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断臂

这一日温傅仪与薛弘当真是在外溜达了一天,随从不带,也未坐轿辇,薛弘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腿都快断了,加之腿上本就有伤,走得久了自然也是疼得厉害,奈何看着温傅仪那兴高彩烈的模样自己也未再说过什么,只看着温傅仪道:“第一次着了女装?”

温傅仪点点头,抿着唇角笑。

待到日落西头,薛弘唤了温傅仪欲同温傅仪回府,温傅仪买了两串糖葫芦,又是去天香园叫了两个小菜,这才同薛弘一道回了平王府。

刚到王府门口,管家就迎了出来,凑到薛弘与温傅仪的身侧小声道:“大皇子午时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薛弘怔了怔,侧过头去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身边拿着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糖汁的温傅仪。

“傅仪先去收拾收拾,我去见大哥。”

“怎的?我还见不得人了吗?”

薛弘哽住,笑着摇了摇头,由着温傅仪去了。待二人进了房间就是见薛雉端着杯盏小啜着茶,温木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他身侧。

“宁寿,让下人去烧些好茶来。”温傅仪一进房间就是自然地吩咐了宁寿,宁寿哪敢不从,忙退了下去吩咐了下人去烧些好茶水上来。

温傅仪哪里顾及着薛雉还是个大皇子,走至桌椅边就是坐了下来,薛弘看罢就是嗤笑出了声来,由着温傅仪胡来。

薛雉抬起头来看了温傅仪一眼,这一眼不看也罢,一看间竟是回不过神来。薛雉自也从未见过温傅仪着女装,那火红的长裙竟是将温傅仪的身量衬得极好,那色泽也是衬得温傅仪的肤色白皙,两只上扬的凤眼眼尾也是极为出神,眉间英气亦是无法阻挡。

“大哥今日来可是有要事找我?我陪着傅仪出门转了转,买了些吃食回来。”薛弘笑着开口将薛雉的目光转了过来,颊边的梨涡甚是好看,看得出今日的薛弘当真是极为高兴的,“大哥许也还未吃过膳,就一同罢。”

温傅仪抬起头来瞥了薛弘一眼,薛弘笑笑 ,拉过了温傅仪的手。温傅仪抬起头来又看了眼薛雉,顺带着瞥了眼温木,轻哼了声道:“一道用吧,天香园的这几个小菜也都还不错。”

温傅仪说罢就是让下人将菜都布了上来,温傅仪又是斜睨了眼站在薛雉身侧的温木:“大皇子叫温木一道用膳罢。”说着就是坐了下来,由着薛弘为自己夹了两片清瓜。

薛雉点头,温木也跟着坐了下来。一顿晚膳吃下来,温傅仪一个字也未曾说,倒是认真地吃着从天香园带回来的菜。温傅仪本就是这样子的人,在美味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待饭后这日暮就是越发地沉了,薛弘欲让薛雉去书房相谈,只温傅仪瞥了眼道:“王爷和大皇子有要事相谈,我一妇道人家就不去了。”温傅仪说着就拍了拍裙摆,她倒是打心眼里喜欢着这身衣裳的。

可正欲走间却是发现自己的掌心被人握着,那是一双宽大的手掌,很暖,在这入了冬的时候,握着正正好的暖和。温傅仪回过头来,看到的正是薛弘那含了笑的眼:“夫人留下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夫妻俩也好商议些。”

温傅仪觉得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要说没有感动也是不可能的。在这本就是男子当家的年代,男人谈事女人就是该退让。以前温傅仪不同是因着她好歹入朝为官,是一朝之将,可如今她退了出来,这些事本应不该由着她再插手,可薛弘却是点头笑着说两人可以商议。

跟着入了书房,温傅仪也未说话,只悠悠然喝着宁寿倒过来的茶。

“七弟,我来到这儿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薛雉说罢抬起头来看了眼低眉品茶的温傅仪,“温木才是温家长子,这是我很早前就知晓的事,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今日我来之前就是将这一切告诉了温木。”

温傅仪不抬头,还是喝着自己杯中的茶。薛弘倒是侧过了头来看了眼温傅仪,而后更是握紧了温傅仪的手,他竟是能感觉到温傅仪的手心在浸冷汗。

“大哥是想如何?”

