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祺祯看着欲言又止的丫鬟, 突然就是觉得莫名的一阵烦躁,手一抖,那茶水就是溅上了她的手背, 白皙的手背间瞬间就是冒出了两个红点。丫鬟一看更是慌了, 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何事如此慌张。”这两个丫头是前些日子她派去照顾温傅仪的人, 这般前来到自己面前, 又是如此慌张, 定是温傅仪出了些事。
“回公主,温姑娘,不见了……”
祺祯跳了起来:“什么叫不见了?”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祺祯看着她们,有些火气, 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斟酌了好半晌, 她才决定去找祺麟, 祺麟正在与大臣们商量着大事,见祺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便是退了出去, 留得那些臣子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傅仪不见了!”祺祯不等祺麟开口,便是直奔了主题,起先祺麟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等回过神来, 才知晓祺祯在说些什么。
“怎么不见了?何时不见的?”见祺麟终于有了反应, 这才将丫鬟告知自己的又告诉了祺麟一遍, 包括前些日子温傅仪向丫鬟们打听薛弘消息的事。听到这里祺麟只摇了摇头, 轻轻地笑了起来。
“哥, 傅仪是真不记得还是……”
“她是真不记得了。”祺麟说着又是一哂,“你还记得吗, 她醒来问过你为她眼睛上药时的事,她埋怨着你上药让她一直看不清梦里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是薛弘吧。”
祺麟虽是说得淡淡,但祺祯还是极快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失落。她上前去轻轻握住了祺麟的手:“我原想……”
“你原是喜欢着傅仪,想让她做你嫂嫂。”
祺麟十分轻巧地说着,又拍了拍祺祯的头,反倒是安慰起了祺祯来:“你先派些人去找找傅仪,她身上有伤,虽是好得差不了多少了,可她多少会有些顾及,你且一路向着南讫的方向寻去,若是寻到了你且问问她愿不愿回来,若……若她不愿,或者你寻到南讫的时候还是没找到她,那就回来吧,以她的身手,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她若有心躲,你也自是没办法找到她的。”
“什么没人是她的对手,上次她是怎么栽的?别说眼睛了,就她那条命都险些没了!”
“祺祯!”祺麟有些不耐地打断了祺祯的话,“上次她面对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祺祯没再说话了。
祺麟苦苦地笑了笑:“让她走也好,若是有一天她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她定是会恨你我一辈子。”祺麟的话一落,祺祯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跟着灭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竟是发现笑不出来。
“来人!”祺祯开口,“按大哥的话去找人,若愿回来,便是好生安排,若是……不回来了,就罢了。”
之后就是再也未去插手这件事。
温傅仪不仅偷了些银子还偷了一匹好马,一路向南倒也不急。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子执念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去南讫,带着那缕青丝回去问问她相公为何要与自己和离。她本就不傻,这些个天翻地覆的大事就是祺祯有意不同自己说起,可自己也是能耳听八方的人,自是听到了不少的事。比如温家少将军是女儿身,比如她与七小王爷成婚半载于战场而逝,可怜了一世英名。温傅仪想了想,这些种种不正就是说的她自己吗,她姓温,南讫人,有着一身俊功夫,连北祺第一勇士祺麟也不是她的对手。这样一想她就是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原来自己也是一代名将啊!屡立奇功,深得圣宠。
只是温傅仪是真不知,她是名将不错,可圣宠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倒是被圣上家的那几个娃子折磨得不成人样。
温傅仪不急,她边走边玩,边玩边吃,一连好些日子,越是临近京城她就是觉得自己所吃的味道越是熟悉。温傅仪觉得什么都可以骗人,但是她的味觉是骗不了她的,这样的感觉让她甚是高兴。
一直到了京城,看着京城中人个个光鲜亮丽的模样,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这个样子去寻自己的夫君……有些太丢脸,他不想要自己,与自己和离也是应当的。她大摇大摆地进了铺子选了身好看的,布料也甚是华丽的衣裳,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转了两圈,虽还是有些男人味,但好歹也真是美上了很多。再加上老板对她多加赞赏她更是觉得飘飘然了起来,这一飘倒真脚尖点地,飘了出去。老板愣了好半晌,温傅仪这才听到整条街上都回荡着老板叫抓贼的声音。
温傅仪也是没了办法,那些银子她早就在路上付了吃食,一进京,穷得跟乞丐无异。
直到逃得远了,温傅仪这才又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她早就将这些个地方打听清楚了,正欲拐进去平王府的巷,却是抬头间看见一男子堵了她的去路,温傅仪他细地打量了那男子一眼,甚是好看,与祺麟比,也是不差的。
“姑娘偷了人家衣裳,这就想一走了之?”温傅仪止了步子,这才发现这般是遇上高人了,她又侧起头来看着那男子,男子着了绛紫色长衫,因着夏热的缘故,领口敞得有些开,温傅仪看了眼,心道了声登徒子。
“我身上银子用完了,等我为自己找了公道回来,我就去将银子还给人家。”温傅仪说完还义正言辞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
“计公道?姑娘可是遇上什么不顺的事了?”
