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荀向金留杨东和林天驰在公司吃了一顿便饭,等三人分开之后,荀向金只身一人返回办公室,拨通了桌上的座机。
“荀总?”听筒里很快传来了调度部门主管的电话。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荀向金直言回应。
“现在?”弘阳商贸的调度主管叫做苏桂花,也是总公司那边托关系塞进来的人,这个主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来弘阳公司,主要就是混工资的,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点活都不干。
“对,现在。”
“荀总,这可是午休时间,你让我去你办公室,不太好吧?”另外一边,体重至少二百斤往上的苏桂花,语气矜持的暗示了一句。
“别废话了,抓紧吧!”
“行,那你等我!”
“嘟…嘟……”
荀向金挂断调度主管的电话之后,双手拇指交叉,两根大拇指开始快速旋转起来,盘算着接下来要办的事。
“咚咚咚!”
两分钟后,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荀向金听见声音,正襟危坐的回应道。
“咣当!”
房门推开后,苏桂花迈步走进了房间,每走一步,肚子上堆叠了三层褶子的肥肉也会跟着颤一下,为了上楼来见荀向金,苏桂花还特意涂了个红嘴唇,冷眼一瞅,跟他妈猪八戒刚吃完死孩子似的,苏桂花迈步走到桌边以后,脸上横肉颤抖的对荀向金抛了个媚眼:“荀总,这大中午的,你找人家要干嘛了啦!”
“那个啥,我就是想问问你,咱们公司这个月轮到的‘关系货’,到了没有?”荀向金所说的关系货,就是总公司那边回馈客户的一种手段。
因为海运业务是渝溢集团的主要业务之一,所以总公司对海运这一块很重视,也跟很多大型公司签署了长期合同,而双方合作,肯定都会有一些让步,比如那些合作的公司,往往就会运一批很重要,但是货款却很低的货,这种货物,在行业内也叫做“关系货”。
这种关系货的形成原因很复杂,可能是总公司对合作户的一种回馈,也可能是双方采购和财务为自己谋取的一种福利,种种原因之下,合作的双方往往跑几趟大单之后,都会出现一批这种关系货,这在行业里也属于是一种潜规则。
而运送这种关系货的货轮却很苦逼,因为这次运输的利润,都已经被上一层给瓜分干净了,所以货轮跑一趟下来,除了基本费用,可以说完全就是在白玩,根本没人愿意拉,而总公司那边,也都是把这些关系货下派到各个子公司,然后让子公司去给手下的货船轮番摊派,基本上每条船隔一段时间,都会遇见一个这样的活。
苏桂花站在荀向金的办公桌对面,听见他问起业务上的事,两个滚圆的眼睛眨了几下:“荀总,这些业务上的事情你来问我,我哪里知道了啦。”
“大姐,咱们交流的时候,首先请你说普通话,行吗!”荀向金被苏桂花的小眼神看的腿肚子直哆嗦:“你在公司里,干的本来就是调度的活,现在你张嘴就跟我说业务上的事你不知道,你觉得合适吗?”
“可是这些事情人家……”苏桂花那边正待继续贱嗖嗖的说话,看见荀向金愈发紧皱的眉头,吧嗒了一下嘴巴子:“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自打咱们公司正式运营以来,这些事都是几个副总在忙,我也没经手呀。”
“苏主管,我知道你是总公司那边走后门塞进来的人,所以你平时懒散一些,迟到早退什么的,我可以装作看不见,不过你要清楚,公司的几个副总手里都有自己的业务,他们来公司工作,不是为你服务的,我不管你背后的关系多硬,但是你手里的活,你必须给我干明白了,否则就算你在总公司的后台再大,我肯定也会往上面打报告,给你调走,我的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吗?”荀向金十分膈应的开口道。
“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午上班的时候,给你看一眼吧。”苏桂花嘟囔着嘴巴子回应道。
“现在就去查,查好了之后,马上给我消息!”荀向金命令了一句。
“知道了!”苏桂花撇了下嘴,拧着大腚离开了办公室,不满的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这个愣货,我还以为大中午的找我,是要来点风花雪月的潜规则啥的呢,整半天是让我干活,什么人啊,一点都不解风情。”
十分钟后,苏桂花回办公室查阅了一下资料以后,拨通了荀向金的内线电话。
“喂?”总经理办公室内,荀向金拿起了座机。
“荀总,已经查清楚了,这个月总公司一共给咱们派了三笔关系货,一笔远洋贸易,配给澎濯国际了,还有两笔国内的单子,一笔是粮食,给了司锦物流,另外还有一批汽车的单子,还没有配货呢。”苏桂花翻着物流单回应道:“这笔汽车的单子路程远,而且费用也不高,估计没人愿意跑。”
“这样,你下午跟三合船运联系,把这个活甩给他们。”
“三合船运?”苏桂花听见这话,翻看了一下旁边的登记表:“荀总,这笔汽车的单子,一共就走五十台车,路程又比较远,明显是总公司为了给客户的财务拿返点,让他们报空饷用的,而三合公司的船,却是万吨货轮,他们走这一趟,稍有不慎,那可就得赔钱啊。”
“我现在是在给你指派工作,不是跟你讨论工作,懂吗?”荀向金冷声呵斥。
“行,我知道了。”苏桂花被荀向金呛了一句,也没生气:“荀哥,我听说你家嫂子好像没跟你一起住啊,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呗,我知道一家馆子,他家的肘子做的可好了,我每次去,一个人都能吃三个。”
“我没时间!”
