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芝露了面,并且很和谐的跟李兰箬打了招呼,照了面,这就够了,至于后来她们有没有再理会到她,席云芝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早早回到家里,小安子正在和乳母逗玩,一名乳母抱着他,另一名乳母则拿只五彩球引他追看,小安子摇摇晃晃的小脑袋慢慢的跟着转动,那模样憨态可掬,可爱的不得了。
席云芝走过去,乳母便将孩子送到她手上,小安像是闻见了她身上的奶味,席云芝一抱到手上,小安便就不停的扭动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乱舞。
席云芝喂了奶之后,又叫乳娘替他裹了层纱布,既挡风又遮阳,她便带着儿子一同去了南北商铺朱雀街上的总铺。
她特意在后院留了一间房间,里面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是她准备了专门让乳母们带小安的地方,这样前后院的距离既方便了她做事,又可以让小安多接触外面的世界。
这日,她正坐在铺子的后院给小安缝制冬衣,看着他坐在乳母身上自己吃手指吐泡泡玩,前头铺子的伙计突然敲门走了近来,对她说道:
“掌柜的,代掌柜请您出去一趟,又有个客人,要买咱们的那条珍珠船,代掌柜说金额太大了,他一个人做不了主。”
“珍珠船?”
就是席云芝摆放在店铺正东面,用来做镇店之宝的东西,不说那条船本身就是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就是它周身镶嵌的珍珠,每一粒都是价值不菲的,算是一个波斯商人寄放在她店中卖的,她还未付钱,那商人给定价二十万两,一分钱不能少,所以买了好几年都没卖出去。
席云芝将那船从洛阳总店搬来了京城,没想到这才没几天,就陆续有人要来买,全都被拒绝了,只不知这回来的客人,是不是她盼望的那一位呢?
放下手里的针线,席云芝走到前院,一掀开帘子,便被一阵刺鼻的香粉味熏的打了个喷嚏,定睛一看,铺子一旁的客座上,正坐着一位衣着暴、露,遮的没有露的多的女人,五官美艳,不似中原女人,看着还有些面熟。
席云芝走到柜台后之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之前买下朱雀街尾那套宅子的胡姬,她之前好奇尹大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便在小黑卖出房子的时候,偷偷跟过去看了几眼,这才认识她的。
“你就是掌柜。”胡姬用熟练的中原话对席云芝问道。
席云芝不动声色,笑道:“是,这位夫人可是要买那条珍珠船?”
胡姬从客座上站起,妖娆的扭着腰肢朝柜台走来,一扭一扭的姿态看呆了店里的伙计,胡姬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看,扭得更加卖力,最后,干脆像得了软骨病般,整个人趴在席云芝面前的柜台上,身上的铜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是啊,怎么你们这个东西,不卖吗?”
胡姬一边说话,一边对席云芝身后的伙计抛了个媚眼,席云芝只当没看到,面不改色的说道:
“卖是卖的,既然开店,店里所有的东西只要钱够了,都是可以卖的。”
胡姬让一个同样不像中原人的丫鬟拿出一只五彩绫罗的锦袋,从里面拿出一卷银票,放在席云芝的柜台上,然后直起身子,对席云芝说道:
“这里有三十万两银票,东西我可拿走了啊。”
铺子里的伙计们都傻眼了,包括代掌柜脸上都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原来他们掌柜拒绝之前的客人,就是为了赚多一点,正要收钱,却被席云芝按住了:
“这位客官,且慢。东西我不能卖给你。”
胡姬停下了走向珍珠船的脚步,猛地回头:“为什么不能?钱不够吗?”
席云芝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倒不是不够,这条船的标价就是三十万两,但是,就在昨天,我答应了另外一位夫人,说要将这条船留给她做一位长辈的贺礼。”
胡姬蹙眉:“什么夫人?你可知我是谁,我的男人可是……”
“左督御史夫人,就是这位夫人要我将东西留给她的。”
席云芝说着瞎话,面色不改,倒是成功将胡姬吓住了,让她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席云芝暗笑,席云筝再怎么说都是左督御史夫人,这个胡姬再得宠,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妾。
“左督御史夫人?她也来过?”胡姬不相信的又出言确认。
席云芝笑着点头道:
“是,那位夫人说,她与夫君冰释前嫌,所以想趁着家里某位长辈生辰的时候,再替夫君送一份大礼出去,这样她的夫君高兴了,她就可以让家里的小妾滚蛋了,所以……对不起,这个东西对那夫人来说至关重要,我不能卖给你。客人可以看看我们店其他东西,一样也很漂亮的。”
胡姬脸色青红一片,咬着下唇暗自愤恨了好长时间,才气冲冲的对贴身婢女指了指柜台上的银票,踩着急急的脚步,坐上了回府的轿子。
席云芝看着她离去,嘴唇微勾,代掌柜则不乐意了,觉得自家掌柜脑子是不是打结了,前几日人家出十万二十万两,她不卖也就算了,可是今天,三十万两的大鱼啊,她就这么放走了?