“我将温木还与七弟妹。”

温傅仪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了身来,手中的杯盏一扔,就是扔在了薛雉的身上,滚烫的茶水使得薛雉跟着蹙起了眉,杯盏落于地上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别说得跟温筠是你的人一样,他本就是我温家人,何来还与不还!”温傅仪从来都不俱这些个皇子王爷的身份,一听到刚刚薛雉的话哪里还坐得住,跟着就是跳了脚,也都顾不上薛弘还牵着自己的手。

薛弘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无奈地摇头,带了笑伸出手来拉着温傅仪坐了下来。

“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温筠本就是傅仪的哥哥,就算成了大哥的随从那也是傅仪的哥哥,温家人,何来还与不还的说法。”

薛弘说罢拍了拍温傅仪的手,温傅仪侧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该跟着一起来的。

“我的话你们许是没有懂,在柒洲的时候我早已知晓七弟你派了宁棋跟着去了晴洲,至于查到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可你们当是知晓,这温木,不,是温筠,跟咱们的小妹也有些说不清的瓜葛吧。”

“啪!”温傅仪又是把杯盖扔了出去,却是被温木给挡了下来。温傅仪怒瞪着他俩,扯着唇角就是笑了:“大皇子这话是何意思,你的人跟谁有瓜葛又与我温家何关。”

“刚刚七弟妹可是说了,温筠是你温家人。”

“没错!温筠的确是我温家人,可如今的温木早已不是我温家的长子,温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温傅仪!你莫要打发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来侮我温家门风。”

温傅仪冷哼一声,薛弘怔愣地看着他家夫人,若不是面前坐着的是他的亲哥哥,怕是他会跳起来忍不住拍手为温傅仪叫好。

温傅仪这时才想起了薛弘这个人来,侧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在薛弘的眼里看到了赞赏与兴奋。

“大哥也是听到了傅仪的话,”薛弘抬起头来看着温木,温木一直低着头,未开口也看不清他面色如何,“温筠已死,如今这温木,与我家夫人没甚关系。”

温木抬起头来看着薛弘,垂了头来又退到了薛雉的身后,薛雉点头,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傅仪的面前,他低下了身来直视着温傅仪的眼,温傅仪眼角微扬,轻睨了他一眼。

“有意思。”薛雉笑了起来,招手叫上温木,温木跟了上来。未及温木与温傅仪反应,薛雉就是抽出了温木手中的剑,提剑一挥。温傅仪只觉得面前血色微染,不及细看就是被薛弘捂了眼,随后就是听到了温木的闷哼声,温傅仪拉扯着薛弘的手,想要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薛弘反应快,一掌就是将温傅仪劈晕了过去,慌忙搂于怀中。

“大哥何必把事做得如此绝,留条后路,对各自岂不更好。”

薛雉挑眉:“明日以后,你该叫本宫为太子。”

薛弘蹙眉,看着薛雉,冷笑一声:“大哥也莫要傲得太早,宁寿,送客。”

说罢薛弘就是将温傅仪打横抱了起来,对守在外面战战兢兢的下人道:“打扫干净,若让王妃发现一丝不对,小心你们的脑袋!”

下人极少见薛弘动怒,这般一看之下也是知道薛弘动了真怒,谁也不敢忤逆,连声答是。

薛雉笑着冲着温木道:“走罢。”温木抿紧了唇,额头直冒冷汗,跟着薛雉出了平王府,那血水跟着洒了一路。

“回去找大夫上药吧,你叛我一次,我断你一臂,你可恨我?”薛雉也不看温木,只淡淡道,“你也莫要想着为了薛荞那丫头来骗我,你还做不到。薛荞那些手段,哼,找死。”

温木低头:“小人不敢。”

这般薛雉回过头来看了看温木,又仰起了头来看着漆黑的天:“你与她,除了容貌上有些许的相似,其余竟是没有哪一点像。”

说罢又是无奈地凄凉一笑,吩咐马夫回府。

那头温傅仪被薛弘一掌劈晕了过去,薛弘吩咐了下人将血迹都处理好了才又回到房间去看温傅仪。此时的温傅仪安静极了,静静地躺着,缓缓地呼吸。薛弘打了热水来亲自照顾着,看着温傅仪那张好看的脸,出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去轻抚着温傅仪的脸。他是极喜爱温傅仪的眉眼的,这般想着就是动了手,轻轻地扶过了温傅仪的眉心,慢慢地揉,好似要揉平温傅仪深蹙起的眉心。

而后他又褪去了她的外裳,温傅仪第一次穿女装,还真是好看得紧。想到这里他又是笑了笑,随即翻身上床,支着脑袋看着安静的温傅仪,直觉得一刻真是极好的。

“傅仪啊,我想,永远也不要让你看到这些残忍。”

薛弘呢喃着,又是将怀里的温傅仪搂紧了几分,抿着唇想,就算温傅仪恨自己罢,再回到刚刚,他也定是会再一掌劈晕她。

拍拍温傅仪的背,他小心地哄着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