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贵妃先沉不住气,问果果,道:“你别倔着站着,你倒是说说,一大早的跑去找人家吵架,到底是为什么?”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一向娴静,从来也不曾做出这种事情来。”
果果一脸的倔相,直到太后也开始催问了。她终于转过身,指着朱昭容,道:“她偷我的东西。”
太后一惊:“什么?”
朱昭容连忙道:“冤枉啊,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好歹是个昭容,怎么会偷东西呢!”
果果口齿清晰,比起她的歇斯底里,让人更听得进去。
“你本来就会偷东西,一直都偷东西。偷别人的,别的宫的不算,你偷了我一个玉如意,一个翡翠玉镯子,还有根簪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朱昭容心中一骇,心道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她都是挑果果不常常用的东西下手的。
果果道:“以前我不跟你计较,可是因为那些东西我也不常用,也用不上,给了你也没什么。可是这次你拿了我娘给我血玛瑙的耳坠子,你,你就得还给我!” ωwш▲ T Tκan▲ C ○
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太后皱眉道:“朱昭容,郡主说的是真的吗?”
朱昭容刚才哭得太厉害,此时便有些出不了气,又觉得害怕,便有些口齿不清,哆嗦着,道:“臣妾,臣妾没有,臣妾冤枉啊,娘娘,臣妾冤枉啊!”
果果也哭了,道:“娘娘,别的东西都给她好了,可是我娘送给果果的坠子,果果绝不能丢了。那坠子好贵,我娘是咬着牙才给果果买的。只因果果提起过一次。那时候果果也不知道那坠子那么贵,而且我娘还花了许多功夫去买……”
太贵妃看她的样子,一下就心软了,道:“果果别难过,慢慢的,一定能把那坠子找回来。你怎么知道是昭容偷的。”
果果哭道:“昨个儿果果在花园里散步,回去的时候坠子就不见了。那时候在路上就只看到昭容娘娘和她娘家的姐姐朱氏。”
太后道:“竟真有宫妃偷窃之事,你怎么早不说?”
声音有些严厉,是根本不想听朱昭容说话了,她只问果果。
果果磕了个头,哭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果果先前是不知道的。只是昨天在御花园里撞到了昭容和她姐姐两人,昭容给了她姐姐一个包袱,说里面都是宫中之物,让她姐姐走远些去卖了。果果想到之前果果的首饰总是不知不觉就不见了,才想到原来是昭容娘娘偷了去。回到寝宫,尤惊魂未定,想着此事要怎么禀告给娘娘。可是没想到,果果自己的坠子倒先不见了。”
她神情悲愤,条理清晰,相比起吓傻的朱昭容,不知道强了多少。
太后身历四朝,在这王宫里住了几十年,有什么没见过?看她们二人的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必再问。
当下,便让太贵妃主持搜查朱昭容的昭仁殿,果然搜出来不少不属于她的财物。其中就有果果的血玛瑙耳坠子。
太后当庭震怒,将所有宫妃都集中到了紫宸宫,宣布废朱氏昭容封号,贬为庶人,关押在冷华殿,了度残生。
那些宫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些害怕。突然路修仪叫了起来,道:“哎呀,那是臣妾的翠羽珍珠簪子!”
原来是那堆赃物里,还有路修仪的东西。这一下,大伙儿都不由自主地拿眼睛去看那堆东西。顿时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是臣妾金箔羊脂玉簪!”
“还有臣妾牡丹环佩!”
“咦,那是臣妾的朝云拜月履!”
连鞋子都偷,可见是多么的无耻……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令众妃去把自己的东西找出来。
苏太贵妃手里拿着几件东西,都是果果的,把果果搂在怀里安慰。
果果犹觉得委屈,只从太贵妃手里捡了那块血玛瑙坠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豆大的眼泪又掉下来。太贵妃看了又是好一通安慰。
太后突然懂啊:“王婕妤,哪儿没有你的东西吗?”
王婕妤一身素净,行了个礼,轻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与朱昭容素无来往,该是不会有什么东西被她偷了去才是。”
太后眼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只道:“你谨守本分,是个好的。”
王婕妤谢了恩。
太后道:“果果,扶哀家去后头休息一会儿。苏娘你来处理这件事。”
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好像被气得头也痛了。
果果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扶着太后到了后殿。
她先给太后倒了一杯茶。
太后喝了,放下茶杯,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哀家说?”
