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坪县的湖心亭,一直是情侣私会的圣地。
只是现在正值寒冬,湖面也冻上了一层冰,便很少有情侣来此约会了。
而此时,湖心亭上难得的见到了两个人影。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坐在长椅上,一个水蓝色的身影站在他身后。
白瑾儿看着顾梓碧毫无防备的背影,神色一凝,天蚕丝从袖口滑落下来,握在手中。
顾梓碧注视着湖面的眸光微动,仍是背对着白瑾儿,一动不动。
感到身后的人正在慢慢靠近,顾梓碧放在横栏上的手渐渐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白瑾儿拾起放在长椅上的油伞,撑了开来。
顾梓碧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手心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站起身来,接过白瑾儿手里的伞,对她笑着道:“珠珠,还是我来撑吧。”
白瑾儿不置可否地跟在顾梓碧身旁,走出了湖心亭。
两人并肩走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谁也没有说话。在路过一家首饰铺时,顾梓碧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瑾儿奇怪地看了顾梓碧一眼。
顾梓碧低下头,笑着对白瑾儿道:“珠珠,我们进去看看吧。”没等白瑾儿回答,顾梓碧就拉着白瑾儿的手,走进了店铺。
“两位,想挑点什么?”老板一见顾梓碧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来了一个有钱的主,立马殷勤地迎了上来。
顾梓碧收了伞,想了想道,“我想挑个玉镯子。”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白瑾儿,“给这位姑娘。”
“我?”白瑾儿疑惑地看着顾梓碧,老板倒是麻遛地捡镯子去了。
顾梓碧看着白瑾儿,目光柔软,“嗯,就当做是珠珠的生辰礼物吧。”
“可是,还有几个月才到我的生辰呢。”
顾梓碧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位少爷,您看这些怎么样?”老板捧着一个精致的盘子过来,上面摆了几个玉镯,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顾梓碧看着那上面的玉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白瑾儿,问道:“珠珠,你喜欢哪一个?”
白瑾儿轻轻地皱了皱眉,道:“我不太懂这些,你实在不必如此破费。”
顾梓碧的目光在几个玉镯上转了转,最后捡起了最中间的那个,“这个不错,老板,我就要这个了。”
“哎好好,”老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位少爷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个玉镯了。你看这成色,这质地,一点瑕疵都没有!”
顾梓碧拉起白瑾儿的左手,将玉镯子套了上去。仔细地看了几眼,顾梓碧似乎很满意,“嗯,很好看。”
“是啊是啊。”老板赶紧附和,“这位姑娘的手长得好看,皮肤又白,配这个镯子正好。”
顾梓碧笑了笑,对老板道:“这个镯子多少钱?”
老板的眼珠子转了转,比了一个五的手势,“五百两。”
“什么?!就一个破镯子要值五百两?”白瑾儿说着就去摘手腕上的镯子。顾梓碧按住白瑾儿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五张银票递给老板,老板数着手里的钱,忙不迭地对顾梓碧重复着“客官下次再来啊”。
牵起白瑾儿走了出去,顾梓碧又打量了白瑾儿手腕上的镯子几眼,“珠珠,这个镯子不准随便摘下来哦。”
白瑾儿还有些愤愤的样子,“那个老板一定是在坑你。”
顾梓碧的嘴角弯了弯,“只要珠珠喜欢就好。”
这话没来由地让白瑾儿的心里蓦地一跳,她撇了撇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我既已送给珠珠,就是珠珠的东西了,自是不会让你赔的。”顾梓碧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过,若是珠珠把它弄坏了,我会不高兴的。”
白瑾儿又嘟哝了几句,脸上却有一丝红晕。
天色已经有一些黑了,可喜一直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喝茶吃点心,见白瑾儿和顾梓碧一起回来了,脸上浮起一个“我就知道”的笑容,起身往楼上走去。
白瑾儿抿了抿嘴角,跟着顾梓碧一起上了三楼,两人便各自回屋。
白瑾儿推开房门,就看见可喜翘着腿趴在床上看着自己。
她的脚步滞了滞,转身关上了房门。
“师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下不了手。”可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瑾儿走到床边,在可喜的身旁坐了下来,“可喜,这件事我自会跟师父交代,你就不要插手了。”
可喜飞快地眨了眨眼,对白瑾儿道:“师姐,师父虽然疼你,但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你这么做,她一定会生气的。”
“师父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担待,所以你就别再插手。更何况,若真打起来,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白瑾儿看着可喜,语带威胁。
可喜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不过师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顾梓碧了吧?”
