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两条大街,两人停在城东的一处气派大宅前,正是白府。
因为白眼狼恶名显著,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加之地势偏东,是以门前鲜有行人。
朱门大宅的两侧,早立着十数个守门汉子。当先一个,正是那晚跟随白眼狼去祁老四家逞凶行恶的麻脸闲汉。
平素骄横跋扈惯了,看到铁青衣和冷青两人向府门走来,麻脸闲汉气势汹汹的迎上去,大声喝叱道:“什么人?敢在白大爷府前鬼鬼祟祟的,不要命了吗?”
铁青衣示意冷青,上前回话。冷青方才目睹铁青衣一手碎石的神威,心里底气十足,迎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们是铁冷联盟,来这里乃是要痛揍恶霸白眼狼的!”
麻脸闲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冷青有点面熟,定睛一看,忽地认出冷青,回头招呼身后的闲汉们,哂笑道:“哥几个快过来看看,这小孩子不是那个冷老汉的儿子么?哈哈......咱们弄死了他老爹,这小子八成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自己找死来啦!”
他身后的闲汉们,嘻嘻哈哈围过来,有人调侃道:“也别整死了这小子,咱们寻个铁笼子,把他关起来。闲着无聊,就让这小子学学狗爬,学学鸡叫啥的,给兄弟们解解闷。”
冷青认得他,就是那日响午,在街头掌掴自己的闲汉老八。
冷青回头看看铁青衣,眼中却没有丝毫惧色,心想:“就不信你们的胳膊腿,还能硬过了那块石头!”
铁青衣走到冷青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低头道:“冷兄弟,你这几句话,说的可不够霸气啊!他们不是说你疯了吗?看铁大哥的......”抬起头,朗声喝道:“你奶奶的,混账东西,小爷正是穷疯了。快快禀报进去,告诉白眼狼,马上献出纹银一百万两孝敬小爷,不然小爷一路杀将进去,届时无论男女老幼,鸡犬不留!”语音清朗平和,却犹如一阵疾风吹进一众闲汉的耳朵里。
人人倏感仿佛一根针扎进了耳鼓,疼痛难当。直待铁青衣话落,疼痛感才随之消失。
麻脸闲汉脸色惊异,看了铁青衣一眼,瞧他也只不过是个一身灰旧白衣的青年,虽然器宇不凡,但身体也不甚强壮。坑坑洼洼的麻脸上,马上又阴云密布,恶狠狠骂道:“妈的,敢来白大爷府上找茬闹事,真是活不耐烦了。”举手一摆,叫道:“兄弟们,上,打死这两个贼皮!”
他身后的闲汉们,立时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轰然围了过来。
冷青虽说底气十足,也不禁“妈呀”一声,吓得小手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双眼。耳听“啪啪啪”的响亮声不绝于耳,期间伴随着人体落地声和凄惨叫唤声。
突然一切声音都归于静止,耳听铁青衣说道:“还说铁冷联盟呐,连揍人都不敢看,我要解散联盟。”
冷青慢慢挪开手掌,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闲汉们,一个个的脸蛋都高高肿起,像极了那天在小酒店里,他从彩衣少女姐姐饭桌上拿的大白面馒头。每人身旁的地上,还零零落落掉着一些牙齿。
冷青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大惊失色道:“铁……铁大哥,你……你不会是打死了他们吧?”
铁青衣傲然道:“这种人配我打死么?”说到这,一脸鄙夷的道:“我只是每个人,小小的赏个耳光而已,谁知他们这些孬包,竟是这般不禁打,都晕过去啦。”
说着话,走到麻脸闲汉身旁,抬脚踩在他左腿上,皱眉道:“这家伙嘴里不干净,刚才骂咱们俩个是贼皮,我得打断他一条狗腿,让他吃点苦头。”
恰在此时,麻脸闲汉悠悠醒转。他再凶恶,也知道这回是遇到了硬茬子,忙一骨碌的爬起身来,跪倒磕头,连声叫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大爷饶命,就放过小人吧!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高堂老母,大爷要是打断了小人的腿,老母无人照料啊,大爷饶命......”说到后来,涕泪横流。
这时,其他闲汉也都渐渐苏醒。这些泼皮无赖,最是拿手见风使舵,见此情况,都知道不妙,手捂腮帮子,纷纷跪地求饶,哀嚎声一片。
铁青衣道:“你们是不是也有八十岁的高堂老母,无人照料啊?”
