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装醉

吴笳朝冷越吼过之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应该要继续醉下去,到明天一觉醒来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捂着额头,装作走不稳的样子,向冷越将胳膊伸过去。

冷越赶紧将肩膀放到吴笳胳膊下,架起他继续往前走。

吴笳半眯着眼睛,趴在冷越肩头,任由他带着自己走着,此时他已经越来越清醒了,却只想这么装醉下去。

冷越看不清吴笳的脸,也没有想到他那么一吼会把自己给吼醒了。他扛着吴笳趔趔趄趄地走着,回想起刚刚吴笳所说的那些话,虽然觉得好笑,但笑过之后,他又忍不住去揣度,心想:“他不是说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都喝成这样了还记得起这个事情,而且他还总以为我投吴家军是冲着他来的,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冷越和吴笳一靠近,又有些恍惚起来,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又忍不住想去试探吴笳。

“将军,你刚刚说亲过算不算相好,依我看只有心里喜欢亲过了才算是相好,将军你当时心里有没有喜欢的感觉呢?”

吴笳听冷越这么问他,心中暗喜:“这小子原来想趁我醉了套我话呢,看来他还是介意这个事情的嘛。”

吴笳下巴抵在冷越肩头,眯着眼睛,含糊答道:“没有。”然后继续靠在他肩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冷越一心放在吴笳回答的这两个字上,根本没心去注意吴笳是醒是醉,也不会去想吴笳刚刚的回答和他之前说的那些醉话有没有冲突。

他就这么将吴笳带回了营房,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冷越将吴笳扔到床上,既不替他脱靴也不给他解衣,只将铺盖打散开一把堆在他身上就出来了。

冷越出来后,四处静悄悄,月亮正好迎面照来,照得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他又想起五年前同吴笳分别时的情形。

“呵,说什么回来找我,全他妈假的,只有我是个傻子,他说什么我信什么。”冷越心里骂着吴笳,又嘲笑着自己,恨不得回到吴笳房里将他拎起来好好打一顿。

吴启新得了桐城、邻水两地的兵力,再加上孙叔言带来的一百来人,共集结了上千人,在桐城军营正式宣布起事。

进行了祭天仪式后,吴启转身面向将士,将身上长袍一挥,朝前走了两步,神色坚定,使人凛然。

吴启道:“我吴家军,自宋国庄公时创立,已历七十余年,吴家军骁勇善战,将士齐心,一片赤诚。襄城一战,吴家军奋力抗敌,奈何敌我悬殊,粮草不继,上万将士惨死。今我吴启,承先辈遗志,又受众将士抬爱,誓当带领众将士推翻暴齐,扫除奸佞,救国安民!”

吴启声落,众人一齐应和,呼声震天,士气高昂。

吴启又命冷越为统兵中郎将,命孙叔言为步兵都尉,各领金甲战骑。

冷越上前领命,又回到队伍中去时,与吴笳擦肩而过,两人都只是用眼角余光看着对方。

众人散去之时,恰好又是冷越和吴笳走在最后,吴笳本以为冷越会为了昨晚醉酒之事上来调侃自己,结果却见冷越只自顾自走着,根本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吴笳走近冷越,清了清嗓子,想让冷越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先和他说话,结果冷越并不侧过头来看他。

“哼,冷越!”吴笳有些恼了的语气。

冷越站住脚,道:“将军有何吩咐?”

“得了官职,难道不应该谢过本将军……”

话没说完,冷越看到孙叔言在前面,便上前找孙叔言说话去了。吴笳这么被甩在后面没人理,心里又觉得没趣又觉得没面子,只能返回去找吴启说话。

一连几天,冷越对吴笳都特别冷淡,像普通的下属对头领一样,只是有问必答,多话不说一句。

看到冷越这个样子,吴笳心里别扭起来,平时冷越老是抓他小辫子,变着法子惹他,如今冷越不惹他了,他竟突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吴笳一没看到冷越了,又想看到他,但看到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又要心烦,很想找点什么由头把冷越惹起来。

吴笳终于等到冷越来找他。

冷越的神情动作与其它部下无异,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抬起眼睛来直视吴笳,他微曲着腰朝吴笳行礼道:“吴大人说,上次与将军商讨过进军定州的布兵方略,当时已经在地图上做了记号,劳烦将军将那地图找给卑职看看。”

“地图?哦,那个哦,在我这儿呢!我给你找找啊。”吴笳说话突然改了平时的傲慢语气,不时瞟着冷越。

冷越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并不抬起眼睛来看吴笳。

吴笳将地图找出,朝冷越递过去,心中暗道:“装!你小子就是爱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不知道你肠子里又装了什么坏水!”

冷越接过来,将地图一打开,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点和线,还有各种记号和字迹,看得人眼花缭乱。

吴笳看到冷越皱着眉看着地图的样子,心想:“我就不信我不给你讲,你能够看得懂。”

第二日,冷越带着地图又来找吴笳。

“将军你做了记号的这副地图还给你,我这边这副地图是照着你的意思重新画的,将军做的有用的记号我全照着抄上去了,再加上了我和叔言兄弟的一些想法,请将军过目。”

吴笳接过那地图一看,上面符号虽多,但是却能一目了然,他和吴蔷讨论出来的方略在上面全标出来了,而且冷越所加上去的他和孙叔言的建议也很有可取之处。吴笳心里一惊,不得不佩服冷越的耐心。

“弄成这样,花了不少工夫吧?”吴笳淡然问道。

“也没,昨晚拉着叔言兄弟讨论到了子时,后面我自己画出来,可能还不到寅时吧,不算晚。”

“寅时?还不算晚,然后你还一早过来找我?”吴笳看到冷越仍旧精神饱满的样子,着实感到惊讶。

“大战在即,应当抓紧做好准备。”冷越朝吴笳拱了拱手。

吴笳朝冷越摆了摆手,暗道:“行,算你狠,我看你这脾气能好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