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他深深凝望她道。
姜瑾心头也是五味杂陈,道:“走吧,一路平安。”
顾逊之最后再拥抱了她一下,她也没推开他,心里默默念着,这是朋友之间是送别而已,没什么的,不要顾虑。
他最后再瞧了她两眼,郑重坚毅的离开。
见他走了,她拉开房门,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希望他今夜可以顺利出城,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姜瑾回到了床榻上闭目,但心中确实急切的,眉头蹙着,没有办法安睡。
多想能够亲自看着他出城,平安的回到北疆。
但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暗暗等着明日的风平浪静。
“逊之,你一定要好好的。”她默默道。
便闭了眼,好长一会儿时辰,才勉强睡了过去。
顾逊之锦衣行走在路上,已经空无一人,百姓们都睡熟了。
但是城门口却依旧危机四伏,谨慎不已。
有两名侍卫在来回的巡视着。
今夜经商的富贾怎的还没来?
他静静的在暗处避着等待着。
看了看月色,离天亮还早。
城外会有他北疆的侍从接应的,只需要出了城即可。
此间,忽然的有人滋事,顾逊之狐疑。
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档过去,在几人滋事之间,他便趁此悄然无息的出了城。
竹苓将东西准备好,便早就出了城,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所以不会有所为难。
西谟城外,北疆侍从与她正在急切的等待着。
片刻过后,见到来人,他们忙走过去。
“世子。”
“世子殿下。”
侍从与竹苓齐声唤道。
顾逊之回头疑虑的望了一眼,然后询问侍从,“城内怎会有人夜半滋事?可是你安排的?”
北疆侍从有点懵,什么滋事,他全然不知。
再看看竹苓,她更是不懂了。
那到底是何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世子,我们快走吧。”侍从提醒道。
他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那城内,几个滋事的见人走后,便散了开来。
两个守城的侍卫暗道真是晦气,便也没有再追究。
他们假扮成两队争吵之人,达到目的后便回去复命了。
“主子,世子已经出城了。”合须进了房门来报。
君无弦随心的翻阅书卷,淡然应了一声。
今夜之事,乃是主子命他去请人演了一出戏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让世子殿下平安的出城。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这么做,理应不关他们何事的呀。
难不成,是为了姜大小姐么?
合须不解,主子的心思他始终是猜不明白的,还是不想了吧。
次日一早,姜瑾缓缓的醒来,还深觉困意。
但现在不是迷糊的时候,她将丫鬟阿俏唤了进来,秘密问道:“你待会去市集上买菜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昨夜城门口可有什么异常之事。”
“小姐,你凭端的询问这个做什么呀。”阿俏不懂。
“别问那么多了,记得隐晦些打听,莫让人发现了。”她吩咐道。
“好的小姐,你放心吧。过会儿我便去。”丫鬟阿俏言完,便将面盆水打进来,供她梳洗。
姜瑾不放心,生怕顾逊之与竹苓出了什么意外。
天子脚下,不是开玩笑的。
阿俏好一番为其梳洗打扮过后,便准备出府买菜了。
但却有一恭敬的下人进了府邸,对着她询问道:“这里可是将军府。”
阿俏眉头跳了跳,“正是,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吗?”
下人和善道:“姑娘不用担心。我是王侯大人差来的。合须他有事,便由我替他来传递消息。”
原来是这样,那想必是来找小姐的了。
“你过会儿,我去通一声。”丫鬟言完,便将此人留在原地,去寻姜瑾了。
管家瞧见了,狐疑的经过,想了想还是回转询问了一番。
那人也如实的禀报,说王侯大人有事要告知姜大小姐。
管家想着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便让他等在这里,他去忙了。
姜瑾匆匆步履而来,见下人脸生,便问道:“王侯有何事?”
下人对着她招了招手,和善的表示小声说。
她狐疑的凑过去耳朵,只听见下人道:“王侯大人让奴来告诉小姐,昨夜已经平安相助世子殿下出城,无任何人发现,请小姐放心。”
姜瑾猛地直起身子,眼神中甚是诧异。
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目中错愕,下人道:“若小姐有什么想问大人的,便可自行登门询问。奴这厢便告退了。”
言完,缓缓的退下。
她让他等一下,便让丫鬟阿俏赏了一些银子,道:“有劳通报。”
下人笑眯眯的道谢,离开了将军府。
“小姐,王侯大人是什么事呀?”要这样神神秘秘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君无弦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姜瑾觉得有必要去问一问他,解了心中的疑虑。
“阿俏,备马车。”
“小姐,去世子府还是王侯府呀。”她询问道。
“王侯府。”
明日,她还需去医馆瞧瞧,打理打理一番,替竹苓安排好。
这样等他们回来了,便能经营起来了。
在顾逊之不在西谟的时候,她也得偶尔去世子府关照一下下人,吩咐他们不要懈怠。
坐上了马车,行驶到了君无弦的府邸上。
姜瑾瞧见了先前来通报的下人,正扫着地面。
她径直的弯绕去了他的书房,果见那谪仙人儿便在里头。
她问,“你怎么知道顾逊之出城了?”
