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嵩:“我没瞎说,我没去过东夷,可是我的老师秦先生去过啊,他写了很多北方各地游记。”赵元嵩不喜邓勉将他看轻,反讽道:“邓黑子,有空多读书,别整日只知道舞刀弄剑!”
邓勉刚想反驳舞刀弄剑怎么了,舞刀弄剑他那是为了保卫国家。只听定国公夫人认同的点点头:“是啊,勉儿,你有空多读读书,不用学之乎者也,只学些北方游牧民族风俗,也方便你带兵。”
“夫人!”
“别不服气,嵩儿说的没错,那些游牧民族对信仰之神很虔诚的,我也曾在父亲的藏书中看到过。”定国公夫人转头去看两名弟弟,与他们确认道:“两位弟弟,你们是否也看过?”
“不曾,但在儿时的确听父亲讲过外族风俗故事,还记得父亲说那些游牧民族,为了祭拜神灵,不惜徒步走上几百里,翻山越岭,还要磕长头。”
赵元嵩忙认同点头,见大家都看他,他详细解释道:“秦先生曾在塞外游历过多年,详细记载了不同部族信仰的神明,然而,因北方游牧民大多拥有古匈奴血脉,他们均视白神山为圣山,德高望重的老者死后,会被送回白神山天葬,愿老者来世成神不再受苦。游记上说,不是每个部族都会有自己的萨满,但有萨满的一定是大部族。那些信徒为了朝圣,就会像舅舅们说的那样,翻山越岭,一路磕长头去求见萨满,让他帮忙沟通神灵。蛮夷弑杀,但一般不会屠杀萨满和草原女人,有些没有萨满的小部族,除了抢女人也会抢走萨满。你们知道为什么么?”
两位舅父听得双眼放光,初听大姐赞她家这男儿媳其实并没有不学无术,他们还不信,如今听他所言,有理有据,所讲内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们被带起了兴致,不由追问为什么啊。
赵元嵩:“我没确凿证据,只是曾看过一本古书,从其内容上推断出来的。那古书上记载,青如之地是匈奴圣地,前身为青如国,以女子为尊,这个国家的男子可以生孩子。”见邓勉又要吐糟,赵元嵩马上声明:“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书上是这样写的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青如之地的存在,因这个风俗,草原女子在匈奴人心中地位很重要,又因他们男多女少,种族需要繁衍,故而他们从不杀草原女人。而萨满则是能与神明沟通的人,杀了他们会得罪神明,萨满一般只会自然死亡,他们的骨灰会被运回青如之地,回归神的怀抱,这个神就是白神。”
两位舅父博览群书,也看过相关古籍,曾推论过古籍上事件的真实性,从古今传承看,古籍上离奇事件很有可能为真,要不然为何会出现男男、女女婚配制度?
他们真没想到小纨绔知识面如此广,这么生僻的书也看过。而且,他们更加好奇他口中的秦先生,与他写的那些游记。这么详实的塞外风俗,值得好好研究。
赵元嵩误会了两位舅舅目光,以为他们还是不相信神谕对塞外蛮夷的重要性,他带出玩世不恭道:“总要试一试吧?如果成了,不论军事还是通商方面,对咱们都很有利。如果不成,仍然是当下局势,该开战开战,该和谈和谈。咱们所花费的不过是时间,反正也要往东夷派间客,就顺便策反个萨满玩玩呗。”
看他这态度,冯玉林好想爆粗口,碍于小纨绔有人撑腰,他忍了,好言道:“二少夫人,事关边境、两国邦交大事,可不是能拿来玩的啊!”
尚家两舅舅却激动道:“能玩,而且准成!”
冯玉林:“……。”小舅子们,不带拆台捧臭脚的啊!
邓勉不出声了,定国公夫人和舅父们都说了,他还能反驳啥?没看对面冯将军也没再言语么。
赵元嵩看出邓勉还不信,继续跟他解释:“黑子,不知你有没有在边关待过,知不知道匈奴在作战前都会宰杀牲畜祭天,还会将动物血涂在脸上身上,以示得到了神明赐福?”
邓勉还没上过战场,冯玉林却是知道的,他不由提起精神细听。
风敬德点头,“的确,还不止这些,他们还会在战胜后,收集敌人的鲜血喂给小孩子喝,说是能给他们增加勇气,如果是战败,他们就会将死者带回去祭祀一番,再交给萨满评判,功德高的天葬,功德低的水葬或土葬。”
赵元嵩:“在蛮夷人心中,白神是北方草原的至高神,所以将军之策,让人策反或假冒东夷萨满都是可行的。”
定国公看向老妻征求意见。定国公夫人点头:“游牧民族的确除了兽神,还都信奉白神。”
尚家一位舅舅马上附和道:“是的,蛮夷族徽就是他们所信仰的兽神,对于他们来说,亡者灵魂归处,还是由白神管理的白神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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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认可,赵元嵩眼睛亮亮的,马上帮将军锦上添花:“策反萨满,其实前期并不用让他做太多事,只要能保障通商安全,让咱们顺利开采煤矿,咱们为此可以提供粮食布匹,让他们大部分人过上温饱日子,这不正是‘神的赐予’?而且促成这事的萨满,不正是大功臣一个?”
