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赤峰使节求亲时隔不久,太子司文山传出了也即将大婚的消息。据说未来太子妃的人选就是在那一次庆功宴上出席过的丞相之女张苓之,大婚日期定于千都赤峰联姻之后。
当皇宫中所有人正为宝珍公主远嫁这一大喜之事喜气洋洋的忙碌着的时候,有一个人他罔顾皇命,日夜兼程,接连跑死几匹好马,只为回京问一问那个女子是否变心......
“驾!”
骏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马蹄掠过之处尘土飞扬。而马背上的男人神情紧绷,面色铁青,风一般掠过无数风景,他目不斜视,微薄的嘴唇紧抿,蹙起的浓眉凌厉异常。焦躁和着急全写在脸上.....
“驾!”
风纪远不停地扬起马鞭,只希望能快点,再快点。玉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转眼间间,那个原本跟他相约一生的女子竟要远嫁。再一次挥动马鞭,马儿四蹄如飞。
联姻!霍骏竟然向她求亲,绝不是出自真心,这定是针对自己而来的!风纪远面部肌肉绷起,男人间的较量,竟把她牵扯进来.....霍骏....这事儿绝没这么简单!
可,她居然同意了?是什么威胁她还是.....风纪远始终不敢相信她那样的女子会变心。平南王呢?他也同意她嫁去那么远的国家?
不管哪种原因,他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订过亲,她就是风家的人,是他的人!任何人都别想打他妻子的主意!至于皇上圣旨中执意要赐婚给他的凤翎公主....风纪远咬咬牙,功名利禄他都可以不计较,但不代表他的妻子就可以任人随便欺负了去。
想着那个如画的娴雅女子,风纪远眉目刚硬坚决,猛地一挥马鞭,“驾!”
伴随着的是一阵尘沙扬起......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疾驰而至,与他擦肩而过.....
车厢内的祝平安忍这着痛楚:“车夫,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公子,您今日都问了好几遍了。最快也还得要三天,再说您还受着伤呢,怎么也得找地方休息。”
“我没事,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不行啊,就算人能坚持,这马可不行,累死了我们可就得腿着去咯!”
自从那天被司桓宇推到在地之后,安乐心就再也没见过他。倒是太子来过一次,只是这人浑身透着一股阴仄仄的不安好心,乐心对他甚是不想搭理。
尚衣阁的姑姑正在为她试穿新制好的嫁衣,平南王妃亲手赶制出来的嫁衣是乐心穿着出宫门的。此去路途遥远,送亲、迎亲在路上耗费的时日怎么也要有个把月的时间。到了赤峰那边,行拜堂之礼时穿的自然是宫里尚衣阁制出来的嫁衣。尚衣阁的嫁衣华丽无比,服饰繁复,等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将嫁衣为她穿戴好已是小半个时辰。
安乐心缓缓转过身,繁复的衣服令她略有些不适应,铜镜中面无表情的女子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打扮得华美端庄,素手轻轻拨开挡在脸前的华胜,盯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她几乎要认不出自己。
“公主可是觉得称心?”尚衣阁掌事的姑姑恭敬问到,“若有哪些地方觉得不合身,奴婢立马拿回去重新修改。”
她不眨眼地看着铜镜中的女子,而镜中女子亦默默的以同一个表情看着她。
垂手,珠帘在眼前轻晃,模糊了视线:“就这样吧。”抬手将重量不轻的凤冠摘下,兴致缺缺地递给了尚衣阁掌事。
几个宫女相视几眼,只得上前帮公主宽衣。
换回宫裙,身上才轻松了很多。宫女们跟着掌事出去,直到离开了宝珍宫她们才敢低声询问:“姑姑,公主好像不太满意。”
掌事瞥了她们一眼,低声训到:“不说话没人能把你们当哑巴卖了!”
几个捧托盘的小宫女被训的垂下头,不敢再多言一句。
掌事呆在宫里多少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宝珍公主本是郡主,皇上为了让她去赤峰联姻特地封了郡主,千都与赤峰干戈相向这么多年,这公主突然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掌事摇摇头,听说这宝珍公主还是郡主时已经有一份好姻缘了,圣旨一下,就这么与情郎无缘了.....
所有的宫女忽然都被退出去了,乐心回头,眉心微蹙。
司文山半笑不笑,半阴不阳:“宝珍妹妹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本太子啊。”略作受伤的捂着心口。
乐心坐回原处,声音并无波澜:“我要休息了,请太子回吧。”
“不愧是跟过他的女人,连跟本太子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一模一样了。”太子双手撑在梳妆台两侧,将将把她圈在怀中的样子,顾不得她不悦的神情,啧啧两声,“你以前可是很温顺的呢,见了本太子都会跟她们一样乖乖的福身见礼,叫声太子殿下呢.....”
蓦地,她抬起头,杏眼亮了几分:“以前?”
“怎么,封了公主连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随即,他看到她刚刚亮起的眸光又暗淡下去了。司文山想起她前些日子与司桓宇在一起的场景,心头就有几分无名火越发壮大。
细长的眉眼立即变得阴测测,吐出的字仿佛都淬了毒:“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跟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骨节粗大,肤色苍白的手指狠狠的捏住安乐心的下巴,“装的倒是很像个淑女名媛,风纪远那个傻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头上的帽子早就绿的发光了吧?呵,既然要嫁去赤峰那个野蛮之地了,就收敛起你的sao气!”
“啪!”
安乐心因为生气xiong口起伏幅度较大,美人面上因为怒气而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司文山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敢动手打他!?皇上与皇后都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赤红的眼眸瞪着她:“你敢打本太子?!”
“不想活了!?”怒极,扬手,眼看不可避免的一巴掌就要刮上她的侧脸。
白生生的素手不知何时出手,将他的巴掌拦在半空中。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她不是安乐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可以指派她的主人可以不顾她的请求执意将她送去赤峰,可以不告诉她姓甚名谁,但是眼前的人.....几次三番羞辱她。她不是傻子,她清楚的。
“活不活不是你能决定的。”素手用力将太子的掌甩开,背过身去,冷声道“太子请回吧,以后也别来了。后宫内苑好像不是太子能随意走动的。”
司文山身体虚弱,不宜动怒,加上长期服用某样宫中禁用药物更是力气薄弱,被区区一个女子甩一下,险些站不住。
“咳咳.....好,很好,今日本太子拿你不能怎样,日后定让你跪着求本太子饶恕!”
空荡荡的宝珍殿,玉石地面光可鉴人,水晶珠帘轻轻荡涤发出清脆冰冷的音响,美人怅然若失跌坐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清泪不知何时溢出眼角,滑过香腮,滴落而下......
为什么伤心?为什么哭?茫然、害怕,她竟找不到理由。自己究竟是谁?声声泣下,找不到答案。有很多东西在她的脑中堵着,却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将那堵心的东西的拉扯出来。
憋闷,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指尖插进长发中,她痛苦地捂住欲裂的头,泪滴一下一下轻敲光滑的地面:“主人....为什么.....”
即便是风纪远这种硬汉,接连几天日夜不休地赶路也会吃不消。当第四匹马在他面前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时候,风纪远自己也已经疲累到极点。
全身靠在枯断的虬枝乱干上,四肢伸展,任凭干冷的西北风吹得人寒凉缭乱,仰望阴沉沉的天空,深似海一般的眼眸缓缓闭上。原来....他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马在荒野中累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无风家所设的驿站,根本无从换马匹。他已经近十日不眠不休,体力透支到极点,昏昏沉沉中,他告诉自己休息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些体力,然后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