也只有太贵妃会被她娇怯怯的样子给骗了。太后一双眼睛毒辣的很,怎么会看不出果果哭泣的外表下那颗沉稳的心。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太后也不相信果果会傻得跑去和人打起来。
果果跪在了地上,道:“娘娘已经看出来了。请娘娘彻查王婕妤。”
“王婕妤?”这人确实有点不对劲。但是太后还是想听听果果的看法。
果果低着头,把那天在书库里的事情说了。
“……或许您会怪果果没有一早把事情告诉您,可是果果当时也是浑浑噩噩,出来之后也不清醒。这样的大事儿,怕弄错了,所以后来又回去查了查。再则是恐打草惊蛇。今日便是借朱昭容的事儿,试试那王婕妤。”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看得出来,那王氏能进宫也是花了些力气的。既然这样,进宫来不与人结交,不力求上进,难道是进宫来养老的?偏她和其他宫妃都没有来往,朱昭容又喜欢到处串门,竟然没有去过她那里。哀家才觉得奇怪。”
那只能说她是藏了什么不想叫人看见的东西了。
果果道:“娘娘英明。”
说到这个,太后又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娘生的那个小子,他王敏之还真换不了。”
果果咧了咧嘴。
太后突然一板脸,道:“哀家知道你聪明,翅膀又硬了,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该擅自做主。再有下次,哀家饶不得你。”
果果吐了吐舌头。
接下来,太后宣布为了正一正宫中的风气,就令苏太贵妃,每日将所有的妃子都叫到紫宸殿,由苏太贵妃亲自一点一点地教他们规矩。
这样一来,就等于每天所有的妃子都要来紫宸宫报道,一天到晚都拘在这儿,跟苏太贵妃学规矩。病在床上的刘贵妃除外。
太后也就能放手去查王婕妤的寝宫。
武侯爵府。
棋归坐月子里,开始可以吃一点荤腥,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比起当初,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这黑漆漆的小五,看久了竟然还很可爱。黑成那样,又极像燕君行,还喜欢和燕君行一样皱着鼻子扁着嘴,看起来格外滑稽。
小孩子又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再说也只是皮肤黑,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便只管自己安安稳稳的吃了睡睡了吃。看起来倒是挺安稳的。
渐渐的棋归也不大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等到满了月,她甚至乐颠颠地把孩子抱进宫去给太后看。
别人只道她生了个黑子,要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了,没想到她自己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反而高高兴兴的,大摇大摆就把孩子抱进宫去。
“……”太后看着这个孩子,一脸无语。
太贵妃惯会打圆场,也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倒是很像咱们十爷,就是黑了点。”
太后这刚才一直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此时才正眼看了看,然后就且惊且笑,道:“嘿,还真有点像!”
棋归喜滋滋地道:“黑是黑了点儿,不过和他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整天板着一张脸。臣妾只要想到,将军的脸要是也这么黑黑的,就总是想笑!”
太后笑了,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乐子。”
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倒是没怎么胖。”
棋归委屈地道:“回娘娘的话,后几个月的时候因被虫子咬了,他们都不给臣妾吃肉,所以臣妾和小五都瘦了。”
太后笑道:“定是你偷吃了,小五才这么黑。”
她低下头,猛的看见那孩子黑白分明,纯洁无邪的双眸中。她怔了怔,心中也就软了。
“到底是武侯爵府得子,虽说你也生了这儿多了,见怪不怪,不过哀家还是要好好赏一赏这个小子。”
说着,从自己手上取下了带了好些年的佛珠,套在了小五的脖子上,笑道:“菩萨保佑咱们小五,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以后做个和你爹一样的大将军,为咱们老燕家再添一笔。”
太贵妃瞧得有些动容,那佛珠跟着太后起码有十来年了,早就被她盘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棋归也经常看到太后戴那串手链,心下感激,跪下来谢恩。
太后让她把孩子抱回去,笑道:“这才满月呢,你也别急着抱着他到处乱跑。”
棋归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小黑子抱了,笑道:“是,臣妾记住了。”
太贵妃抿着唇笑道:“不怪她坐不住。先前竟然让只虫子把那地方给咬了,在家里呆了好几个月了,就她那猴儿似的性子,哪里会坐得住!”
棋归尴尬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