温傅仪听他问,也跟着点头:“我夫君与我和离,我却不知所为何事,我自是上门再去问他一问。”
“和离?”那男子听罢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又是将温傅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姑娘与夫君和离了?”
温傅仪又点头:“公子看在妇人这般可怜就是放过我吧,等过些天我问得清楚了,我保证真给人家将银子送过去。”
男子笑了,竟和煦如春风,直让温傅仪看得痴了去,想来人们嘴里常说的自家的妖孽夫君定也不及眼前这人的。
“夫人可知家住何处?”
温傅仪知道了,这人还是不放心她,想要跟她一起回去要银子呢!可人家能一声不响地跟着她,功夫定然不错,想甩开自也是没了办法,若是这人功夫在自己之上,自己本就受过伤,自也是难敌的。
她仔细想了想又开了口:“我听说是在平王府。”
那人微蹙起了眉头来,“听说?”他轻声地念了一声,这才又笑了起来,“这平王府的主人平王爷薛弘前些日子登基,如今早已没了平王府。”
温傅仪听着,有些愣住了,这事倒是没有人与她说起,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这薛弘以前是住在平王府的,可如今她忘了人家都登基了自然是住在皇宫之中了,哪里还有待在平王府的道理。
她想着就是跟着微叹了口气,那男子见她这般模样,又是笑了起来,阳光刺得温傅仪的眼睛疼,她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消失,有些事也跟着变得不同了起来。她将手放进衣袖中,摸到那一缕青丝,她想回来无非也就是见见那个人,能结发成为夫妻,自也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了,只是想找到他问问而已,至于问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据在下所知,这当今圣上前些日子与前朝丞相家的千金定了婚期,迎其为后,这平王府嘛,留给了他一个得力的手下好似叫宁寿,也不再是座王府了。”
……
“哦。”
男子看她怏怏,也笑了起来:“可看夫人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扯谎之人,要不,在下带夫人前去看看吧,那座邸也是还在的。”
温傅仪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而后跟着男子走,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走路是没错的。
直到二人来到平王府前,温傅仪怔怔地站住,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里不再写着“平王府”三个字,她突然就是觉得心口疼。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出手来轻扣了门来,院子老者忙跑出来开门,看见温傅仪先是一怔,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男子,低了声音问:“姑娘找谁?”
“我……”温傅仪一时竟是不知自己要找谁,刚刚那个男子也说了,这里不再是平王府,她要找的人此时应当是在皇宫之中的。她微抿了唇扬了头,笑了起来:“我找宁寿。”
那老者一愣,那男子也是跟着一愣。
老者摇了摇头:“姑娘怕是不知道,爷时常在宫,甚少回到这里。”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
老者有些为难:“这怕是有些不妥……爷他……”
“没事,我会付银子。”
老者:这根本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
男子:你身上哪里来的银子!!
好说歹说温傅仪就是不走,便是赖定了这里,她扬起脸来冲着老者一笑的时候,整个天空好似也跟着亮了起来,老者摇了摇头:“姑娘这些时日住下,可若爷回来要让姑娘走,那姑娘可别再多留了,否则老奴的贱命就是不保了。”
温傅仪一听,忙小鸡啄米般点头,踏进了府门,回头还冲着男子一笑:“多谢公子相助!”
也不待男子说什么,就是进了门,待门关上,才想起未曾问起人家名号,改日也好上门道歉,顺便还了那些银子。
男子站在门外,眼中有些雾气,紧接着又是笑了起来,颊边梨涡甚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