“嘟…嘟……”
“一天天甩个大腚,往哪一坐都他妈能挤出二两荤油来,也他妈不照照镜子,就知道可哪发骚,我他妈一顿饭吃俩鸡腿都费劲,你一个能吃仨肘子的选手,跟我往一块凑和鸡毛啊!”荀向金挂断苏桂花的电话以后,拧着鼻子骂了一句,随后拽开抽屉,拿出了古保民留给他的那部电话,拨通了通讯记录中的号码。
“喂?”手机听筒中响了数秒彩铃以后,古保民的声音传了出来。
“今天上午,杨东来我这了。”荀向金开口以后,没等古保民问话,便继续解释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卡着三合公司的业务,他们有点坐不住了。”
“你松口了?”电话另外一边,在一处果园蜂房里躲藏的古保民点上了一支烟。
“杨东都已经来找我了,我如果一直卡着他,这件事就太假了,所以我必须得松口啊。”荀向金应了一声:“不过我给他派的是一个没什么利益的活,他们跑这一趟,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保住本,白玩一圈。”
“保本?”古保民听见这话,嘬了下牙花子:“效果不是很理想啊。”
“表哥,你别忘了,杨东他们跑船,除了成本,还有承包货轮的资金在里面跟着呢,他们跑活虽然赔不上钱,可是承包费就算彻底扔在里面了。”
“金子,我这次找你的诉求,是让三合公司彻底歇业,而不是把他们从海运行业清出去。”古保民打断了荀向金的话,继续开口道:“三合公司之前在捕捞行业没少搂钱,区区二百万的承包费,还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
“表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这件事我说能办,就自然有我办事的方式,而且你别忘了,我在办事的同时,上面还有总公司盯着呢,所以有些事我不能太激进,也不可以太露骨,像拖垮三合公司,只能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行,那这件事你就多费心了。”古保民虽然对荀向金这种慢吞吞的行事方法有些不满,但一时间也无可奈何:“按照你的方式,多久能把三合公司拖垮?”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两个月内,应该就差不多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古保民略一思忖,点头应允,因为这时候他身边的丁拓等人也有两个重伤,想要重新策划行动,也的确需要一段给他们养伤的时间。
“还有别的事吗。”
“最近这几天,丁拓他们的消炎药和止痛药没了,抽空你再给我送点过来。”
“好,晚上凌晨以后,我再跟你联系。”
“嗯。”
“嘟…嘟……”
……
当天下午两点多钟,林天驰正在浪花街的居所休息,就接到了弘阳商贸调度科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跟苏桂花聊了几句以后,迈步去了杨东的房间:“东子,荀向金那边来消息了。”
“哦,怎么说的?”正斜靠在床头看小说的杨东放下手机,侧脸问了一句。
“荀向金给咱们安排了一个吃不饱也饿不死的活,运一批汽车去南方,沿途卸货,一圈跑下来,得半个月的时间,利润基本为零。”林天驰停顿了一下:“弘阳公司调度科的人跟我说,最近渝溢集团新上了几个子公司,资源分配有些紊乱,而且现在弘阳公司的活排的很满,就这个不赚钱的活,还是硬给咱们扒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