众闲汉纷纷点头应允,其中一人还唉声叹气的道:“小人家里还刚刚生了个女儿,嗷嗷待哺,大爷你就行行好,放过小人吧!”
铁青衣气急生笑,骂道:“你们这帮鼠辈,就不能编造个新鲜点的理由?铁某怎能和你们这些东西计较,端地失了身份!”对麻脸闲汉喝道:“小爷只找白眼狼一人,不牵连他的家小,你快快去把他给小爷叫出来,小爷要阉了他!”
众闲汉听他说不计较,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麻脸闲汉苦着脸道:“不是小人不去叫白大......白掌柜,实在是白、白掌柜一早就去了通判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爷如若不信,亲自去府里搜寻,小人若有半句假话,大爷只管打断小人两条腿,也不敢求饶!”
铁青衣道:“谅你这厮也不敢!今天小爷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尔等鼠辈知会白眼狼那厮一声,先准备好了一百万两银子,等小爷哪天高兴了,亲自来取。”
麻脸闲汉唯唯诺诺,一迭声的应允,爬起来领着其他闲汉慢慢向府里退走,连转过身都不敢。
铁青衣冷冷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众闲汉浑身一激灵,麻脸闲汉胆战心惊的道:“大爷刚才不是说,不和小人们一般见识么?”
铁青衣悠然道:“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没事要学学狗爬鸡叫什么的吧?”
众闲汉面面相觑,忽然全部趴在地上,掉头向府内爬去。
铁青衣拍手笑道:“冷兄弟,你看这些混账东西,像不像一群落水狗在爬?咦......好像没有听到鸡叫声?”话音未落,马上响起一片鸡叫声。
铁青衣哈哈大笑,在众闲汉一片“咕咕咕”的鸡叫声中,携着冷青,意得志满的离去。
回到街上,铁青衣的肚子“咕噜咕噜”打起响来。
冷青道:“铁大哥,你的肚子在叫,你饿了吗?”
铁青衣摸了摸肚子,笑道:“早晨还没有吃饭呐,这家伙抗议啦。”
抬眼,面前正耸立着一座酒楼,檐下牌匾大书着“天香楼”三字,虽然还未到午时吃饭时间,从窗棂望进去,一二三楼都有三三两两的江湖汉子在饮酒交谈,不时传出几声粗矿的笑声。
铁青衣又笑道:“就是在这吃啦!”拉着冷青向酒楼走去。
冷青一直都沉浸在铁青衣在白府门前大打出手的威风凛凛里,待铁青衣拽他进酒楼时才惊觉,忙道:“这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好贵的,铁大哥,你有银子吗?”
铁青衣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得意,瞪眼道:“没有,凭我的本事闯荡江湖,走遍天下,到哪里吃饭都不用花钱!”
冷青奇道:“那是什么本事,你能教教我吗?”心想学了这种本事,一生吃喝不愁,就是不知道铁大哥肯不肯教。
方才目睹了铁青衣白府门前,施展耳光神功,惩治众闲汉的霹雳手段。在冷青眼里,这白袍青年简直成了能人无所不能的神,他说有这样的本事,那就一定有。
说话间,进入酒楼,早有小二迎上来。
铁青衣大手一挥,豪气逼人:“上好雅间侍候!”目光睥睨之际,昂首挺胸,仿佛腰缠万贯,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身无分文的样。
那小二浑迹市井,接来送往的,也是个鬼精灵,看铁青衣虽一身风尘,但气势凌人。再看冷青,年纪不大,却衣饰华贵。当下不敢怠慢,直接引到三楼。
所谓雅间,就是三楼装饰比较豪华一些,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就连坐位,都是那种富贵人家,专用的靠背椅。单从这一点上看来,就使其他酒楼相形见绌。
本来楼上是用石屏风,间隔了单独雅间。但这酒楼老板,清晨陡然看见城中涌进来许多衣着光鲜的江湖中人,精明的生意头脑马上运转,临时撤掉了间隔,多增加了两张桌子。
两人选了一处临窗的位子坐下,铁青衣又是一挥手,大咧咧道:“拣你酒楼里最贵的、最拿手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侍候小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小二暗中早蒙掌柜吩咐,这些江湖人,动辄刀枪棍棒的不好惹,要小心侍候,尽量少说闲话。听得重重有赏,不敢废话,欢天喜地下去张罗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