他听到声音,搁下了笔。
抬眼,笑道:“若本候不探,姜儿是想一直隐瞒着本候么。”
姜瑾抿嘴,她也不是刻意瞒着他的。
只是事情太过于突然,她还没有想好,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再者,这其中也牵连甚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
所以,君无弦是猜测到了她心中的顾虑,便做给她看,表示他绝对于顾逊之无害么。
便在昨夜,相助了他一把。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姜瑾问道。
这件事情,顾逊之只告诉了她,还有竹苓知晓。
连世子府的下人,想必也只是道他有事情出去一段日子。
如若他不是监视了他,便是监视了自己。
因为昨夜,顾逊之来到了她的房内,对她道别。
唯一的,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姜儿,本候是为了你。”君无弦轻声道。
为了她?那么好,告诉她是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姜瑾沉默不说话,不想绕开这个话茬,有意为难他,让他说出来。
他见她如此执拗,便叹了口气,来到她的面前,凝视她道:“自你从边疆回来,我便派人隐蔽在你府内。若你出了何事,也方便本候的人可以相救。本候一直不在你身边,很是担心你。”
这话的意思是?他就是监视她,不是么?
姜瑾使自己平缓,她道:“我将军府守卫森严,在自家府,如何能出事?你如此隐瞒我在府内派人监视我,不怕我生气?”
君无弦缓声道:“怕。但本候更怕,会再一次失去你。”
本来很生气的,但听到他这样软糯的话,便也是消了消。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她就是接受不了,为何不同她说一声?为何要隐瞒她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顾逊之夜里寻她,皆都让他知道了?
姜瑾想着,心头还是有些歉疚的。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但现在逊之暂时的回北疆了,他便也可以不用忌惮了吧。
“你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监视我。只有你自己知道。”她没由来的吐出这句话。
虽然心里头不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些伤他心的话。
她平时,最不喜任何人隐瞒她,欺骗她。
莫说其他,逊之就从来未曾隐瞒过她一丝一毫,也从未做出伤她心之事。
为何君无弦总能伤她心神呢?
“姜儿,本候只是……”他低头凝视着她,语气温柔道。
但姜瑾却将其打断,道:“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何,保护我也罢,做什么其他也罢。但是你不可没有我的允许,就这样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可明白?”
所以,要不是因为逊之这次回北疆,他相助一事,她也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晓这件事情。
但是他完全可以不暴露的,若不是因为自己。
但到底就是他错了,她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正大光明的进什么威胁她的东西。
上回边疆,她也只是无意遭纳兰清如的暗算,才变成这样。
君无弦黯了黯眼眸,他漆黑的流转,道:“本候若不如此,按姜儿所说,将军府戒备森严。为何世子可以悄无声息进府邸里,与你一叙。”
姜瑾整个人颤了颤。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同顾逊之有一脚?
她带着盛气的勉强微笑,声音都有些抖,道:“你随意。”
便不顾合须走进来惊愕的表情,抬步疾走了出去。
“主子,姜大小姐这是……”他神色复杂开口道。
君无弦没有太过的神情,只是坐回了案牍前,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道:“隐蔽护送姜儿回去。”
合须诺了一声,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时常变幻万千的,一言不合便是如此。
他挠了挠脑袋,一路护送着姜瑾的马车,直到她平安到达将军府。
才回去,同君无弦通禀道:“主子,姜大小姐已经抵达府内。”
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合须有话要问,但想想还是罢了,于是便自行上了房梁待着去了。
他轻叹一声,继续处理繁重的案牍。
此间将军府内,姜瑾带着恼怒的径直疾走回到房内。
这一路上把管家与下人看的是愣愣的,从未见过大小姐发脾气,这会子还是头一回。
太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于是管家便嘴欠的将此事告知了主母姜氏。
“她当真很是气恼?”
“是啊大夫人,大小姐她面色看起来很是难堪。连回房的门据下人说都摔得重重的。”
管家站在一旁弓着腰很是汗颜。
姜氏略一寻思,问道:“阿瑾今日可是去了王侯大人的府邸?”
