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渔游目四顾,楼上众人神态尽收眼底,当下冷笑道:“铁公子武功了得,正是昔年‘五湖帮’尊奉为鼻祖的林岳老先生的亲传弟子。
“而田姑娘美貌无双,时隔几十年后享誉当今‘武林第一美人’,恰好出身‘碧血鸳鸯门’碧血仙子门下。
“当年‘五湖帮’和‘碧血鸳鸯门’的恩怨纠葛,当今老一辈的武林人士无人不知。那时老夫虽然刚刚出道江湖,亦是知之甚详。
“江湖上相传,‘北绝’和碧血仙子的恩怨是死结,老死不相往来。如若见面,不死不休。
“说道此处,想必在座各位已然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不必老夫再行饶舌了吧。”
车九等人闻听此言更为惊异,目光都望向铁青衣。
这些人或多或少自本家师尊长辈处都听闻过一些当年的传闻,“碧血鸳鸯门”复仇的狠辣手段,江湖上人尽皆知。
一念及此,人人心头犹如坠入一块硕大的石头般沉重,俱皆静寂无声。
逍遥子依旧闭目养神,神色安详。
再看田馨儿仰头望着酒楼棚顶似乎在沉思什么,忽儿招手对铁青衣道:“铁青衣请你过来,我有话说。”
铁青衣走过来,对她不惜抛却女孩子矜持的脸面大张旗鼓对自己表达爱意的举动心存感激,俯首低声道:“田姑娘有何吩咐?”
田馨儿沉吟半响,低声答道:“铁青衣,你信不信此事?”
“我虽然没有听师傅他老人家说过此事,但我相信!”铁青衣语声平静,其实心里面却如波浪起伏般难以自控。
他只道师傅早些年的经历一定多姿多彩,一人一剑叱咤江湖。
只是没有想到,师傅曾经在中原武林竟创下过如此辉煌璀璨的英雄事迹。
由田馨儿再联想到师傅和当年的碧血仙子之间的恩怨,想必一定也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伤心故事。
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辛酸,居然为难得一个武功文采俱皆上乘的杰出人士甘心终老山林,而夕阳西下的英雄黄昏实在是令人百感交集。
田馨儿心中却无他这许多的感慨,娇声一笑,站起身道:“我的意思和铁公子一样,虽然从来没有听家师说起过这段往事,但我相信这件事存在,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这女郎娇美的脸蛋上洋溢着一片自信的美丽,秀目流转,最后停留在灵丘大师身上,俏语叮咚:“大师,佛家有云:世人对待仇恨有三种做法。敢问大师,是哪三种做法呢?”
“阿尼陀佛。”灵丘大师道:“女施主问的妙,这第一种属于记仇,耿耿于怀对方的仇怨,等于在心里搁了一块大石头,自己就会在无穷的恨意中带来无尽的痛苦;
“第二种是劝人尽快忘掉仇恨,还给自己一个平和的心态与快乐的生活,等于把大石头抠出了仇恨荒芜的心田,又在心田里撒上鲜花的种子;
“这第三种就是大慈悲的做法,乃是主动与仇敌和解,并解开对方的心结,等于是把自己心田里盛开的花朵赠送给对头。
“善哉,善哉,女施主年纪轻轻,思想上的境界居然能有如此高的修为,令老僧万分佩服!”
田馨儿瞥了一眼铁青衣,娇声道:“大师佛法精湛,所知广博,字字句句皆是金玉。既然如此说来,那么小女子舍身伺敌,难道不是化解长辈的夙仇恩怨的一种方式吗?
“小女子撇却了陈年旧怨的大石头,种下情爱化解的种子,将来鲜花累累绽放,两门和解化敌为亲。
“从此后,江湖上再无腥风血雨的厮杀报复,广庇天下英雄俱开颜,难道这不算是为了武林造福么?”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听者无不动容,心中均想:“自古以来就有两国之间为了化解仇怨而结亲联盟之举,这女郎的话真是不无道理!”
田馨儿嫣然一笑,续道:“小女子爱慕铁青衣,如今已经闹得人人皆知,本来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男女情爱小事。
“但眼下已经关联到昔年为祸武林的一件恩怨仇杀,江湖人怎么看待小女子无关紧要。
“我名节事小,如果能因为我和铁青衣的结合,而消弭武林中一件大大的隐祸,则虽千万人嗤笑吾往矣!
“唉,人之一生,但求无愧于心,能为苍生造福,至于身外浮名何足挂齿?”
灵丘大师敛容道:“正是!女施主心系江湖,声名不仅不坠,反而更会令人钦敬,老僧就佩服得紧!”
方一鸣几人默然无声,人人都为田馨儿之博大胸怀和大慈悲心肠所震撼,俱皆肃然起敬。
顾七娘探首对南宫鹤耳语道:“鹤哥,现下我是真真正正的服气田姑娘了,这姑娘无论样貌还是心计都堪称女中天下第一。
“依我看田姑娘这辈子是吃定你的铁兄弟啦。甭管他喜不喜欢,都逃不掉田姑娘的手掌心了。”
“我觉得田姑娘的话有一定道理。”南宫鹤对当年北绝和碧血仙子的恩怨也有所耳闻,觉得化解仇恨自然是好,由衷赞道。
顾七娘微微暗叹,她太了解眼前的男人了,这个外貌粗豪的汉子一向心地正气浩然,岂知田馨儿用心良苦的谋划?
如此一来,她和铁青衣之间的恩爱与否,已经不仅仅是两情相悦的男欢女爱了,实际意义已经超然感情之外。
可以说已经上升到关乎武林昔年两大门派的夙怨仇杀的高度上,无疑给铁青衣硬生生套上一具维护武林平和的大义枷锁。
顾七娘没有想到田馨儿娇滴滴的外表下,心计居然如此厉害,不自禁目光飘向铁青衣。
只见铁青衣面色无忧无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奇怪,寻思:“莫非铁兄弟胸有成竹,早有应对之策?”
正想,只听铁青衣哈哈一笑,朗声道:“田姑娘侠义心肠,铁某也佩服的紧哩。不过我不知为何,忽然间想重新建立师傅当年创建下的‘五湖帮’。”
人人听他突兀说出此话,俱皆一愣,不知何意之际。
铁青衣已然走到逍遥子身前,打了一躬,说道:“稍后还请前辈详细告知我师傅他老人家当年的一些英风事迹,铁青衣决定重新按着他老人家当年的足迹,再次踏足一遍江湖。
“铁青衣有生之年,定将‘五湖帮’风风光光建立起来,重现昔年武林正气凛然的辉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