“是又如何?”白瑾儿反问道。
“是的话,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可喜冲白瑾儿笑了笑,眸光落在了她手腕上的那个镯子上,“这个是顾少爷送给你的?”
白瑾儿下意识地将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可喜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那个顾少爷还真是大方啊,这个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白瑾儿不再理会可喜的调侃,洗漱完了便睡下了。
虽说可喜和白瑾儿挤在一张床上,但可喜身材娇小,上房的床也挺大,容纳她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两人倒也睡得挺好。
不过行走江湖之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能睡得太死。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们的警觉性也一样很高。
所以当顾梓碧的房间传出一些响动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过来。互看了一眼后,双双套上一件外衣,便飞快地往顾梓碧的房间赶了过去。
两人刚出门,正好见姜怀一脚踹开顾梓碧的房门,韩岑也站在他的旁边。
顾梓碧的房里站着一个全身血红的人,明明是在大冬天,可那人却穿着一件红色的轻纱。看身材应该是个女的,面上蒙着一块红色的纱巾,右脸上有一朵若隐若现的红色花朵,一直延伸到了额头。
她左手举着一把细长的苗刀,刀尖正对着顾梓碧。
白瑾儿看见她握刀的姿势,眸光就蓦地一凌。
韩岑握住白瑾儿的手,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冷声问道:“吸血妖花?”
女子见引来了这么多人,秀眉轻蹙,一个飞身夺窗而出。
“还想跑?!”姜怀一点脚尖,追了出去。
白瑾儿缓了缓神,对韩岑低声道:“我没事,老板。”
顾梓碧的眉头轻蹙,看着白瑾儿问道:“怎么了,珠珠?”
白瑾儿走到顾梓碧的跟前,闭着眼吸了一口气才道:“少爷,你和那人可有过招?”
“过了几招。”
白瑾儿再次吸了一口气,“那人可是左手使刀?”
顾梓碧点了点头,看着白瑾儿有些苍白的脸色,面露担忧,“珠珠,你怎么了?”
“与你无关。”韩岑握着白瑾儿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顾梓碧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便见赤蝶迎面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吸血妖花出现了。”顾梓碧答道。
“吸血妖花?”赤蝶惊讶道,“他不是在寒峭山吗?”
“她说《菊花宝典》在寒峭山,并未说她也在寒峭山。”韩岑道。
“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杀我?”顾梓碧不解。
他这么一说,白瑾儿也疑惑了起来。这点确实很奇怪。
韩岑瞥了顾梓碧一眼,漫不经心道:“也许她只是随便选了一间房,你运气不好而已。”
顾梓碧:“……”
这个理由真是强大得让人无法辩驳。
窗前人影再次一闪,姜怀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吸血妖花呢?”韩岑看着姜怀问道。
姜怀摇了摇头,道:“跟丢了。我一出去,人就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白瑾儿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那人极有可能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所以才能在夺窗而去之后凭空消失。因为她不是逃走了,而是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可能就住在这家客栈里。”顾梓碧的想法和白瑾儿不谋而合。
这话让房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姜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赤蝶一眼。
赤蝶扯了扯嘴角,看着姜怀嗤笑一声,“姜大侠莫不是在怀疑我?”
姜怀沉吟了一下,才道:“据我刚才的观察,吸血妖花应该是个女人。你的身形和打扮都和她很像,而且,你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你是说我逃回房间,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过来?”赤蝶斜眼看着姜怀,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那这么说,我觉得姜大侠你也有嫌疑。刚才只有你一个人去追吸血妖花了,我怎么知道你跟她是不是同伙,故意放她走的?”
姜怀的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作声。
白瑾儿的眉头轻蹙,开口道:“赤蝶在师兄走后没多久就到了,她换装应该没这么快;至于师兄,我相信他是不会和魔教中人勾结的。”
赤蝶笑了笑,对白瑾儿道:“你相信我可不相信,这么说起来,当时血衣教的那封信函,也是寄给姜怀的。”
“你……”姜怀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白瑾儿打断了,“在还没查清真相以前,大家不要互相猜忌,否则便是正中血衣教的下怀。”
两人都没在说话,倒是同层的司马玉雅等人总算是被这边的响动吵醒了,从房里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围在这里?”
顾梓碧捡起地上一朵血红色的花朵,对司马玉雅笑了笑,“吸血妖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