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靠近

吴笳感觉到冷越的手绕在他身上时,突然间身子像是僵住了一般,半晌才道:“手……拿开……”

冷越小心地将手拿开,又拉起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你……过去!”吴笳道。

“啊?”

“睡那头去!”吴笳用脚抖了抖另一头的被子。

“我就睡这儿吧,好不容易睡热了……”冷越委屈地嘀咕着。

“你不去我去!”吴笳说着就要翻身起来。

冷越赶紧按住他:“好,我睡过去,我过去还不行嘛!”

两个人醒醒睡睡折腾了很久都没睡安稳,吴笳抱怨道:“明天就回去,在这儿是没法睡个好觉了!”

冷越这会儿没心思再玩了,想到吴笳身上有伤,要是睡不好不利于恢复,只好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地窝在一边等着吴笳睡着。

第二日,冷越生怕吴笳会再提到要回桐城的事,和他说话时都避免提到此事,给吴启送信也是悄悄找人去送的。

哪知道吴笳这人善忘,昨晚说的要回去,睡了一晚便好像忘了这回事了。

每一次和吴笳靠近过后,冷越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明知如此,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靠近吴笳。

吴笳见冷越突然不和他说笑也不惹他了,虽觉得冷越有些奇怪,但是也不愿意去多搭理他。

在喻家留宿的第二夜,冷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全没了之前的欢腾劲了。

吴笳见冷越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窝着,踢了踢他,道:“怎么了?又想你娘了?”

冷越不说话,吴笳又接着问道:“那就是想家了?来说说,说说你娘让你娶媳妇那些事来让我听听。”

冷越背向吴笳睡着,突然之间很想和吴笳说一说自己的过去,也想知道吴笳从前的事情。

“我从小跟着我娘生活,很少见到我爹,我娘说我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不是心里没有我们,只是他有他要做的事情,我爹和我娘成亲后,陪在我娘身边的日子很少,可他在我娘心目中仍是个英雄。”冷越轻声说着,想象着要是父亲还在会是什么样子,“我爹是被突厥人杀死的,我爹死了以后,我娘好像也没多伤心,就那么带着我过下来了。”

“你爹死在战场上,你娘还让你投军?”吴笳问道。

“我娘说,每个人都有他要走的路,是逃不脱的,我和我爹注定要在战场上过完这一辈子,我从小就喜欢师父教我的那些东西,我只能够过这样的日子,这是没办法的事。”

吴笳听到冷越这番话,沉默了一阵,叹道:“可能我该干嘛都是注定了的,我生在吴家,我还没出生时,我的路就已经安排好了,我在叔父身边长大,接触的就是兵器、兵法,除了上战场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这就是我们的命啊!管他的,我们就这样打下去,哪天我们打不动了,自然也就用不着我们了。”冷越突然间觉得他和吴笳有着一样的命运,两个人好像注定了会一直连在一起。

这一刻,冷越很想靠近吴笳,可是他又一直处在犹豫中,他忍得全身的肉都有些酸疼了。

几天过去后,吴笳的伤已经大好了,对他行动几乎不再有什么影响。冷越打算向喻家爷孙俩告辞,和吴笳一起回桐城。

冷越再次向喻老汉行了礼:“您老的大恩,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来报答了。”

“上门来谢呀。”喻老汉又摆出他那独特的笑脸。

冷越经常都会被喻老汉的话给愣到,他发现这老汉说话的套路总是与常人不一样。冷越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应和地回答道:“对对对,下次一定登门道谢。”

一边的喻可儿懂喻老汉话里的意思,神色有些为难,朝冷越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爷爷……有些糊涂了。”

“让你家将军的家人过来谢,顺便谈谈他俩的大事。”喻老汉朝冷越眯着眼笑道。

冷越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哦哦”地应了两声。

喻可儿将冷越拉到一边:“别见怪,我爷爷这个年纪了,不放心我以后一个人,逢人……就要说这事。”

吴笳完全听不懂三人所说的话里另有其他意思,一本正经满口应承道:“好,等我回去后,和我叔父说,让他们登门道谢。”

吴笳看到喻可儿和冷越听到他这话一齐笑了,白了他们一眼,嘀咕道:“笑啥笑,莫名其妙!”

冷越牵了马从喻家出来,跨到马背上,低头看着一边站着的吴笳,等着他上来。

“退后!”吴笳朝冷越说道,“我来骑。”

“还是我骑吧,将军受了伤骑马不方便。”冷越朝吴笳伸出手,想将他拉上马背。

吴笳呆呆站着,不理会冷越。

“来吧,将军。”冷越再次催促道,“将军坐在后面,这一路上又没人看到,不会影响您的威风的。”

“我骑马,坐在后面跟个娘们一样。”冷越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了吴笳更不愿意了。

“那你坐前面?坐我怀里?”冷越眼中含笑,手伸向吴笳,其实他知道,吴笳虽然受伤,但根本不需要他来拉便能上马。

“那我还是坐后面吧。”吴笳无奈地说道。

两人回到桐城后,立马去见吴启。

吴启一听吴笳回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吴笳朝吴启拜了下去:“侄儿让叔父担心了。”

“好孩子,快起来,你可回来了,我总算能放心了。”吴启拉着吴笳的手,朝他身上打量着,“受伤啦?快给我看看!”

“叔父放心,都好得差不多了。”吴笳扶着吴启的肩向屋里走去。

冷越看到这叔侄俩亲昵的样子,心想:“他多少比我要好些,有叔父将他视如己出,还有个兄弟……”冷越一想到吴蔷时,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觉得吴蔷有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城府,做事说话滴水不漏,所以总让人琢磨不透。

吴笳将喻家爷孙救治自己的事情向吴启说了,还特地补充道:“那老汉说了,要我家人登门道谢,叔父你就随便派个人去跑一趟吧。”

“怎么能随便派人跑一趟呢,让你兄弟去,这才合礼数。”吴启说着,又看向吴蔷,“蔷儿,这事就交给你了。”

吴启查看了吴笳的伤势,甚是气愤:“这狡诈的小人,竟然在箭上喂毒,幸好你及时遇到恩人,不然……哎!”

“我这次回来,誓要从冯耀手里夺得定州,出了这口恶气。”吴笳道。

吴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所幸咱们这次伤亡不重,只是复国一事日程上要耽搁些日子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冯耀他总有一天要栽在咱们手里。笳儿,做大事的人要沉得住气,咱们吴家军以后可都要交给你了,你凡事不能太冲动。”

吴蔷听到这里,脸上神色有些别扭,便道:“那我就早些去准备吧,去得早也更显得恭敬些。”

吴笳想到自己与罗稳有好些日子没见了,环顾了一下屋内,问道:“罗稳呢?我想见见他。”

“公子在后院静养呢,这几天一见我就问起你,你去看看他吧。”吴启本是不愿让吴笳与罗稳多见面,但看吴笳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一时心疼他,生怕叔侄俩再起什么冲突,便也只好顺着他。

冷越一听吴笳要去找罗稳,心里那种失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一刻,他只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便与吴启道了别,独自回到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