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蚂蚁,竟然比太医的药还要管用。一晚上过去,扒拉下来都是硬硬的蚂蚁壳。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起码不再像最早的时候那样肉裂出来了。
果果看得又高兴,又有些担心,问燕君铭:“还要割怎么办?”
燕君铭摸摸她的头,道:“璞玉说,不用割了。”
果果就拿脑瓜子去燕君铭怀里蹭:“王叔。”
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果果才会和燕君铭这么亲近。平时是不敢的,最主要的是怕棋归生气。
她轻声道:“我娘对我好,是因为她是我娘。王叔,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燕君铭一怔,然后笑道:“因为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啊。”
说白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起初就是觉得这孩子好玩,年纪小却这么聪明。不过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他看她受委屈,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心疼。
他摸着果果的脑袋,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娘进宫来瞧你了。刚去给太后请安,约莫过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果果想爬起来,可是流了这么多血,也觉得很累,索性也不管了,由着自己瘫在燕君铭怀里。
棋归确实进宫了。
前几日因为时局不稳,燕君行封锁了王宫,禁止朝臣诰命出入,她也就没有轻举妄动。就在今天早上,太后临朝,燕君行摄政,算是暂时稳定了局势。棋归才匆匆忙忙想进宫。
到了乾火宫,太后和燕君行在一起批阅积压已久的奏折。
棋归没料到会撞见燕君行,一怔之后便附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太后似乎有些头疼,丢下笔,揉了揉额心。
棋归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给燕君行行了个礼:“给夫君请安。”
燕君行“嗯”了一声,只管自己看折子,也没搭理她。
太后看得心里暗笑。可是想到果果,心里又发闷。她道:“你是进宫来瞧果果的吧?”
棋归连忙道:“是想来瞧瞧那丫头。也给娘娘请安,望娘娘保重玉体。”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就是把老骨头了,有什么要紧的。果果是个好样的,约莫心里也惦记着你,你去瞧瞧她,也好。告诉她,就说是哀家说的,让她别怕。”
棋归低头谢了恩。
太后想了想,又道:“你们家小四儿还在宫里呢。”
棋归看了燕君行一眼,苦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没用,眼下家事也料理不妥当。就是小四儿,怕是……”
“还留在宫里是吧?那哀家就帮你瞧着吧。这孩子乖得很,从来不哭不闹的。”
棋归跪下行了大礼。
太后道:“老十,送你媳妇到偏殿去瞧瞧果果吧,再一起到紫宸宫去瞧瞧四儿。”
燕君行只好丢下奏折站了起来。
夫妻俩联袂而出,却两两无话。
最终还是燕君行主动道:“你放心,果果没事。”
棋归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听了就火起,道:“自然没事,不过是放了两碗血。”
燕君行也火了,道:“我倒是忘了你本事不小啊。”
“我有什么本事?我有本事,我就不会看着果果被送进宫来放血!”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没本事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要认,我也不拦你!”
燕君行停住了脚步,瞪着她:“赵棋归,你是跟我杠上了是吧!”
棋归回过头,眼圈红红的,轻声道:“谁叫你对着我整天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燕君行长出了一口气,道:“搬回去吧,免得叫人看了闹笑话。”
棋归看着他,张了张嘴,道:“不。”
燕君行又暴躁了,也不管后面还有个八品宝林跟着,直接拉着棋归到了树后面,把她摁在了树上。
“你干什么!”棋归慌了,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这种地方……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宝林在好奇地探头探脑。被燕君行一瞪,就赶紧低头滚蛋了。
棋归有些害怕,要是真把燕君行惹毛了,只怕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忍不住放软声音,道:“有话,有话回去说,好不好?这里是皇宫,若是被人看见了,怕是会落人话柄……”
燕君行爱死了她这副胆小怕死的模样,可是想到她的作为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声道:“你玩些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棋归心虚地四处乱瞟。
“赵棋归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再自作聪明,我真会休了你。”
知妻莫若夫,燕君行自然知道棋归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朝局不稳,棋归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无非就是为了防着再被李宛下套。这一点燕君行也赞成。可是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
可是他表达的方式似乎有些问题……
棋归的眼圈红了,哽咽道:“你怎么就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要休了我。我还没嫁给你呢,休什么休。不用你休,我先反悔了,我不嫁了,成了吧!”