冯玉林:虽然没听太懂,但感觉能坑到蛮夷们,这感觉……呃挺爽,好吧,他没异议了。
邓勉: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我读书少,根本听不懂。哼唧。
“那我这就修书一封给骠骑将军,告之他咱们的安排,至于泰和公主和亲时送亲人选……”
赵元嵩挺了挺胸脯,保证道:“爹,请放心,我明日就去找我那些朋友‘谈心’。”
之后,大家说起大嫂万氏父亲万博野之事,这位所犯之罪,全部属实,皇帝陛下动用督察府查出的东西,很少能翻案的。定国公问大儿子意见,风敬威只道:“如果父亲能保下岳父性命那是最好了,如果不能,最好不要累及万氏其他族人。”
定国公颔首,表示可以走动走动。不省心的亲戚谁家都有,定国公府这边还算少的,他觍着老脸去求陛下,应该能保下万博野的人头。
最后,他们聊起倒霉的司天监赵侍郎,这位大仙,据说出身白马观,玄学造诣超级牛,经常给钦天监同事们批命,乌鸦嘴百说百灵。招来一众同事妒忌外加厌恶,大家一商量,给他单独设了个职位供起来,司天监由此诞生。
司天监赵大人一般只在皇帝陛下每次祭天时出来转一圈,这次不知又得罪了谁,竟有人将他的“疯言疯语”捅到皇帝陛下面前。
“关于赵侍郎所占国运之事,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在这种事上,风敬德最有发言权,前世,五年后国将不国,不正应了赵侍郎的卦么?
风敬德看向父亲:“今年雪下的勤,气温也较往年低,塞外之地情况并不乐观,我恐匈奴还会南下。不知明年开春边塞增兵事宜能不能提前?”
定国公沉默。
风敬威道:“这事不好由咱们定国公府先提出。”
冯玉林几个赞同,调兵之事太过敏感,就算皇上没怀疑风家,那些像雨后蚱蜢,喜欢乱跳的文官,总会找原因安罪名,参定国公府一本的。
定国公夫人轻咳,看看家里几位汉子,提醒道:“我记得蒋派有位韩易白将军,已从南方换防回京了。”
风敬威点头,笑道:“还是母亲记忆好,这位将军是个好大喜功的,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赵元嵩:“……。”其实,他和将军联手坑人根本不算什么,全家人坐一起商量坑人,才是最高境界啊。
坑人小会散场后,风敬德喊住风大哥,他直言不讳得将自己对苗良的怀疑说了出来,风敬威表示愿意配合。之后,风大哥先回了自己院子,叫仆人喊幕僚议事,不一会儿,赵元嵩与风敬德一路吵架一路往大哥院子走。
赵元嵩进门直接向风敬威告状道:“大哥,你快来给我评评理吧。我嫁进风家,不好再入仕,就想着去做生意,可将军说我这是商贾,上不了台面,可,可是只有做商贾,才能将我所学发扬光大啊!你们不知,东夷那边有大量煤矿和铁矿,如若将之都给运回来……”
“元嵩,煤铁之事关系到国祚,不可胡说!”风敬德马上阻止赵元嵩发言,风敬威也配合着,先让幕僚们出去。
三人在书房内闲聊了会儿,赵元嵩又装作特别生气的样子,推开书房的门大喊道:“将军,你这是看不起人,你不帮我,我就去找我朋友,哼,我就不信我们办不成这事,东夷使臣不是还没走,我们用粮食跟他们换……唔唔。”
风敬德追出来,捂住赵元嵩的嘴,装作警惕模样看看四周,将赵元嵩扛起来,疾步奔回自己的院子。
风敬威站在书房门口,注视着他们离开,无奈叹息摇头。
不多时,那个苗良真的过来了,先是询问二少是不是和二少夫人吵架,风大垂着眸子没看他,嘴上长叹,好像很无奈:“没办法,他是男妻,如今不比当初,对男妻的限制也增多了,长缨也是不想让他遭到别人非议。”
“二少夫人如果不入仕,做名商贾其实也没什么吧?”
“做普通商贾是没什么,可元嵩想与东夷人做生意,说什么东夷有煤和铁,先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就与东夷人做生意来说,那可是事关国与国了,那就需要陛下允许两国通商才行吧?唉,他就是异想天开,还说长缨不让去,他就去找他那些朋友,说什么他朋友是丞相府的,还有御史李大人家的和皇商唐家的。哈,我都不知咱家的小纨绔交友如此广泛。”
风敬威像是在说笑话说给苗良听,“咱们家是武将,做什么生意!长缨也没错,说咱们只管打胜仗,自有陛下恩赏,更何况还有咱们蓟水郡老家,每年都会收租,足够定国公府开销了啊。这元嵩啊,真是胡闹!”风敬威又无奈摇摇头,这才想起问苗良:“苗先生还有事,怎么又过来了?”
苗良眸光闪了闪,笑道:“哦,大人之前让我拟的折子,我落在大人书房了。”
“哦,那进来拿吧。”
苗良拿到折子离开,并不知有位西夷奴已悄悄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