知道。”
毕甲苦笑道:“从上次刺杀事件之后,长公主府就再也没进去过外人,谁也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也就无从知晓大驸马到底是何时不见的。”
项云都此时再也没有了原本的从容姿态,他对着毕甲厉声喝道:“朕派了整整一千禁军围住了长公主府,又给梁君馆的人下了条子,让他们帮忙看着长公主府,这个阵仗守卫皇宫也该够了!现在你们跟朕说,赵宗显他丢了?!”
毕甲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跪伏在地上,声音低沉:“老奴死罪——”
“你,你的确有罪!”
шωш● ttκǎ n● ¢ ○ 项云都豁然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衣披在身上,在大殿里来回走动。,
“但是更有罪的是那些饭桶!毕甲,传朕的旨意,革除千夫长韩重一切职务,让他滚回家里思过!”
“什么东西,他弟弟韩烈放刺客进去也就算了,好歹有惊无险,他居然硬生生的把人给放了出来!”
“给出云公主下道圣旨,让她好生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再给韩当送去一份斥责的圣旨,削他一级爵!”
出云长公主,就是项云都的亲妹妹项云青,也就是韩重和韩烈的母亲。
毕甲跪在地上,低声道:“遵旨。”
项云都还不解气,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随即冷声道:“给梁君馆下条子,让宋岩他们自己找根绳子吊死,朕不想看到这群饭桶再次出现在郢都城。”
毕甲苦笑道:“陛下,宋岩他们一死,梁君馆就瘫了,眼下只是知晓大驸马他不在长公主府了,可大驸马他又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即便给他逃出了长公主府,也未必逃的出郢都城,更不太可能逃的出大楚国境。”
他轻声劝说道:“陛下,眼下咱们还要靠宋岩他们来找大驸马,等到他们找回大驸马之后,再给他们定罪不迟。”
项云都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随即骂道:“朕把梁君馆交在你的手里,你瞧瞧你都找了些什么饭桶来做事!此事之后,梁君馆你就不要再管了!”
毕甲跪伏在地上,长叹一声:“谢陛下隆恩。”
“传令下去,让皇城戍卫司,禁军以及梁君馆,全力搜查赵宗显的踪迹,着立刻关闭郢都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授他们专断之权,任何人阻拦搜查,可以先斩后奏!”
项云都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杀意:“告诉梁君馆的那些废物们,如果他们不能把赵七找回来,宋岩还有那十几个领头的,一个也别想活!”
不得不说,这位大公公毕甲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项云都的人,此时项云都对梁君馆的审判,竟然与他先前对那位黑紫色甲士燕三说的话,分毫不差。
当夜,圣寿节宴会戛然而止,整整五千禁军在郢都城里翻涌,向来神出鬼没的西楚梁君馆全力发动,宵禁的郢都城里,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声音。
与此同时,长公主项樱被毕甲亲自请进了项云都的寝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