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惹恼

吴笳刚走,就有人过来将冷越带去营房,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后,让他换上将士的衣服,自己去找吴笳。

冷越按着那人说的位置,出了营房,径直找了过去。

冷越原地站着,环顾了下四周,这地方离练武场不远,又算得上僻静。周围只有几个兵士在走动,完全没有他所想的军中的气派。

“他说他帐外缺个执戟郎中,这儿哪来的军帐?不就几间屋子嘛,还用得着人守着?”冷越在心里嘲笑着。他走到门口时,吴笳正在屋里埋头看地图。

他盘腿坐在案几前,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指在地图上。眉头微皱,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思索什么棘手的问题。

冷越忽然感觉从没看到吴笳这个样子过,他一个人在那儿冥思苦想,显得孤单无助,冷越有种想去为他分担的冲动。

吴笳看到冷越出现在门口,就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叫他出去,也没有让他进来。

冷越向前走了几步,看到那黄布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点和线,很想拿过来仔细看看,便试图凑上去。

吴笳冷冷地瞪了冷越一眼,道:“该干什么没人和你讲吗?屋外站着去。”

冷越向前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吴笳。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我是有病吗?每次被他骂了不仅不会往心里去,还想笑。”

两个将士走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冷越,一齐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那两将士进去后,里面传来吴笳的声音:“怎么样?郭毕见着了?”

“这是郭大人让小人带回来的书信,请将军过目,郭大人说了,请将军不必忧心,他那边靠得住,邻水县最近□□不断,他们与其被乱民杀死,还不如投了我们吴家军,图一条明路。”

那两将士出来时,还是盯着冷越看,冷越对他们适才所说之事又感到好奇,便做出一副想和他们说话的样子。

“咦,兄弟,新来的?”其中一人问道。

“两位大哥好。”冷越朝前走了几步,以免被吴笳听到他在说话。

“将军不是不喜欢别人在这儿守着嘛?”

冷越看出,这两人对于他守在吴笳门外都感到意外和疑惑。

“两位大哥,刚刚你们说的郭毕是什么人呀?”

“哦,你刚来,这些你都不知道,他是桐城的县尉,现在成了我们自己人了,他现在在说服邻水县那边也归到我们这边来。哎,现在局势越来越乱了,你跟着将军,多长个心眼吧。”

那两将士小声和冷越说着,又朝门口望了望,也不敢和冷越聊久了,生怕吴笳听到了要怪罪。

冷越也知道,如今局势大乱,朝廷都不能自保,地方上各级官员也知道朝廷是靠不住了,又怕地方发生□□自己性命都不保,很多人都开始另谋出路,毕竟这天下今天是这家的,明天可能又要改姓了。

“冷越!进来!”

冷越听到里头吴笳喊他,立马快步走进去。

“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吴笳站起身来,指了指案上的地图,让冷越收起来。

冷越将地图小心爹起,放到一边。

“把架子上那套常服拿来。”吴笳又朝另一边指了指。

冷越将衣服放到吴笳身边时,吴笳已将外衣脱去,正背对着冷越站着。

冷越目光在吴笳手臂和腰间游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喘息,总感觉周围太安静,生怕吴笳能听出什么来。

吴笳将衣服换完之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冷越。他盯着冷越额头,轻轻笑了一下,神情极为自信。

换上一身月白色衫子的吴笳,显得更为神采奕奕,冷越忍不住不停去看吴笳的额角,鼻尖,下颌。

“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不舒服,出去走走。”

冷越给吴笳牵了马,等吴笳上了马后,自己才上马跟上。

出了军营,吴笳脸上的愁云才散去。冷越虽是在后头跟着,但他感觉得出吴笳这会儿整个人都爽朗多了。

冷越跟着吴笳到了一片草地上。

红彤彤的太阳在西边将一大片云都映红了,浅草上也渡上了一层金色。

吴笳拉住了马,等冷越从身后赶过来。

冷越看吴笳在马背上看着远处,便上前问道:“将军穿戴得如此齐整,不只是到这儿来骑马的吧?”

“出来得有点早了,所以先过来这边看看。”吴笳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低头答道。

“难道将军是赶着要去什么地方?”

“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吴笳从马上跃下,朝冷越喊道,“来,好多年过去了,咱们再比比,就比拳脚。”

冷越下了马,朝吴笳走过去:“我也想与将军痛痛快快打一场呢,就只怕脏了将军身上的衣裳。”

“不妨事,不是去见什么紧要的人。”吴笳说着,已伸手来抓冷越。

冷越往吴笳后方一闪,很轻松地躲过了吴笳,趁着吴笳来不及再出手时,朝他肩头袭去。

“比以前身法更快了啊!”吴笳道。

“将军过奖了,小的不及将军”冷越答道。

“这些人我这儿都没个人和我好好切磋,当年要是把你带走了就好了,功夫也会精进更多了。”

“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从前冷越顾忌吴笳是自己师父家里的客人,只能让着他,现在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和他切磋了。

吴笳见冷越对他不再保留了,也打得很是酣畅,笑道:“不让着我啦?是不是上次在你屁股上打了两下让你记事了?”

“不是说不记得了么?怎么这么件小事都记得了?”冷越问道。

吴笳装作没听懂冷越的话,一心只想胜过冷越。

吴笳朝冷越踢过去的时候,冷越抓住了他的脚,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吴笳心中恼火,用力抖了两下脚,结果靴子被冷越扯了下来。

冷越看着吴笳气恼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装作怯弱地捧着靴子向吴笳道:“小的该死,冒犯了将军,小的给将军穿靴。”

冷越低眉顺眼地蹲在吴笳旁边,等着吴笳将脚伸过来。

吴笳知道冷越是在故意惹他,也想为难为难他,便僵直着脚,让冷越给他穿。

靴子还未完全穿进去,冷越便道:“好了。”

吴笳晃了晃脚,道:“没好。”

“将军把脚放地上就好了。”

吴笳脚踩在地上:“没好,不舒服。”

冷越发现吴笳说“不舒服”三字时说得和别人不一样,他将“舒”字说出时,听着像是在说“苏”。

冷越上前将靴子提了提。

“还是没好,不舒服。”

吴笳将“不舒服”三字说一次,冷越便笑一次,觉得这三个字将他心里挠得很舒服。

“这下……差不多。”吴笳脚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冷越依旧勾着腰,不起身,弱弱地道:“将军再说一次‘不舒服’吧,小的喜欢听!”

“滚!”吴笳气得朝冷越心窝里踢去。

“将军,小的再给您穿靴!”冷越低着头,装作惶恐的样子。

吴笳发现,这一踢,靴子又给冷越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