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道这随云苑为何大早上的便鸡飞狗跳了呢。”贾安柔听着春红的回禀,躺在床上咬了咬牙:“那季书娘竟然有了身孕?三爷何时和她成了好事的?”
林妈妈见着贾安柔脸色不通顺,赶紧在旁边笑着劝道:“小姐,猫哪有不偷腥的,这男人偶尔有点别的心思也正常,更何况三少奶奶是他的……”瞅了瞅贾安柔,她识趣的闭上了嘴,口中只是嘟囔:“三爷不是夜夜都歇在碧芳院的,这也够了。”
贾安柔转脸望了望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嘉瑞,他正不住的扭着头,似乎脖子那里没有骨头支撑一般,口水滴出了很长的一线,一直滴到了奶妈的衣襟面子上边,心中不由有些烦躁,朝奶妈挥了挥手:“快带四少爷到外边去走走。”
内室的门关上了,林妈妈凑到贾安柔的床前小声的问:“小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那是当然,季书娘有了孩子,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儿,我自然得好好利用起来。”她朝林妈妈看了一眼道:“你快些去铺子将三爷给我找回来。”
容三爷经手了无数间商铺,唯有胭脂水粉铺子还没有贴本钱,容夫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逢人便赞自己的老三本领大,胭脂水粉铺子里边每年收益真是不少。容大奶奶听了只是撇嘴笑:“一间铺子一年里头缴了五十两银子到公中账面上边,可他这一年花掉的钱却至少有三千两,婆婆也真是容易满足。”
可究竟有一项不亏空的买卖了,今年过了中秋,容夫人索性的将家里另外四间胭脂水粉铺子全部给了他,容三爷倒也似乎比原来劲头足些了,一大早便出去,像模像样的在各间店子里边转了又转。不知道的个个夸三爷有心,知道的人冷冷一笑:“还不是眼馋着去铺子里边看有没有美貌女子来买胭脂。”
容三爷正在城东的铺子里边和买东西的女子搭讪,皱着一张核桃脸皮的林妈妈闯了进来,扯着他的手便往容府走,容三爷见自己面前方才还是笑靥如花,可转瞬间便换成了一张麻皮脸,心中不喜,甩开林妈妈的手道:“妈妈,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可不是老婆子着急,那是姨娘有急事找你!”林妈妈甩着袖子在前边走得风快,一边忧心忡忡的说:“姨娘今日早上起来便气不顺,一直在流眼泪呢。”
容三爷听着原来是贾安柔派林妈妈过来的,心里头的气才歇了下来,也不说多话,坐上停在铺子旁边的马车回了碧芳院。一进内室的门,便觉得屋子里边阴沉沉的,雕花窗户都没有打开,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贾安柔躺在床上,眼泪就像下雨似的,不住的沿着眼角淌到了床褥上边。
见着这情形,容三爷有些着急,大步走到贾安柔床边坐了下来,拉住贾安柔的手道:“你怎么了?为何在这里一个人流泪,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不成?”
贾安柔抬起眼来看了容三爷一下,又将脸偏到了一旁,闭着嘴不说话,看得容三爷心中甚是焦躁,一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朝着自己,急切的问道:“可是丫鬟婆子不合意?还是谁给你气受了?”
朝容三爷嘟了下嘴,贾安柔气哼哼的说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被我气的?”容三爷笑着歪下身子在贾安柔脸上啄了一口:“我小心服侍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气你,究竟怎么了,快些和我说说,免得我牵肠挂肚的难受。”
贾安柔瞟了他一眼,抬手抹了抹眼睛:“随云苑那位,又有了,你什么时候和她做下的这事情,怎么我都不知道?”
容三爷愣了下,脸上一亮:“竟然有了?真是运气,就那么一次就让她怀上了。”他今年二十五了,虽然孩子有了四个,可究竟还是有遗憾,听到说季书娘有了身子,心里倒也是欢喜,指不定是个男孩呢。
贾安柔看着容三爷那神色,心头涌上一股怒气来,转身侧着朝床里边,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看,容三爷见她那气呼呼的模样,赶紧抱住她道:“随云苑生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看我可给秋华买过东西吗?有什么好东西都尽着淑华的欢喜来,你且放心,我心里头只有碧芳院的人。”
“你若是真将我放在心上,那便不会面露喜色了。”贾安柔抽抽搭搭的说:“你该利用这次机会将我扶了正才是。”
容三爷坐直了身子望向床上那床洒金织锦被子,一丛乱蓬蓬的头发在被子外边拉七杂八的如枯草一般,就见那被子不住的抖动着,显见得被子里的人哭得特别厉害:“我知道你心疼她,究竟你们是结发夫妻!若是真心疼我,此时自然会去向姨父姨母说,她肚子里边的孩子不是你的——说不定真不是你的,哪能一次就有了身子的?若是她不守妇道,自然会被赶出容家,我也就能扶正了,可是你瞧瞧你,听说她有了身子,笑得那般欢实,可替我想了一星半点没有?”