席云芝见代掌柜一副吃了苍蝇的不痛快,便随意笑笑,说道:
“先把那东西收起来,改日我会让她们用五十万两来买走。”
“……”代掌柜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席云芝笃定离去的背影,丈二摸不到头脑。
其实席云芝早就猜到这些天会有人来买这尊珍珠船,因为十一月二十六,便是当今太后的生辰,文武百官哪一个都会削尖了脑袋把最好的东西送进宫里,给太后她老人家贺寿。
前几天来的全都被她拒绝了,但今天这位总算是来对了,只希望那胡姬悟性不要太差,也不枉她特意等了这么些天。
左督御史府中,尹大人带了几位同僚回来歌舞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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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效仿晋魏,席地而坐,中间搭起一座舞台,尹大人叫胡姬先给众人舞罢一曲,众人对胡姬的美貌与身段,流下了大大的哈喇子,看向尹大人的眼神,就更加艳羡了。
有位大人干脆就直接说了出来:
“哎呀呀,尹大人真是艳福不浅,有此绝色美人服侍在侧,真是艳羡旁人,羡煞我等啊。”
尹大人最爱在同僚中显示自己的品味,而那说话的大人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见他一双老而浑浊的双眼直在胡姬身上打转,尹大人也不介意,拍拍胡姬的腰肢,叫她去给大人们斟酒。
胡姬提着酒壶,便妖娆这身段,朝大人们走了过去,斟好酒之后,便又对着那说话大人的耳根吹起,风情万种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这府中,真正的绝色可不是我。”
那大人被胡姬迷得神魂颠倒,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只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多留一会儿。
胡姬话音一转,便就说道:
“我们家的夫人,那才真叫美人中的美人,绝色中的绝色,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不都不免心动。”
那大人一听眼色放光,胡姬便趁势伏在他的肩上,吐气如兰的说道:
“何不让尹大人将夫人请出来,为大家畅舞一曲,岂不妙哉?”
那大人忍不住就抓住胡姬的手在掌心摩挲,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对,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对对对,请出来畅舞一曲,要是能有美人这般绝色,那我等也就不枉此行了。尹大人,你说是不是?”
尹子健先是面上一愣,犹豫了一下,毕竟席云筝是他的正妻,怎么说都不是可以出来供人观赏的,只是他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又被顶头上司这般直截了当的提了要求,而他自己也想起了席云筝的美貌,若是她能在这些大人们面前跳个舞,一定会让这些人看的目瞪口呆,那样他可就更有面子了。
打了一个酒嗝,对家丁招了招手,让他去把夫人叫来。
席云筝莫名其妙被喊到他们的私席之上,听了自家相公的要求之后,她简直难以置信,当即便拉下脸,怒道:
“相公,你喝醉了,妾身告退。”
她生硬的话语,叫宴会中彻底冷了场,大人们全都停下喝酒的动作,就那样看着她和尹大人,尹大人觉得席云筝这样大声的拒绝他,就是不给他面子,再加上从前对她的冷漠与蛮横积怨甚深,酒气上头,不管不顾上去就是一巴掌,接着便狂性大发,撕扯着她的衣衫,然后,将衣衫不整的席云筝推到了舞台中央,大声怒道:
“给我跳,大人们既然要看你跳,那你就得跳,站起来,跳啊!”
尹子健恍惚间,将席云筝愤怒的脸庞和死去的前妻重叠在一起,不禁心头一慌,然后就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席云筝脸上,大人们被他当众打妻的举动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酒醒了大半,纷纷站起身来,提出告辞。
席云筝被打的莫名,而最让她寒心的还是自家相公的行为,他竟然逼她像一个祭女般当众搔首弄姿,她是他的正妻啊,他竟丝毫都没有尊重过她。
一场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