“这,约莫是。”他想了想道。
这就出大事了……
姜氏的眉头皱了皱,道:“我亲自去瞧一瞧阿瑾。”
管家道:“大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大小姐正在气头上,恐怕您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大小姐她好好一人静一静,待想通了,定然便好了。”
“你说的也对,那我便晚些再去宽慰她,问一问,到底生了何事。”姜氏也是难得的瞧见自家女儿如此,又知她是从王侯大人的府中回来,想是在那头惹了气。
但王侯大人一向清风朗月,温润如玉,这其中到底是生了何事,要闹成如此?
这样下去可是不妙,姜氏想着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嫁给王侯大人才是,可不能因此破坏了这段好姻缘。
女儿自从边疆回来,有不少人说闲话。但只有她晓得,女儿曾告诉她,她并未受辱,乃是清白之身。
但这等事情不至于大肆去解释,有损女儿名节。
此番她回来了,也只有世子殿下与王侯大人不弃。姜氏想着,世子殿下在北疆,阿瑾是绝对不能够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所以,眼下别无他法,王侯大人又是这样极其绝妙的人儿,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若是这其中生了什么变故,阿瑾她也是不会让她嫁给其他人的。
姜氏端着茶盏细细的想着,蓦地叹了口气。
管家默默的退下。
丫鬟阿俏见府外的马车停着,瞧见管家正命人去安置。
她上前询问道:“管家大人,可是我家小姐回来了?”
“别提了,大小姐现在情绪不好,正闭门不见呢。”他想了想道:“不如阿俏你去送些差点,问问大小姐究竟是出了何事了。”
阿俏有点懵,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快去呀,傻愣是干什么。”管家催促道。
阿俏连连点头,去准备一些茶点,而后绕到姜瑾的房门前,深呼吸一口,十分慎重的敲了两下,询问道:“小姐,你回来了吗?”
她听到人儿的声音,道:“进来吧。”
阿俏轻轻推开了房门,便见里头大小姐正在一笔一划的绘着什么。
她有些惊讶,怎的同管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疑惑的将茶点放在桌上,然后到了她身旁,见她正勾勒着百凤朝天之景。
“小姐,你简直是神仙呀。”阿俏看着上面的画栩栩如生,惊讶的呼道。
姜瑾沾了沾墨汁,淡然道:“什么神仙不神仙的,我只是练了许多年罢了。”
前世加上今生,一直一直都在画这副画,从未变过。
所以才有这样的满意之作出来。
她这样想着,墨笔顿了一顿。
丫鬟阿俏见此,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道:“小姐,方才管家说,说你看起来情绪不佳。可是,可是王侯大人那边……”
一朵墨汁滴下,这样一副好画便被糟蹋了。
阿俏忙急急的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的这副画,因奴婢的问话,这样毁了……”
她语气中带着哭腔,倒不是因为大小姐会罚她而害怕,只是心疼小姐画了这样久,这样好的画,却是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
姜瑾面上淡淡,她的凤眸波澜一瞬,将整副画缓缓揉成了一团,丢尽了纸篓里。
再默不作声的处理着案上的东西,整齐摆放后,将阿俏扶起,道:“绘画之人,要讲究心定。是我乱了心神,同你何干?起来罢,不怪你。”
丫鬟阿俏见她如此,果真觉得今日的大小姐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还是同奴婢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心,不想让小姐真的同王侯大人生了什么隔阂。
姜瑾微微一笑,道:“真没什么,只是回途的路上,有些累了。我要睡一会儿,你若无事便下去吧。晚膳前,唤我醒来便可。”
阿俏只能点点头,略带些担忧,道:“那小姐,你先用了这些茶点填下肚子吧,去了一天了也是很累了。”
她微笑颔首,见着丫鬟退离自己的房内。
姜瑾拾起一块糕点,开始权衡着自己与君无弦之间的感情。
重生一世后的她,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也会因感情而牵绊。
但她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这些没有她的九族之命重要,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该放一放,让自己的初衷回来,勿要太过在意,太过执念。
此条凶险的道路之上,不可有过多的儿女之情。
姜瑾思忖着,便擦了擦嘴,到床榻上休息。
但是君无弦安排的人手还在她的府邸,她便总觉得自己一举一动皆被人盯着,十分的不自然。
她还是翻身起榻,抬头对着房梁唤道:“王侯大人的手下,何在?”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想来是不在她的房梁上了。
姜瑾拉开房门,疑惑着。
他们既然能够隐身于她的府邸中,那他们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