贾安柔的话似乎像一把刀子一样扎在容三爷的心里边,才和那季书娘有一次**之欢,她便有了孩子?或许这孩子真不是他的!想到此处,他的心似乎凉了半截,狠狠的捏了一个拳头猛的砸在了床上:“贱人,竟然想让我戴绿帽子,真是岂有此理!”
拳头砸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林妈妈唬了一大跳,赶紧赶了过来:“三爷,哪里值得你糟践了自己的身子!我们家小姐也只是为三爷抱屈而已,怕你被随云苑那个骗了去,三爷先消消气,这事情过些日子再说罢。”
这话犹如火上加油,听着似乎是在劝,可实则却是在挑拨,容三爷从床上跳了起来,板着脸道:“这贱妇,我怎么能让他逍遥快活,怀着别人的野种让我来当爹!安柔,你且等着,我先去随云苑将那j□j东西砸得稀巴烂,再去和父亲母亲说将你扶成正室。”
贾安柔听到这话止住了哭声,转过脸来,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容三爷道:“三爷,算了罢,姨父对我似乎一直有成见,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只要三爷心里装着碧芳院,安柔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还是别去找了。”
“安柔,你总是这样心慈手软,这事不用你管了,你且在碧芳院好好养着身子!”容三爷被贾安柔主仆煽动了一番,就连自己上次在随云苑作恶的那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仿佛季书娘真是和旁人通奸才有了身孕这事情是他亲眼所见般。心中怒火中烧,他撩起儒衫下摆,大步跨出了内室。
“小姐,虽然现儿没有备下奸夫的合适人选,可只要三爷一口咬定他没有和随云苑那个同床共枕过,这随云苑的主儿便没得了清白,容家三少奶奶的名分自然便落到你头上了。”林妈妈一张老脸凑了过来,望着那个背影,笑得皱纹都凑到了一团。只可惜现在是冬季,若是夏季,从她脸边飞过的蚊子恐怕都会被皱纹夹死。
随云苑里边此时一片欢声笑语,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正陪着季书娘在说话,月妈妈从外边端了个暖炉进来,屋子里边立刻便温暖了几分,炭火在炉子里边毕毕剥剥的响着,镂空的盖子里边透出了一丝丝红色,似乎有些喜庆。
“这下可好了,秋华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这随云苑里边也会热闹了。”容二奶奶将夏华拉在身边,望着床上坐着的季书娘只是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还是秋华和公公提得好,教训了三弟一通,他也知道多来随云苑陪着你了。”
季书娘心中苦笑,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脸上淡淡的笑着,朝容二奶奶点了点头:“可不是吗,秋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个人陪也好。”
容大奶奶穿了一件大红的织锦棉袄,外边还披着一件镶毛坎肩,嘴上红艳艳的一点,显得格外精神。她瞄了瞄沉默的站在一旁的秋华,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将秋华拉了过来:“怎么,你不喜欢你母亲给你添弟弟妹妹吗?”
秋华咬着嘴唇站在那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伯娘们都不知道原因,父亲根本没有来随云苑陪母亲,只是两个多月前的一日来欺负了母亲。看着两个伯娘都在为母亲感到欢喜,她很想大喊一句:“这样的父亲我不要!”可现在大家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自己怎么能让她们扫兴呢?于是她温顺的朝容大奶奶笑了笑:“秋华可没有不喜欢弟弟妹妹,只是想着自己要做姐姐了,便欢喜傻了。”
突然一阵冷风旋转着刮了进来,带着几片枯叶,在屋子里飞在半空中又落了下来,众人惊讶的回头一看,门帘被人掀起,容三爷横眉怒目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冒着凶狠的光盯着季书娘不放。
秋华心中一惊,马上走到母亲前边伸出手来挡住了她:“父亲,你不能再欺负母亲,你若是觉得有气,你便打秋华罢,求求你不要再来伤害母亲了。”
听这这话里有话,容大奶奶蹙到了一处,眼睛瞥了过去,容二奶奶也是疑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容三爷,跟在容三爷后边的秋云似乎嗅到了一些别样的气息,悄悄的退了出去,飞着一双脚朝主院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