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口齿伶俐,便捡了几样卖得好的菜色向阿林推荐了,听得阿林暗骂店家黑心。纵是只有罗文简和阿林二人用饭,点上果菜碟子各五个,热汤热菜三五个,不加酒水便已是花费了百两纹银,若是再加上那些被小二吹嘘得只应天上有的美酒,只怕一顿饭下来二百两白花花的纹银便扔了出去……
这一日阿林随罗文简跑了好几处庄子,知道一亩上等田地的卖价约是三十到三十五两白银,一亩下等田地只要十五到二十两白银,山地更是便宜,十两到十二两即可,若是想要开荒就更简单了,只因朝廷历来鼓励农户垦荒,跟衙门登记之后,一亩地只象征性的上缴二两银子就行了。
阿林愣了一会儿神,罗文简已是照着阿林的口味点了菜。
看着小二退了出去,阿林忙低声道:“爹爹,咱们家有那么多别处没有的点心菜色,要是也开一家酒楼岂不好?”
罗文简却知道那些创新的点心菜色都是二儿媳妇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便笑道:“要开酒楼也是你二嫂开,你又不会做菜,只好在一边看着干眼红罢了。”
阿林撇了撇嘴,不满道:“我可以给二嫂当打手,谁要是来闹事,我就一鞭子打得他满地打滚!”
罗文简哈哈一笑,揶揄道:“你把旁人打出了好歹还不是要我和你两个哥哥帮你善后?”说得阿林嘟了嘴不说话了。
这边刚说了闹事,阿林便听到院子外边有几人高声嚷嚷,不过很快便消了声,想必是被人劝走了。
阿林听到其中一两句,心中纳闷儿,忙问罗文简:“爹爹,为什么刚才那个人说徐侍郎上赶着拍马也没落着好处?他说的徐侍郎是二嫂的族叔吏部侍郎徐大人吗?”
罗文简反问道:“阿林怎么关心起徐侍郎来了?我听说他们与你二嫂娘家也不大亲近呢。”
阿林道:“上回跟着二嫂回娘家,正好碰上了徐侍郎夫人和他们家姑娘徐芳卿。对了,我还说了要请徐芳卿来罗府做客呢!”
罗文简微笑着看了阿林一眼,徐侍郎早几年便投靠了严首辅那一派,严首辅又是个老奸巨猾的隐形皇后党。如今看来倒不知是严首辅促成徐侍郎向皇后示好,还是徐侍郎利用严首辅以便靠近皇后……
更有趣的是严首辅与二儿媳双卿的父亲徐次辅表面和气,背地里却是互不相让,这样一看,本来应该是自家人的徐侍郎倒变成了对头。
罗文简在边关的数十年间经营了一个庞大的信息网,主要便是在京城,以防因边关遥远而导致消息传递不及时,酿成大祸。今上即位后撤掉了大半线人,不过余下的这些却仍旧打听了许多小道消息,其中关于徐侍郎的嫡女徐芳卿的消息最是古怪。
罗文简想了想便决定讲给阿林听:“你应知皇后有孕的大功臣除了神医便是荐了神医入宫的徐侍郎一家?”
阿林点了点头,道:“神医也给二嫂把了脉开了药方。”
罗文简微笑:“听闻皇后娘娘替徐侍郎在皇上面前美言了许多,皇上也盛赞徐侍郎忠心耿耿,亲手写了一个大大的‘忠’字赐给了徐侍郎。”
阿林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不由“啊”了一声:“这却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徐侍郎可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精明。”
一个“忠”字在这种情况下由皇上赏赐,隐含的讽刺意味足以使整个朝堂为之警醒。徐侍郎是忠于皇后,还是忠于皇后腹中可能的嫡长子,亦或是只忠于自己的飞黄腾达……
其实徐侍郎也没有阿林想象中的那么蠢,他只是太过依赖他女儿徐芳卿所谓的“佛祖托梦”罢了。而徐芳卿所做的一切事情首要目的只是为了完成上一世的夙愿,第二个目的才是帮着家人走得更高——若是徐芳卿如愿以偿做了睿郡王正房嫡妻,徐家自然而然会跟着飞黄腾达。
起码这一次徐芳卿达到了她的目的,皇后频频赏下物品,徐侍郎彻底成了后党。
用过晚饭已是酉时末,天黑得透了,可是一出熙熙酒楼,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街道两边到处都挂着灯笼,与白日里的热闹相比另有一番滋味。
阿林接过木瓜递过来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喝的那点果酒让她微微有些头晕,可是微醺之下逛街的兴致却更高了,因此罗文简陪着她一路慢慢的看过去,买了些小吃小玩意儿,好带回去分发。
刚经过一处极有名的酢菜店,阿林转头去看别处,眼角瞥过一个半大少年正从街道对面匆匆走过,穿着蓝色素缎夹袍,瘦瘦高高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莫名眼熟。阿林心中一喜,喊了一声:“小云儿!”忙追了上去。
阿林急急骑马拦在那少年前面,却不由大失所望,原来是认错人了。虽然已经好几年没见,不过小云儿定比这少年出色多了,道了一声对不住,阿林又策马离开。那少年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且看他们一行数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忙摇了摇头快步走开。
罗文简看在眼里,心中犹豫不定。虽说京城很大,但是阿林生活的圈子却很小,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之内不会发现“小云儿”的真实身份,但是保不准一年两年不会发现,到那时只怕要恨死这些故意瞒着她的人了。
一时回到罗府,阿林嚷嚷着要水沐浴,木槿和丁香自然早早的就备好了香汤浴桶,服侍阿林沐浴完,木槿找来一身袄裙。阿林蹙眉道:“都这会子了怎么还把出外的衣裳拿出来了?”
木槿也是无奈:“刚刚太太吩咐了,叫姑娘沐浴过了跟着老爷一起去老太太处请安。”
阿林闻言郁闷的拍了一下浴桶,今天玩得太疯,竟忘记了这罗府里是要一天早晚两请安的。每回去请安阿林都像壁花似的,只看不说话,省得碍了老太太的眼,真真是憋气得慌。