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燕君行兄弟两个几乎都没有往菩提庵来,也是为了应付齐使。
毕竟现在还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而在齐国境内,有一种说法,言齐国战神萧天跋,是死在赵国公主手上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宛和燕君行才把棋归支在城外的庵堂里。
兰英低声道:“属下下山,街上的摊贩少了不少,街上时不时便有官兵巡逻,关城门的时间,也比之前早了一个时辰。”
棋归若有所思,道:“你回去一趟,带人下山去,确定一下安全,绝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再想办法,把李宛给我叫来。”
“是。”
看来是不能常常到这种地方来消遣了,算了,反正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再熬一熬,就已经过去了。
这时候,百合道:“烤好了,公主快先来吃吧。”
用石头砸开泥壳,顿时香气四溢。这是最正宗的叫花鸡的做法,鸡毛还在上面,都被糊在了泥壳上,一剥就掉了。
当然,这样,调料就不好抹上去了。
以前行乞的时候,棋归有时候会蘸着盐巴吃。现在自然不用,百合早就准备好了精心调配的味碗,蘸着吃。
半个月没吃肉的孩子,现在看见叫花鸡,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了。果果也顾不得斯文了,直接扒了个鸡腿在手里,狼吞虎咽。棋归的德行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看到她们俩的模样,百合笑了,道:“属下再去打两条鱼,熬了炖汤或是烤了好不好?”
她带回来的是几只三黄小母鸡,都不大,几个人分食了,很快就空了。棋归也不会自己吃不给属下吃的。
棋归道:“好,既然出来了,那就要吃个够。”
果果道:“姐姐快去,鸡肉我给你留着!”
百合答应了一声,脱了鞋子下水,抽了剑在手里,竟然不多时就串了一只鱼回来。
果果大叫:“百合姐姐好厉害!”
旁边一女卫笑道:“这不算什么。当初咱们野地行军的时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咱们弄不来吃的!”
棋归看着她们爽朗的笑脸,也笑了,道:“有了这身本事,还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百合很快就串了两条鱼回来,本来打算一条烤了一条做汤。可是不远处有个女卫捉到条蛇,说蛇汤比较鲜美,不如把鱼都烤了。
棋归答应了。果果平时瞧着挺从容的一个孩子,竟然有些怕蛇,哪怕那蛇已经死了,也觉得怕,躲在棋归身后不敢出来。
可是那蛇汤煮好的时候,果果闻着那香味,却又钻了出来,蹲在旁边流口水。
今日也算是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回去的时候,李宛已经在庵堂的客厢等着了,和慧云师太正站在院子中间说话。此时恰逢日落的时候,李宛一身白衣,站在落日的余晖中,姿容秀美,神态虔诚,慧云师太和他说话甚至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别人大不相同。
棋归不由得笑了一声,李宛果然就是李宛,和什么人在一起他都可以显得恰到好处的出类拔萃。
看她回来了,李宛低头对慧云师太告了个罪。慧云师太就过来和棋归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棋归哄着果果先回去,然后上前去笑道:“和师太说些什么呢,说的这么投机?”
李宛淡道:“说佛理。师太是个高人。”
棋归笑着附和了一声,然后道:“我找你来,也是有几件事想问你。”
李宛看她面色有些疲惫,便道:“咱们进去说吧。”
两人进了棋归的厢房,百合来给他们倒了茶。
“又偷鸡吃了?”李宛斜睨着她。
棋归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先不提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山下怎么样了,小王上怎么样了?”
小王上已经彻底卧床不起了。太后对齐凤鸣恨之入骨,几次在朝廷上对齐使大发雷霆。后来被燕君行强制劝回了后宫,很长时间没有临朝。
“朝廷上有人说是燕君行打算篡位了,先率军围攻,然后又软禁了太后”,李宛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道,“所以他做不得王。”
棋归忧心忡忡,道:“我怕他的处境会愈发艰难。”
李宛道:“这个你勿要担心,只要他不强登九五之位,此生还是无忧的。”
“还有多久,我可以下山?”