燕君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李宛那点手段真能护着你?那是老子以前不跟他计较!”
棋归用力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愤怒地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想要把我搓圆捏扁了也随便,成了吗?”
刚跟李宛闹了这么一出,又被燕君行威胁了一通,棋归不郁闷是不可能的。现在她只觉得自己两面不讨好,夫家娘家,都来跟她撂狠话。
她还没怎么矫情呢,怎么就落到这份上了?
燕君行道:“赵棋归……”
“干什么?”棋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燕君行看她眼眶红红的,又有些不落忍,便放低了声音道:“搬回去住吧。孩子还小,你就放心?”
“你不是顶有钱,家里不缺养孩子的人呢。要是你愿意啊,随便就娶了一大把了。不是要休了我么?难道没有早做打算?”棋归嗤笑了一声,低头开始剥指甲。
燕君行说错一句,就落得如此下场,也有点抓狂。
他瞪了她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只好自己放软了态度,拉着她的袖子道:“算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先搬回去住,好不好?”
棋归动动身子,道:“别没完没了啊,我还要去看果果呢。”
燕君行道:“你要是不答应,咱们就在这儿僵着了。”
“……”
燕君行看她又要发脾气,连忙搂紧了她,道:“你别恼。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样,你搬回去住,省得面上不好看。我呢就先住在文昌阁,不回去烦你,你看怎么样?”
棋归心烦意乱,私心里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可是想到最近诸事在心头,还放下心思来哄她,又有些心软。
犹豫不决下不来台。
燕君行深知这女人的小性子,决定给足她面子,只求她别闹腾了。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棋归想到他口不择言的说出“休”字,心里又生气。过了半晌,她才扭扭捏捏地道:“不……”
然而话没出口,突然被他搂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老夫老妻了,夫妻之事自然没有先前那么热衷了。当然这也是因为燕君行总是很忙。棋归独守空闺的时候多。
可是现在双唇一碰,就像着了火一般。棋归甚至还没想到要如何拒绝,就觉得他的双手已经搂了过来,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隔着布料不安分地揉捏她的纤腰。
等棋归回过神来,两人还紧紧搂在一起,燕君行低着头,还戴着头盔,头盔上的璎珞在她眼前招摇着。她忍不住一下伸手去揪了下来。
“嗯!”
燕君行不防自己的头盔突然被揪歪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棋归抱住他,也有些腿软,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颤声道:“有,有人……”
燕君行四下看了一下,眼中暗沉,安抚棋归,道:“别怕。你先去看果果,待会儿我来接你回去。”
棋归点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着,突然一抬头,在他的护心镜里看到自己唇上的胭脂也被蹭得一塌糊涂,顿时脸上就开始发热,低下了头去抽出帕子来对着他的护心镜仔细擦。
那一抹狼藉的红色,倒使她显得格外的妩媚。今天的太阳不错,头顶上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听着那风声树叶声,燕君行不知道为什么就心猿意马起来。
“去吧。”她整理干净了,燕君行就道,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小屁股。
棋归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果果今天的精神尚好,燕君铭在一边陪着她说话。
棋归看着就这几天的功夫,这孩子就瘦了一圈,心里也难过,但是当着果果的面,也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果果反而安慰她,道:“娘,我没事了呢。璞玉姐姐说,我不用去放血了。”
棋归一怔,然后立刻明白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璞玉愿意出手相帮。想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好好谢谢她才是。
在果果这里只坐了一会儿,突然太监来传,说是王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