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小人女与子难养也,更何况更雪这回碰上的还是个女小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女子无非是要讹诈一些银钱,虽然对方无过,怎奈她喋喋不休、泼尽脏水。
若换成是旁人,早就给了银子闪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任由这女子这么闹下去,那就真不知后面还能托出什么事来了。
可这女子偏选错了讹诈的对象,她不知此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他只会力求自己清白,而绝不会给她银子草草了事的。
不然的话这事万一传了出去,更雪的声名可就尽毁了。
但这女人却是老手了,只在那里大放悲声,连哭带闹,各种恶毒的言语不堪入耳,甚至还撒起泼来。
更雪跟她毫无道理可讲,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只劝着他还是给点银子算了。
但更雪却绝不这么做,就算讲不清道理,他仍是要与之理论的。
堂堂一个君子,最怕的就是被这种小人缠上,更雪感到百口莫辩……忽然觉得,灵溪真是可爱多了,虽然也是吵闹不休,但却也只是小女孩家的任性。
就在此时,从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把更雪往自己这边一拉,然后与那个女子面对面的争执了起来。
“我说你这个女人!”灵溪说道。“这光天化日的,你拉着我的相公干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女竟是那个男人的娘子。
唯有更雪惊得瞪大了双眼,刚想说些什么,灵溪却暗暗的踩了他一脚。
而那女子却也不是好惹的。“是你相公轻薄了我!”她仍在撒泼。
“我相公轻薄你?”灵溪夸张的叫喊了起来。“就凭你这副尊容,哪里能入得了我相公的眼?放着我这么美貌的娘子,他怎么可能会去非礼一个比我貌丑的女人呢?长着眼睛的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你要再敢胡说八道,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她随手抓起一个茶杯,将其握在手中捏了个粉碎。
那女子终于知道害怕了,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了。
看热闹的人终于散去,灵溪却看着更雪,得意的一笑。
“我厉害吧?”
这笑容当真美不胜收,更雪竟被迷了眼……就连心脏也不禁砰然而动。
就连面对若水时他也不曾有这种感觉……犹记得初遇若水时,她还只是天乐宫笛阁阁主,那个时候的灵溪也只有十三岁。
若水无疑是美丽的,又是名门正派的后起之秀,善良、温柔,又是博学多才,而更雪也是玉树临风,剑圣的得意大弟子,武林中公认的大侠……这两个人可谓门当户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去了。
他是武林中最出众的侠士,她是武林中最优秀的女子,一切合情合理,仿佛根本就是注定好的轨道。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一样的理想,每次都相谈甚欢……只是没有想到,结局竟会变成这样。
“喂!”灵溪对他吼道。“你看够了没?”
这时的更雪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在灵溪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了。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未免也太大胆了。”
“我可是帮你解围了好吧?你以为面对那样的人,你跟她讲道理有用吗?我这叫以暴制暴,随机应变,你的那套以理服人,以不变应万变的想法有的时候也要变通一下啦。”
说罢,灵溪只等着更雪的反击,却没想到他只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嗯?”灵溪一愣。“难得你居然会赞同我的看法。”
“我有这么不讲道理吗?”
“可我对你有偏见啊。”
如此坦率,却让更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觉得你固执、迂腐、古板……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一定也看不习惯我的所作所为,不过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啦,我只为自己而活,才不会在意你们是怎么看我的,像你们这种把天下苍生全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快乐的。”
“总有人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
“我没说这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们根本不同路罢了……而且就算是要顾及天下苍生,也不用牺牲自己的幸福吧?其实仔细想想这两者根本就不冲突,就好比你跟我师姐,就算你当日抢了她就跑那又能怎样?以你们的武功谁又奈何得了你们?就算为同道所不耻了,那你们就索性归隐山林好了,如果哪一天武林用得到你们了,必然会有人去求你们,到时你们在同意帮忙,此后武林中人只会说你们不计前嫌胸襟大度,到时自然明正言顺,多好。”
说罢,她只等待着更雪会嘲笑她太过天真……但是等了半晌,却不见那个人有只言片语。
灵溪不禁奇怪的抬头看着他,却发现更雪愁眉紧锁、悲伤满面,而这一幕,当真是冲击到了灵溪的心。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是在撕扯着更雪心上的
疮疤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师姐一向把女人的名节看作比生命还要重要,更雪成全了她,这何尝不也是一种牺牲呢?
或许,灵溪是应该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角度上重新审视一下这个问题了……而且,此事已无从更改,她还紧抓住不放,又让这两个有缘无分的人如何才能放下?他们已经够苦了,何必还要让他们受折磨的时间无限延长?
至于更雪,虽然灵溪对他是又气又恨,可她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想来,更雪的自我折磨也不算少了吧?这也算是够了。
“不过……”灵溪却是语气一变,似有些伤感。“以后我都不会再拿这件事情说事了……因为它已经无从改变,我老是抓着你们的痛处也没有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就都向前看吧,想着也无用只会徒增伤感,倒不如就此忘记。”
灵溪甚少会有这种认真的态度,只引得更雪更加仔细的看着她俏丽的脸庞,自从跟若水在一起以后,他就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别的女子。
没想到,当初那个懵懂的女孩如今也出落成标致动人的女子了,其美貌竟不输若水半分,一双明眸更是多了几分灵动之美,笑起来灿烂无垢,俏皮可爱,却也爱使坏捣蛋,可每每说出的叛逆之语,却似乎总还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不管怎样,灵溪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总能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像他们,心口不一,活得不如她一个女孩子家潇洒。
不知怎的,更雪此刻却有些羡慕起灵溪来。
“更雪”她突然郑重的说道。“我们……和好吧。”
“嗯?”更雪不禁一愣。
“既然已经决定把之前的事情忘掉了,那我们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的理由了吧?”
他忍俊不禁的笑道。“好像一直都只是你在闹吧?”
“我……我之前的确是因为师姐的事情很生你的气。”
“那怎么会突然打算跟我和好了呢?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还是咬牙切齿来着。”
“真的是突然想到的……”灵溪黯然的低下了头。“我总是旧事重提,一次次的撕开你们心上的伤口,这也是有点太过分了些……”
看到向来开朗的灵溪这付样子,更雪却于心不忍起来。“你不是全错,我也不是全对,那我们就相当于扯平了好吗?”
“嗯”说着,她再次扬起了笑脸。“那这就算是和好了哦。”
更雪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对于以往之事终于释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