李宛道:“我问过璞玉,小王上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待其一死,齐使就会被拿下,和齐凤鸣一起问斩。燕君行已经派兵在边关备战。前线随时都会打响。到时候,燕君行兄弟二人会当殿抽签。那之前,你就可以下山了。”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方反应过来,她在山里无聊了这几日,避开了多少腥风血雨。
她对李宛道:“小侯爷攻齐,能成吗?”
“你想我们去帮他?”李宛把玩着手里的小杯子,眼皮也不抬地道。
棋归讪笑了一声,道:“我是不想有什么变故。”
李宛看着她,半晌,道:“好。”
说完,把杯子放下了,就走了。
棋归有点回不过神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李宛的样子好像总是藏着什么话没说。可是李宛这个人又一向是话不尽然的,棋归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想了想,道:“百合,捎个口信回武侯爵府。”
百合道:“什么口信?”
棋归斟酌了一下,道:“就说,李宛来过。”
百合:“……”
这个消息对于燕君行绝对是刺激性很强的,不管他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棋归是这么想的。
结果燕君行还是在隔天才到,这次没有走后门翻墙什么的,而是直接从大门进来了。院子里的小尼姑就嘀咕了,这赵国公主在庵堂里,说是清修,隔三差五的就有男人来看她。
慧云师太对于小尼姑们集体巴在院子门口,偷看传说中那英俊神武的燕国战神的事情,也只是掀了掀眼皮,什么也没说。
棋归看燕君行一脸凶神恶煞,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子渣,也有些骇住了,吩咐人去打了水来,然后迎了上去:“将军。”
甲胄侍卫站满了整个院子,气氛森然。
燕君行的眼睛四下看了一遍,好像想把李宛给找出来。
棋归就嘀咕道:“早就走了,昨个儿就走了。”
果果也被吓着了,战战兢兢地道:“爹爹……”
燕君行松了一口气似的,道:“果果先去玩儿,我和你娘说两句话。”
果果如获大赦,连忙走了。
燕君行跟棋归进了门,脸色还是那么黑,道:“你戏弄我呢是吧!”
大局正乱,他忙得脚不着地,也难怪会生气!
棋归嘀咕道,我又没让你来。
但是看燕君行那样,她又有些吃不住,只低声下气地道:“将军,你带我下山吧?”
燕君行坐了下来,解下头盔放在一边,有些不耐烦地道:“现在外头正乱着呢,你跑下去能有什么好处?快别折腾了,再等一阵子我就接你下山。”
说着,端着茶水抿了一口。
抬头一看,棋归眼泪汪汪地瞧着他,他的手就抖了一下,道:“棋归?”
棋归蹲下身伏在他膝盖上,哽咽道:“将军,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想给您添麻烦的。”
“也不是……”燕君行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抚摸她的脑袋。
这几天紧急练兵,诸事不顺,导致他的脾气有些暴躁。在校场上的做派难免就带到了她面前来。回过神来,他也有些后悔。
棋归低声道:“李宛昨天真的来了,我只是让人去跟你说一声而已。真的不是想给你添麻烦……”
燕君行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想你了,正好来瞧瞧你。”
说着,双手插过她的腋下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低声道:“脚伤都好了?”
棋归点点头,道:“都好了。”
昨天还去林子里偷鸡吃了。
棋归搂着他,低声道:“将军,你带我们下山吧。”
“嗯?”
“我想孩子们了,也想你了……”棋归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微微撅着小嘴,就在眼前,好像等着人去怜惜……
就在那诱人的双唇就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燕君行猛的醒了过来,把她推开了一些,眯着眼睛道:“怎么,李宛来对你说了什么?”
“……”棋归咂吧咂吧嘴,然后低头又往他怀里蹭,又被他推开了。
燕君行显然不打算接受她的妥协。
棋归耷拉着脑袋,只好道:“是我把李宛叫来的,事情的大致我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我避祸所以把我送上山的。可是将军啊,这地方好无趣,又没有肉吃。呜呜呜,人家好想家里的几个孩子啊……”
燕君行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已经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劲的在他身上蹭,扭捏地撒娇。
“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燕君行托住她的小屁股,有些着恼:“别蹭了,起火了!”
棋归有些惊讶:“你穿成这样,还能蹭出火来?”
燕君行做了一个想把她推开的动作,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她搂过去了一些。穿着盔甲或许不该被蹭出火来,可若是,他曾经穿着盔甲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